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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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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想第二日早起讓船靠岸去買避子湯, 但早晨她醒時太陽高高掛在天際, 時候已是不早。

 沈漪漪懶懶地翻了個身,魏玹已經不在,春杏伺候她梳洗過後,魏玹才從艙門外進來。

 他進來便直奔床邊, 將她抱下來, 漪漪驚呼一聲,腳上的繡鞋都掉了下去。

 想推開他, 他卻又握住她的手,順勢吻在她的手背上, 如蜻蜓點水……沈漪漪臉頰滾燙,很不自在,可推又推不開, 突然想到什麼,脫口而出道:“我適才出恭, 未、未曾洗手。”

 魏玹聽了這話, 身子果然一僵。

 繼而抬眸看向她,眼中閃過驚詫與遲疑,慢慢將手收了回來。

 沈漪漪見了,嘴角忍了半天沒忍住翹起來,頰邊兩顆梨渦若隱若現。

 過了片刻,魏玹才想起來適才抱她時她手上是溼溼的水漬, 分明是剛洗漱完她膽子肥了, 竟敢戲弄他!

 “沈、漪、漪!”魏玹一把捏住她的臉蛋兒,一直到小奴婢可憐兮兮地主動告饒哭泣。

 “差點忘了, 世子, 快讓船靠岸, 我還要買避子湯!”

 昨晚她便與他商量過,想喝避子湯。

 因為魏玹決定再有幾個月便成婚,若是在婚前有了身孕,成婚時挺著大肚子,那她丟也丟死了。

 本以為魏玹聽後會生氣,沒想到床上的男人還挺好說話,魏玹只動作頓了頓,便笑著說:“好,都依你。”

 現在時辰已是不早,若藥喝得晚,藥效也會折損大半。

 魏玹撫了撫她耳邊的碎髮道:“別急,我讓船靠岸。”

 等吉祥買回來端進來時,又過了半個多時辰,沈漪漪忙一口喝了,心中的大事才放下一半。

 魏玹看著她將藥喝得一滴不剩,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的冷意。

 ……

 用完午膳,傍晚,魏玹領著她走到了船尾。

 “跪下。”

 不及沈漪漪反應過來,紀乾撲通一聲跪倒在了她的腳底下,嚇得漪漪連忙後退幾步,嫌棄地拍了拍自己的裙襬。

 她一句話都沒說,紀乾卻感覺她已經從頭到尾從裡到外把他嫌棄了個遍。

 他眼巴巴地看向主人,魏玹依舊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紀乾心裡嘀咕兩句,只好硬著頭皮開口道:“先前是小人對姑娘多有得罪,從今往後,但凡姑娘驅使,小人無有不從。”

 沈漪漪皺起眉來。

 “不是姑娘,”魏玹淡淡道:“從今往後,她是王府主母,你的主人,你紀乾唯一的主人。”

 紀乾聞言登時瞪大眼睛,什麼?他沒聽錯吧?!

 這女子,就算是認回了親人,亦不過是一介刺史侄女,曾經還為奴為婢,無情無義到為了另一個男人與主子撕破顏面,意圖要他性命,這樣的女人,主子竟還想明媒正娶娶她為妻?!

 “我不要他。”沈漪漪立刻說。

 他們兩個,誰也別嫌棄誰。

 紀乾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忿忿地抬了抬眼,攝於主人的威嚴又氣咻咻地低下頭去,那滿臉的表情也像是在說:你看不上我,老子還看不上你呢!

 兩人這架勢,看來是撮合不成了,魏玹說道:“既如此,便作罷。”

 紀乾心中正一喜,又聽主子在頭頂上冷聲道:“紀乾,明日,你便回老家。”

 頓了頓,又無情地補充了一句,“現在就回去收拾東西滾回去,別擋著人礙眼。”

 說罷轉身攬著懷中女孩兒就走,紀乾不敢置信,如遭雷劈。

 而後,沈漪漪便見那七尺高素來目中無她的漢子一瞬間紅了雙眼,撲通一聲撲倒在沈漪漪面前,一邊磕頭一邊慌亂地求道:“求姑娘……求夫人收留小人,小人願為夫人鞍前馬後,拼了性命,只要夫人一聲令下,小人,小人無有不從!”

 這人不善言辭,急了連話都說不利索,絞盡腦汁才從口中擠出“鞍前馬後”四個字。

 此時的紀乾方才如夢初醒,他與眼前的女子相比,那真是從頭到腳連根頭髮絲兒都比不上,竟還妄想不尊主人號令,他怎麼能笨成這樣!

 現在好了,看著在身後不遠處站著幸災樂禍的吉祥,紀乾咬牙切齒,悔不聽這老油條的話,再拿糖作醋擺出一副高傲的做派,只怕今日他敢離開明日主子便不會念舊情將他這個所知甚多的“心腹”給先滅了口!

 沈漪漪看著眼前額頭都磕出血來的黑臉漢子,被嚇到了,果然心生猶豫。

 她不是不記仇,也不是泥人沒脾性,紀乾曾經扯過她的頭髮,罵過她賤人,還曾想一刀殺了她替魏玹報仇。

 但她做不出那種背地嚼人舌根的事,儘管她不喜歡紀乾,卻也知道紀乾是個忠心耿耿的侍衛,一心為了自己的主人可以連性命都不顧,對魏玹而言這無可厚非,倘若不喜,大不了日後躲遠些便是。

 可現在看魏玹的意思,似乎是想要紀乾如丹雲那般貼身保護她。這人心不甘情不願的,她可沒有魏玹那般興致去收服一個如此不訓的奴僕。

 “你若實在看他不順眼,讓他躲遠些便是。”

 魏玹瞥了地上的紀乾一眼,平淡的話語中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嚴與凌厲,“再出言不遜,紀乾,你知道後果是什麼。”

 紀乾又敬又畏,這次再不敢出么蛾子,老老實實地應了個是。

 “那好吧。”

 事已至此,沈漪漪也只好應了。

 客船在水上又漂了兩日,終於在這一日午後到達了蘇州。

 四月的蘇州,鶯啼燕舞,小橋流水,乍暖還寒。

 今日天氣不錯,到了晌午,崔夫人便命秦嬤嬤將藥房中鋪滿了草藥的竹篾抬出來放在天井中曬太陽。

 崔夫人眼睛不好使許多年了,平日裡只能朦朦朧朧地看到個模糊的人影,但她心靈手巧,手藝嫻熟,即使沒有雙眼,依舊能摩挲著獨自一人做許多事情。

 秦嬤嬤則在一旁處理著剛從集市買回來的草魚,因集市午時放開,回來的時候天色已是不早,秦嬤嬤滿頭大汗地在水池邊殺魚。

 崔夫人便坐在背陰處的月牙凳上一個人碾藥,或是將曬乾的草藥翻個面,繼續曬著。秦嬤嬤絮絮叨叨地說著話,“半個月前郎君就說要回來,轉眼這都月初了,還沒見個人影,今日初一,咱們殺條魚製成魚羹,說不準郎君和六娘子今晚就能到家呢!”

 崔夫人笑了笑,囑咐道:“漪漪吃東西細,你把魚鱗刮洗乾淨些,莫要讓她看著不舒服。”

 頓了頓,又說:“待會兒你膳房去幫我把面和上,我想做個漪漪愛吃的玉露團,許久不做,技藝都有些生疏了。”

 秦嬤嬤笑道:“郎君這次回來,夫人是不是要著手準備六娘子和郎君的婚事了?我看這事情還是儘早定下來得好,先前時郎君要趕考,怕耽誤讀書,這才耽擱,哪想到一耽擱就是三年,好事可是耽擱不起。”

 崔夫人點點頭,面上卻又現憂慮之色,“你和我是想到一處去了,我就擔心桓玉去了長安那等繁華之地,被外面的十丈軟紅迷了眼……”

 去年沈漪漪丟了,崔桓玉在長安附近找後未果,便連夜趕回了蘇州。

 可惜漪漪也不在蘇州,崔夫人長年身體不好,為了不要母親擔心,崔桓玉忍痛隱瞞下了漪漪丟失之事,臨走之前告訴崔夫人,他在長安得到了一位貴人的賞識,雖名落孫山,但那貴人主動出錢,資助他在長安城中久助,如今表妹就在長安等著他。

 崔夫人聽後十分高興,又擔心沈漪漪在長安一人孤單害怕,趕緊讓兒子趕了回去。

 這一去便又是一年,崔桓玉時常會寄信回來報平安,時而在信中提到漪漪,漪漪卻未曾再如初時般給她寫過一封家信,通常只有兒子的親筆書。

 崔夫人心中不知怎的,就變得愈發不踏實,懷疑兒子變了心,又或欺負外甥女。她曾要求漪漪寫信給她,得到的答覆卻是漪漪手受了傷,無法寫信,只能讓兒子代筆。

 是以這次崔桓玉與沈漪漪回來,崔夫人下了決心必定要給兒子與外甥女完婚,否則不會放他們二人回去。

 她這廂心中忐忑著,不消多說,那廂有人比她更為惴惴不安。

 記憶中的小巷子就在眼前,漆黑緊閉的大門,低矮的臺階,紅牆黛瓦的宅子,無一不是記憶中熟悉的模樣,沈漪漪卻紅著眼不肯再往前走一步。

 良久良久,她深吸一口氣,正待往前,吉祥已經眉眼通挑地幫她敲響了門環。

 “誰那。”

 少頃,有道熟悉的聲音由遠及近,“嘎吱”一聲,秦嬤嬤開啟門探出半個頭來,瞧著眼前這一行人錦衣華服,先被對方衣服上亮到刺眼的金線給驚到了去。

 乖乖,這是哪裡來貴人們,是找錯門了嗎這是?

 秦嬤嬤謹慎地上下打量了幾眼,只見眼前的是位面白無鬚的青年,不高,有些矮胖,臉上笑眯眯的眼睛都笑沒了縫兒,神態極是和氣。

 再往後瞄,率先看見一位十分高大俊朗的郎君,那郎君身著一件月白色繡金竹葉紋圓領長袍,腰佩金玉,髮梳玉冠,足蹬烏頭靴,生得可真真是龍章鳳姿,氣度不凡。

 而郎君身側則依偎著一名身材嬌小的女子,女子約莫十六七歲的模樣,可惜低著頭瞧不清樣貌,只打眼一看便覺少女肌膚細膩白皙得欺霜賽雪,低垂的長長眼睫濃密捲翹,鼻樑挺秀,不用想便是位美人兒。

 後面還跟了數位婢女小廝模樣的,一輛寬敞豪華的油壁車停在繚牆下,引得四周鄰居們紛紛好奇地探頭探腦出來湊熱鬧,這寡婦崔氏家中何時還有了如此顯貴的一門親戚?

 秦嬤嬤心中亦是驚歎不已,好一對璧人,好俊俏的郎君,口中客氣地問道:“敢問郎君、夫人,有何貴幹?”

 魏玹垂眸,看了沈漪漪一眼。

 沈漪漪本還想裝死,能裝幾時裝幾時,怎奈魏玹接著衣衫的阻擋,在她腰間略微用力地掐了一把,沈漪漪疼得情不自禁地“唔”了一聲,眾人皆朝她看來。

 萬般無奈,沈漪漪只好抬起了頭,期期艾艾地與秦嬤嬤打了個招呼,“嬤嬤,是,是我,漪漪。”

 秦嬤嬤下巴驚掉了。

 ……

 崔夫人沒有聽到兒子的問候聲,秦嬤嬤呆呆地一言不發,外甥女支支吾吾,驚喜之餘,心中不免失望與疑惑,“漪漪,桓玉怎沒與你一道回來?”

 “桓玉哥哥沒有回來?”沈漪漪吸吸鼻子,訝然。怎麼會,魏玹不是說他早便啟程回蘇州了麼?

 她立刻皺眉看向魏玹。

 “許是路上有事耽擱了。”

 一道如冰玉相擊般的男人聲音傳來。

 崔夫人不禁抬眸望去,她看不清,只能隱約看到眼前男子身形十分高大頎長,外甥女就站在他的身旁,只不過適才她思念心切,沒有注意罷了。

 現下這麼一看,家中憑空多了個陌生的男人,吃了一驚道:“這位郎君是?”

 秦嬤嬤也不解地看過來。

 她剛剛一路就想問來著,這……這,自家娘子怎麼看怎麼與這位身著光鮮的貴人交情匪淺啊!

 沈漪漪哽住了。

 不是她不想說,而是,這話要她怎麼說出口?

 本來以為表哥事先回家,會與姨母說清事情真相,屆時她壓力也會小上許多,哪想到表哥竟還未回來!

 她難道要說,先前她被人賣進了齊王府,做了齊王世子的侍婢。後來回家的半道上又陰差陽錯尋回了自己的舊親,如今木已成舟,她人都是齊王世子的了,便只好答應了這人的求親,連婚期都已經請陳家人提前請期占卜了?

 她與崔家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甚至連沈家的庶女都談不上,養父過世之後,是崔夫人不計較她的出身將她接進崔家。

 崔夫人對錶哥崔桓玉給予厚望,而表哥才華橫溢,謙遜知禮,崔家更乃蘇州有名的書香門第,崔夫人本可為長子挑選一門更為門當戶對的婚姻,卻還是為兩人定下親事,對她疼惜非常,視若珍寶,沈漪漪將崔夫人當做自己的第二個母親。

 如今這些忘恩負義,傷盡人心之話要她如何說的出口?

 想著,一雙盈盈的杏眼中便窘迫羞慚得含了淚。

 崔夫人愈發急了,握住漪漪的手連忙問:“漪漪,難道真是桓玉欺負你了?我就說你這孩子這兩年都沒來給我寫一封信,我怎麼就想不到!他可是……變心了,喜歡上旁的女子了?還是、還是欺負你了?”

 沈漪漪欲言又止,掉下淚來:“表哥他,他沒有欺負我,其實……其實……”其實變心的那個人是她,可是,可是她做出了的事情,已經沒有辦法再回頭了。

 魏玹看著這樣的她,平靜冷峻的眼底,慢慢流瀉出一抹失望。

 逼迫她親口承認兩人的關係,還不如一刀殺了她痛快。

 也許就不該對她抱有幻想。

 他自嘲一笑,淡聲開口道:“崔夫人,漪漪不想說,我便來替她說,我與她……”

 “他是我的朋友!”沈漪漪脫口而出。

 其實,話說出來她就已經後悔了。

 她懊惱地咬了咬唇,低頭不敢去看魏玹,她、她真不是故意的啊。

 魏玹面無表情,眉眼之間已經暗暗含了幾分慍怒與警告。

 沈漪漪縮了縮脖子。

 崔夫人又問:“朋友?朋友……是,長安的朋友?還是……”

 “是,是半路上遇見的,他說要送我回來。”

 罷了罷了,話都已經說出去了總不能收回來,過後再解釋罷。

 這麼突然地就把真相說出來,沒有緩衝,只怕姨母的身子會受不住,在最親近的親人面前,她自私地不想考慮他的感受。

 沈漪漪深吸一口氣,軟著嗓音故作輕鬆道:“姨母,先不說了,我有些渴了,也餓了,我們進去說好不好?”

 崔夫人只得暫且壓下心中疑惑,命秦嬤嬤抓緊時間做飯,由漪漪扶著,一行人走進了堂屋裡。

 兩人敘了寒溫,崔夫人詢問這兩年在長安生活得如何,可有人欺負過她,沈漪漪都是報喜不報憂。

 實在沒有可說的時候,就不停地反問崔夫人近來身子如何,吃得如何,眼睛有沒有過度勞累,崔夫人從善如流,和藹地一一回答,眉心卻若有若無地蹙了起來。

 這話再問下去顯見是要穿幫,沈漪漪渾身冷汗直冒,悄悄瞅了魏玹一眼,見這男人背脊挺拔如松,身居茅舍依舊一副儀態萬千風度翩翩的貴族子弟模樣,神色冷峻而平靜。

 她該慶幸姨母的眼神不好看不到,否則他拉著這樣一張臉她指定是要被逼問出實情了。

 好在晚膳很快端上來,雖做得有些急,但秦嬤嬤手腳麻利,食案上五菜一湯倒也齊全,尤其是中央的那碗魚羹,熱氣騰騰香氣撲鼻,聞著便令人食指大動。

 沈漪漪知道魏玹素有潔癖,每次出巡都要帶著一套自己的茶具炊具,這麼一套金的銀的端上來,是尋常人家恐難消受的排場。

 今夜卻也不知怎的,吉祥見菜上齊全了,便很有眼力見兒地掩門走了出去,替三人關好門。

 崔夫人歉疚道:“魏郎君遠來是客,寒舍粗鄙,令郎君見笑了。”

 “博陵崔氏乃士族之冠,夫人又是名門淑嫻,孀居守節多年,獨自撫養一雙兒女,提攜鞠養,品質高潔,今日能得見夫人,應是我之榮幸才是。”

 一番話說得不疾不徐,謙遜至極卻又不失禮儀與體面,更兼聲如清泉,語調中帶著一股尋常人沒有的從容優雅,崔夫人聽後心中暗暗驚訝,料定這位魏郎君身份不俗,漪漪竟會認識如此家世顯赫的一位郎君?

 “郎君言重,老婦這一支崔氏早已沒落,實稱不上名門淑嫻,倒是聽郎君談吐頗不俗,想必是極年少有為的君子,我們漪漪在長安,一定給你添了不少麻煩吧?”

 崔夫人在試探魏玹的身份。

 沈漪漪一個頭兩個大,在食案下悄悄拉了拉魏玹的衣袖,面帶乞求之色。

 魏玹冷冷看著她,抓住她的手腕丟出去。

 “魏郎君,魏郎君?”崔夫人又問。

 沈漪漪對魏玹用力搖頭,嫣紅的唇瓣一張一合,看一眼崔夫人再看一眼他,水汪汪的杏眼都快急出了眼淚。

 魏玹眯眯眼,發現小奴婢口型是“對不起,世子”。

 他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沈漪漪握著他的手,一不小心手肘碰到食案上,“咚”的一聲。

 “怎麼了,漪漪?”崔夫人隱約察覺到了幾分不對。

 “沒,沒什麼。”沈漪漪趕緊說。

 這時,魏玹才徐徐開口,“實在慚愧,在下不過在一介白身,算不得年少有為,倒是在長安略有幾分傢俬田產罷了。”

 當著崔夫人的面旁若無人地抬起沈漪漪的下巴,眼底滿滿的譏諷,“漪漪呢,是個好姑娘,從沒給我添過麻煩。”

 粗糲的指腹用了力道按在漪漪嬌嫩的肌膚上,離開時留下一道紅紅的印記。

 沈漪漪疼,可她又不敢吭聲。

 用過晚膳崔夫人讓秦嬤嬤去收拾了一間乾淨的屋子給魏玹住。

 魏玹知道兩人是有體己話要說,臨走之前給了沈漪漪一個警告的眼神。

 沈漪漪也是愁眉不展,幾次想趁著無人時將實情拖出,可是燈下姨母蒼老的面容,花白的鬢髮與消瘦的臉頰,甚至那些話裡話間關心的話語,無一不刺痛著她的心臟,令她萬分羞愧。

 這要她,如何將這些殘忍的話說出口。

 如若說了實話,姨母會不會怨她,恨她,將她一怒之下趕出家門,反目成仇?

 越在意,便越害怕失去。

 她不能失去姨母。

 在長安之時,每每她想放棄,每每到山窮水盡,她想到的都是還有人在苦苦等待她,擔憂她,等她回家。

 不管是為了過世的爹孃,還是仍在人世的姨母,她都應該好好活著,哪怕是活得狼狽不堪,只要活著,就有再相見的一線希望。

 如今她等到了,可一切早已物是人非,她與表哥再不能回到從前。

 如果能重來一次,她多希望自己永遠都是躲在姨母懷裡那個天真爛漫,單純不知世事,長不大的小女孩兒。

 “漪漪。”

 崔夫人黯淡的眼珠在昏黃的燈光下散發著柔軟的光澤,她輕聲問:“你和那位魏郎君,是什麼關係,可以說給我聽嗎?”

 “漪漪?”

 崔夫人撫上沈漪漪的臉,觸手卻是一片溼熱,“漪漪!”

 崔夫人心一痛,跟著也落下淚來,將委屈無助的小女孩兒摟在懷中,佈滿皸皺的手顫抖得撫著漪漪後背如雲的長髮,哽咽道:“我知道你受苦了,漪漪,我的漪漪……若非受了委屈,你怎麼一連兩年都未給家中來過一封信?”

 “可憐的孩子,你到底吃了什麼樣的苦,告訴姨母,為何桓玉沒有與你一道回來,他與你,究竟是……”

 提到崔桓玉,沈漪漪在崔夫人懷中哭得愈發泣不成聲。

 崔夫人明白了。闔上眼,淚水順著溝壑叢生的眼角慢慢滑落。

 “沒關係。”

 良久,崔夫人擦乾淨眼淚,慈愛而有力的聲音輕緩地傳入沈漪漪的耳中,“不想說,姨母不會逼你。”

 “漪漪,你乖巧懂事,聰慧解語,從小到大我一直把你當成我的親生女兒,不論發生什麼,這一點永遠都不會改變。”

 “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沒有人會怪罪你,指責你,你只是個柔弱的女孩兒,這世道女子生存本就艱難,更何況是獨自一人闖蕩在外?各種心酸苦楚,唯有你一人知曉,姨母憐惜你尚且來不及,怪只怪,當初是我執意讓你離開我的身邊……”

 在崔夫人輕語柔聲的安撫下,輕而易舉便打開了沈漪漪緊閉多時的心房,懷中的女孩兒就像是迷途了許久的孩子終於找到了回家的路,躲在母親的港灣中淚如泉湧,哭得幾欲肝腸寸斷。

 這是隻有在家人面前才會釋放的委屈,彷徨,無助,因為有了崔夫人的諒解,一切似乎都顯得沒有那麼地可怕和絕望。

 ……

 後來,沈漪漪也把自己無意在雲陽尋到親人的事情告訴了崔夫人,崔夫人既感慨又欣慰,半夜娘倆兒一直絮絮說到很晚,到三更時分房中的燈才算徹底滅了。

 早晨沈漪漪從睡夢中驚醒。

 不知道做了個什麼噩夢,總之腦袋隱隱作痛,沈漪漪揉著眉心坐起身來,才發現姨母已經不在身邊。

 漪漪伸了個懶腰,春杏端著熱水進來,服侍著她洗漱,漪漪向她問起崔夫人,小丫頭便回話說夫人和秦嬤嬤在膳房忙活早膳。

 “郎君一大早就不在房中,也不知去了何處。”

 沈漪漪聽後有些擔憂,理好衣裳匆匆尋了出去。

 崔桓玉的祖父崔丞曾在高祖朝任國子監祭酒,崔家因此在蘇州顯赫一時,崔丞過世後,崔父年紀輕輕便因重病撒手人寰,崔家才漸漸沒落。

 儘管如此,崔家家風嚴正,奴僕不多,三進的院子略顯空曠,卻無處不乾淨利落,初升的朝陽日光明媚,在庭院中央灑下一片耀目的金色,映照得牆角草色青青,春意盎然。

 徐徐微風吹撫過花圃中繁盛的桃杏二樹,猶如噴火蒸霞般豔美俏麗,滿徑落英繽紛中,沈漪漪提著裙襬快步走過。

 路過一處奇偉高大的翠嶂山石,隱約瞧見石下似有人影閃過,尚未及她反應過來,便驀然被一人捂住嘴巴挾著腰肢重重抵在了嶂裡的石壁之上。

 “嗚嗚。”

 魏玹看著她紅腫的眼皮,原先腹腔中的如熾怒火倒是稍稍減了些,卻依舊冷冷淡淡道:“找我作甚?”

 沈漪漪喘了兩口氣,說:“你在這兒做什麼?我們一起去用早膳。”

 魏玹只目光如炬地盯著她:“我們兩個人的事,你告訴你姨母了沒有?”

 沈漪漪低下頭,捏著衣襬小聲道:“我,我今日便說……昨夜,太,太晚了。”

 魏玹怒極反笑,捏著她的下巴柔聲道:“小心肝兒,我看你是好了傷疤忘了疼,你拿我當什麼?是不是還沒忘記你那舊情人呢?怎麼,就這麼喜歡他,想等他回來就把我給甩了,嗯?你當我魏玹是傻子?”

 “放開我!”

 沈漪漪聽著也沉下了臉,嚴肅地道:“魏玹,你既然真心想要娶我,就不要把我再如從前一般當成你的玩物,我不是你的附屬品,更不是你的奴婢,你要說話就好好說話,不必如此陰陽怪氣!”

 “啪”的一聲拍掉魏玹的手轉身便走,看這樣子似乎是真生氣了。魏玹僵著臉,一直等她快走出去的時候,眼底閃過一絲無奈,終是暫且放下了架子,上前抱住她低聲道:“好了漪漪,別生氣了,是我不該逼你太緊。“

 “這樣,你想何時說,便何時說,如何?”

 作者有話說:

 改了四遍。。。

 男主屬於是:說了實話,但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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