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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西南遙(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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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家庶子緩緩睜眼, 映入眼簾的是客棧內青灰色的帳頂。

 他方想開口說話,肺部卻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痛楚,只能悶悶咳了幾聲, 急促地喘了幾口氣。

 “醒了。”

 有人放下書卷,挽起袖子提起桌上的茶水, 掀開簾帳走進來。

 他沏了杯茶,卻沒有遞給床上的人,而是自顧自地喝起來。

 “是你”, 庶子費力地睜大眼,辯清來人。

 “你今日擅自去吳家,險些壞了我的籌謀”,官燁慢條斯理地放下茶杯, 神情很平靜,語氣也很輕, 可偏偏就能讓人覺出他暗藏的怒意,“就該讓你死在吳家門口。”

 “我阿姐曾說過, 做事兒只看結果, 不比拘泥於方法途徑。我這才想起,其實我本不必一直為一個不聽話的棋子善後, 街上有的是口齒伶俐還聽話的乞丐, 你說呢?”

 “大人,小的錯了”, 庶子直勾勾地盯著帳頂,兩隻眼卻淌下淚來。他分明沒有怎麼啜泣,只是簡簡單單兩行淚, 卻憑白讓瞧見的人覺得鼻酸。

 “我還是把他們當兄弟, 亦是仍想回吳家。”

 官燁轉過頭去, 半晌後,又側過臉來,哂笑:“若不是見你當真重視骨肉之情,我便讓你死在吳家門口了。”

 “你只告訴我,還做還是不做?”

 庶子嘆了一聲,苦笑道:“小的已仁至義盡,自己又是將死之人。既然不能生前做兄弟,不如一同下那陰曹地府,再續前緣。大人,小的仍舊願意。”

 *

 “大人,恕在下直言,那位千戶年紀輕輕,想出來的策略無非就是上門敲詐打砸。小的左思右想,我臨陽吳氏世代本分經商,沒有什麼把柄在外,您也無需多慮。”

 吳家家主送王連川出府,在路上仍舊寬慰道。

 王連川眉心漸漸舒展,“是我今日被氣昏了頭,失了方寸”,先不說官燁口中的計策會不會真的被陳寶兒採納,商稅這塊有他盯著,就絕不會容許官燁插手。

 “你們放心,只要你吳家說到做到,今後臨陽,有我王連川在一日,你吳家就必會安穩一日。”

 家主聞言,笑得臉上的褶子都舒展開來,他從懷裡又掏出一沓銀票,塞到王連川手中。二人相視一笑,俱是心滿意足地互相道別。

 王連川雖然看上去行事張狂,實則粗中有細。自從官燁獻策,覺察出陳寶兒仍未完全放下整治吳家的心思後,王連川一直與吳家暗中密切聯絡。

 誰知過了幾日,稅監署內仍是風平浪靜。王連川猜測是那官燁的計策已經被陳寶兒駁回,逐漸放下心來。

 這日,他正悠哉遊哉地坐在家裡聽西南的名角唱著當地特有的戲曲,手下的人卻屁滾尿流闖進來,神色慌張:“大人,吳家出事了?“

 “什麼事?難不成公公提高了對吳家的稅收?”

 “不是”,那僕人擦去額角的汗珠,“今兒有一吳家庶子在縣衙門口擊鼓鳴冤,狀告臨陽吳氏——”

 “庶子?”王連川打斷對方的話,他知道吳家有個上不得檯面的庶子,但是對方已經按照家規被驅逐出家門,他能告吳傢什麼?

 “那庶子可是狀告吳家兄弟不念手足之情,對他見死不救?抑或狀告那兄弟二人家財分配不均,侵吞了他的家財?”

 “都不是,那人告的是吳家兄弟二人侵吞了他的私產?”

 “什麼?”

 “此人言稱自己年前被診斷出肺癆,遂去城郊為自己掘墳。在掘墳過程中挖到前朝至寶,賣給了偶然認識的一個倭國商人。因成交數額巨大,他就將這筆款子暫託付給吳家兄弟二人。只是日前他上門討要時,吳家兄弟二人卻矢口否認,並將他打出門外。”

 王連川眉心一跳,顧不得細究此事有多荒唐,立刻詰問道:“他那前朝寶貝賣了多少錢?”

 “五千萬兩白銀。”

 王連川黑著臉,“他們現下是都在縣衙裡?”

 “正是,就連陳公公都被驚動了。”

 “他去幹什麼?”

 “公公不知為何,與那庶子關係格外親近。他擔心吳家兄弟二人仗勢欺人,特意去公堂為那人撐腰。”

 王連川倏地從椅子上站起來,片刻後,咬牙道:“你派人去縣衙外面盯著,有什麼進展立刻回來彙報。切忌不要驚動旁人,尤其不要讓稅監署的人看到。”

 “縣老爺,這廝滿口噴糞,一派胡言!”

 吳二面紅耳赤地跪倒在地,眼睛瞪大如銅鈴,“什麼寶貝,什麼商人,都是他胡謅的。至於寄存在我吳家的銀子,更是無稽之談!”五千萬兩,這是多大一筆銀子,這庶子哪裡來的狗膽,敢這般誣衊他們。

 “此言差矣”,站在陳寶兒身後的官燁,在陳寶兒的眼神示意下,施施然走出,打斷吳二的控訴。

 他先是朝縣老爺薛七聲深深一躬,又朝吳家二人作揖,待禮數週全後,才直起身,不緊不慢地解釋道:“這位吳家少爺挖到前朝珍寶後,頭件事便是要獻給我家公公。陳公公認為這是上天給予這位少爺的福報,故推辭不受,還特意尋了位財大氣粗的倭國商人介紹給他認識。二人的所有交易都是在陳公公的見證下完成的,所有文契都在這裡,陳公公俱都可以作證。”

 官燁從袖中掏出一疊文書,畢恭畢敬地交到薛七聲手中,復又道:“那位倭國商人,湊巧已於幾日前返鄉,故而不能出堂作證。只是,我想既然有陳公公作見證,那麼臨陽吳氏應該不會質疑這場生意地真假了罷?”

 吳二還想說什麼,卻被哥哥一個眼神逼退。吳家家主撩袍跪下,拱手朝薛七聲道:“既然有陳公公見證,想必這生意定然是有的。只是在下有些許疑問,還請庶弟解答。”

 “既然你聲稱有五千萬兩銀子交予我兄弟二人,若是實銀,一箱銀子至多千兩,五千萬兩白銀,至少要上萬箱。如此大的陣仗,如何能悄無聲息,不驚動旁人。若是銀票,那麼如此巨大的數額,銀號錢莊應該會有訊息的記錄,只消去發行此銀票的銀號或錢莊查賬即可。”

 “若當真有這筆銀子的記錄,那便是我們兄弟二人當真動了貪心,私吞鉅款;可若是沒有,那……”

 那庶子不見慌亂,只是咳嗽一聲,嘆道:“倭商怎麼會有銀票,自然是真白銀。數額巨大,那倭商也不是一次付清。我也是陸陸續續託付給大哥二哥,自然沒有引起旁人的注意。”

 “因是暫存,我只是請大哥二哥寫了代存的收據。可你們二人在我存入所有銀兩後,翻臉不認人,不僅不再讓我入府,還想借機將我打死。”

 他忽然起身,在百姓的驚呼中脫掉外袍,露出傷痕累累的上身,面露悲慼:“若非陳公公心裡有我,叫官小弟前來查探,及時將我送去醫館醫治。小人恐怕就要死在吳家門口,再無可能站到這公堂上,為自己討個公道。”

 薛七聲眼珠轉了轉,沉聲道:“五千萬兩,你怎能如此坦然地全部送入臨陽吳氏手中。我記得你是吳家庶子,吳家前家主一過世,你便被趕出吳家,身無分文、潦倒萬分。你就算不恨他們,又怎會還信任他們?”

 那庶子慘然一笑,不避不讓:“血濃於水,無論如何,我都要更親近本家兄弟。老爺您想,連本家兄弟都敵不過對這筆錢地貪心,我如果是存入錢莊,怎麼能保證那些錢莊不會生出貪心,進而也要置我於死地。”

 “福禍難辨,況且”,他嘆了口氣,神情真摯:“吳家是生我養我的地方,大哥二哥與我一同長大,幼時也曾百般照拂於我。他們趕我走,也是因著吳家家規。我總還是認為,他們對我仍有幾分手足之情。”

 吳家家主氣得嘴唇都在打哆嗦,他顫巍巍地直起腰,想要說什麼,卻在看到一旁的陳寶兒後,復又閉嘴。

 官燁見狀,卻是抽出腰間的扇子展開,不緊不慢道:“家主不必因公公在場,就不為自己辯駁。我與陳公公都是局外人,也只是聽了這位吳家小少爺的一面之詞。公公是個極明事理的,若這位小少爺真是誣告,公公絕不會偏幫。”

 辯駁?如何辯駁,吳家家主聞言恨得牙根都咬出血來。可他知道,自己絕不能在此時自亂陣腳。他整頓心思,復又跪倒,連聲叫冤,最後道:“老爺,我們吳氏近日並未去錢莊銀號,若是實銀,那吳家家宅裡定是有完完整整的五千萬兩白銀。”

 “您只管將我們宅子的地皮掘起來,都找不夠這麼多銀子。”

 他再起身,臉上竟然有了淚痕:“還請老爺做主。”

 此話一出,官燁與陳寶兒交換神色,掩在扇後的唇角緩緩牽起。

 成了。

 不待薛七聲回應,一直坐在邊兒上默不作聲地陳寶兒,輕輕笑了一下。

 他尖細的笑聲,透著股陰險的得意。那吳家家主脊背陡然一涼,卻是腰背驟軟,一屁股坐在自己的後腳跟上。

 “薛大人,咱家覺得這吳家說得也有幾分道理。凡事都要講究個眼見為實。現下我們不過是聽你一句,聽他一句,誰的都可信,又不可信。不如派人入吳家宅子裡找找,若是真的找不到這麼多銀子,便是真的冤枉了吳家。”

 薛七聲沉吟片刻,頷首道:“陳公公所言有理。”

 此事,當真沒有比這更好的處理方式了。

 要入吳家查詢,自然不能當日去。薛七聲擬定第二日寅時前往吳家查詢銀兩,眾人皆無異議。

 吳二扶起腰軟腿痠的大哥,二人踉蹌著往外走去。

 官燁將陳寶兒送到轎子上,待人走遠後,一直站在他身後的吳家庶子緩緩走上來。他看著吳家兄弟離開的身影,輕聲道:“大人,吳家定是找不到這麼多銀子的。況且留了這半日的週轉時間,他們大可在寅時前,將家中剩餘的所有實銀,趁著夜色轉移出府。”

 “到時候,莫說五千萬兩,便是連五兩都難找到。”

 官燁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只是抬腳,從另一個方向踱步離開。

 只是這樣,可是遠遠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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