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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西南遙(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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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怕什麼?”

 對面的人提起茶水, 為他沏上一碗,坐在對面。殷俶並不覺得侷促,只是垂下頭, “不過是怕西南此行過去兇險罷了?”

 對面聞言大聲嗤笑,仰起脖子嚥下酒水, 殷俶這才發覺對方給自己倒了茶,自己卻飲著烈酒。

 那人伸手揩去唇角的酒漬,“你騙了旁人、騙了她, 現下連我也要騙嗎?”

 “西南之事,你若沒有提前想好對策,怎敢再次踏入。你特意提前到此處,不就是要趁西南還未成前世那般氣象前, 將所有的惡根都剷除乾淨嗎?”

 那人勾起唇角,眼裡滿是冷嘲:“你既是抱著斬草除根的心思來的, 又怎會真的害怕?我再問你一遍,你到底在怕什麼?”

 殷俶不言不語地垂下眼眸, 便陷入沉默中, 再不開口。

 不知過了多久,眼前的所有事物逐漸模糊, 瞬間消散為青煙, 殷俶這才驚覺,自己並不知道方才那人的真面目。

 他定下心神, 在黑暗中繼續往前走。

 漸漸的,有很輕很輕的童謠聲傳來。這是大曆民間流傳的歌謠,素來是母親唱給襁褓中的幼兒, 哄其入睡的。

 這女子唱得極為溫情, 其間湧動出無限的歡喜與憧憬, 那每一字都咬得極輕極軟,像那烈陽下被烤化了的麥芽糖,甜得膩人。

 殷俶聽著這聲音,不知為何,胸腔卻似壓上一塊巨石,無論如何都喘不上氣來。

 他半捂上胸口,踉踉蹌蹌地循聲而去,原處是一處亮光,他毫不猶豫地走進光團裡。

 麗日當空,正是初春時節。窗邊的柳枝抽出黃綠的嫩芽,遠遠瞧去像是天上飄下來的幾團輕雲。窗裡坐著為女子,梳著夫人髮髻,身穿石榴紅的寬鬆衣裙。

 她的肌膚本就晶瑩如雪,這紅紅的衣裙一裹,將這婦人更是襯成了那剛剝殼的荔枝,鮮嫩得不像話。膚白本該顯羸弱,可她卻骨肉豐勻,面頰瑩潤,從耳根到兩腮透出幾分血色映出的淺粉。

 任誰看,都知道這必定是為活得極為舒快的夫人。

 她含著水的兩眼瞧過來,先是驚,接著又是一喜,還透著幾分純然的感激與羞怯。那羞怯並非男女之情,而是單純的閨中婦人見了外男後的侷促。

 她從椅子上站起來,一隻手從身後撐住腰身,另一隻手伸出來,指了指自己隆起的小腹,又朝他揮了揮手。

 看著她眼中盈盈流轉的水光,殷俶竟然隱隱生出幾分蝕骨的恨意。

 他猛地後退一步,見那女子卻是提著裙襬要追出來,心頭更慌,連忙轉身往黑暗中去躲。

 他氣喘吁吁地跑出老遠,正抬頭,就見那紅裙女子正站在他面前,捂住腹部,兩眼淌出血淚。

 有鮮紅濃稠的血液,從石榴裙寬大的裙襬滴落。

 “為什麼呢?”

 她問的很平靜,甚至有幾分小心。可他分明知道,她已經由內而外的徹底碎裂,而她對他的最後一分情意,也終於徹底灰飛煙滅。

 殷俶下意識再低頭去看,自己兩手,仍有溫熱的血液順著指縫滴落下去。耳畔的童謠聲戛然而止,變成女人淒厲又絕望的咒罵。可最後,又化作一句有氣無力的嘆息。

 “生生世世,別再遇見了。”

 心口又是一窒,緊接著,他腳下一空,自個兒便整個墜落下去。

 “爺,醒了?那我去差人上早膳。”

 殷俶從夢中醒來。

 他難得沒有立時起身,而是用枕邊的帕子擦了擦額角的汗。很快,他發現這不過是徒勞。他的耳根、頸項,以至於渾身都出了汗,直將那寢衣都浸透。

 他坐在塌邊,忽而叫住了柏柊,“你去叫令侍過來用膳,就說有事相商。”

 “要一同叫上高大人嗎?”

 殷俶抬起頭,兩眼黑深,看得柏柊直打怵。柏柊也顧不得什麼體面禮節,不再耍小聰明,趕忙跑出去。

 殷俶自個兒又坐到鏡子前,他一眼就瞧見鬢邊的兩根白髮,眉心不由得皺起來。

 下一瞬,有人推門進來。

 官白紵連發髻都沒來得及梳,只是披了件外衫就匆匆趕過來。殷俶瞧見她兩隻腳趿拉著鞋,雪白的腳跟露在外面,由此可見這人憂心到何等地步。

 他心裡的那股子鬱氣,陡然間散了大半。

 “一大早急匆匆的,可是出了什麼大事?”

 官白紵生怕殷俶昨兒受了驚,又或是哪裡受了暗傷,這才急著找她來。她很想直接問詢,又怕再次越了規矩,惹得殷俶不快,只能藉著正事遮遮掩掩地關心。

 殷俶擺手,讓她走到身邊,指了指自己鬢角的白髮。官白紵又氣又笑,她忍不住戳了下他的肩膀,“爺生了白頭髮,難不成也要我們這些做僕從的連早飯都顧不得,匆匆跑來為你拔了嗎?”

 那殷俶不言不語,倒是一個人扭過頭,像是生了悶氣。

 他若真就這麼說,就算再金貴的人也免不了嬌慣耍渾的罵名。可偏偏他又不言語,這副彆彆扭扭又帶著些委屈的樣子,反倒讓人生出幾分好笑和憐惜。

 官白紵只得任勞任怨地俯下身,一隻手抵在頭皮上,另一隻手摸索著找尋這兩根白髮的髮根。殷俶的髮質很硬,但出了奇的黑順。她捏不住髮根,只得越靠越近,一張唇都湊到他耳畔。官白紵每喘口氣,那氣息就纏纏綿綿地吹拂在他的耳廓上,透著股甜絲絲的女兒家的香氣。

 殷俶用眼尾掃了眼身後,見柏柊老早就識趣地退了出去,便將眼轉回來,默默從鏡中,窺探著官白紵的神情動作。

 不知過了多久,官白紵終於給這位爺拔下兩根白髮。她把頭髮握在手心裡,笑道:“看在鴉娘勞苦功高的份兒上,這兩根白髮,便賞了我吧。”

 殷俶臉上終於帶了些許笑,他定定看了官白紵半晌,隨後擺擺手,“你若想,便拿去。”

 他本想告訴她的,昨晚又做了很多場噩夢。

 每一場都像是要耗盡他畢生心力。

 可醒來後,又是夢醒無痕,回憶不起半分夢裡的場景。

 可這麼說,又像是露了怯。因這頻繁的噩夢,分明是她順他的意跟了高年後,才開始發作的。

 殷俶將垂落在肩頭的發撥到身後,順勢起身攥住她的腕子,俯身挨近她輕聲道:“一起用膳,就當是爺賞你的。”

 官白紵雙頰瞬間泛起紅暈,他捱得極近,那問話的語氣又難得溫和,而他的手掌此時又牢牢握著她的手腕,分明是不容拒絕的架勢。

 她心裡自然是歡喜,可半晌,又想起高年昨兒分別前約了今天要一同用膳。只是她臨出房門前,高年恰好梳洗妥當從房裡出來。

 他見自己要來這邊,反倒囑咐過:“若是殿下留姑娘,姑娘在那邊用了便是。”

 她咽回去口中的推脫,只是,這心間的喜悅,反倒在無知無覺中減了幾分。取而代之的,是那麼幾分愧疚和侷促。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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