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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西南遙(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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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臨陽城外那座被陳寶兒稱為有寶礦的礦山動土已有五六日。

 這一日, 烈日當空。被抓來的壯丁並著許多獲罪的囚犯,戴著腳鐐、手執鐵鏟,正揮汗如雨地挖掘著山石。

 在他們不遠處, 有幾個大太監,正坐在華蓋下, 身後是不停為他們扇風的一溜小太監。這幾個大太監人手一柄長鞭,見誰偷懶,就一鞭子抽上去。

 有一鬍子發白的老翁, 腳底被汗水浸透,因而打滑一下,整個人朝後栽倒,連累了好幾個人一同摔在地上。

 有個大太監從傘下走出, 來到老翁近前,揚起鞭子抽去。卻見那老人只是蜷縮在地上不住地嗚咽, 不見起來的跡象,這太監揚起鞭子, 又是幾鞭下去。

 那老頭年逾古稀, 如何禁得住鞭打。幾鞭挨下去,□□聲已是漸弱, 咳出幾口帶血的唾沫。

 “還裝死?”

 那太監冷笑一聲, 對準老人口鼻,高高揚起鞭子。就在他揮下的下一刻, 一壯漢猛地撲上來,擋在老人身前。

 “我看誰敢擋?”

 太監怒目圓睜,下一刻, 咽喉上多了一道血線, 整個腦袋就這麼從身子上掉下去, 咕嚕咕嚕滾了幾圈。至死,那張臉上都帶著倨傲的神氣。

 “大膽!”

 監工的太監們炸了鍋,正要讓身側的護衛懲處。整個礦場裡卻陡然有二三十名壯漢,先是用腰巾矇住面頰,接著從腰間抽出匕首短劍,直接與護衛博鬥起來。

 那些護衛避閃不及,又不敵這些壯漢,只是幾招,就紛紛落敗被殺。失了護衛庇護的宦官們,尖叫著往礦產外跑去。

 可那些人如何容得他們逃掉,直接從身後斬落這些閹宦的人頭。他們在整個礦山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中,將這幾個太監的腦袋撿起來,用頭髮栓成一束,提在手裡,鑽進山裡,如鬼魅般消失。

 *

 陳寶兒抖著下巴,氣到無法言語。他身前,是一串血淋淋的人頭。

 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事實上,自這臨陽礦山被開採以來,每一日,陳寶兒的稅監署裡都會被扔進這麼一串監工太監的人頭。

 任憑他加設多少護衛,都是敵不過那些混在採礦工人中的賊人。

 況且,這些開礦的大多都是稅監署從街上城外直接拉來的壯丁,也不會有名冊,一日與一日不同,因而更難拿住這些賊人。

 王連川坐在一側,見狀眼露兇光:“公公,不如讓我把曾來開過礦的人都一一抓來,逐個詢問,就不信他們一個都不記得。”

 官燁站在陳寶兒另一側,聞言輕笑:“在下聽聞這些賊人殺人時都會覆面,誰人能識得?就算之前不覆面,可是那些愚民誰會無端在意另一個人的長相,倒是不過是胡亂攀扯,只會讓此事越鬧越大,卻得不到善了。”

 陳寶兒點點頭:“官千戶說得在理,此事卻不可蠻幹。”

 “公公只需細想,這開礦傷損了誰的權益,又是誰不願讓您安安心心開採礦山。”

 “自然是大皇子了”,陳寶兒笑:“那日咱家去與他商討礦山歸屬。照公文看,他不過是監督,這礦山仍及歸稅監署監管。雖然最後的稅收要給這大皇子,銀錢卻是先要過稅監署賬目。”

 “他似有不滿,卻並未當面與咱家爭論。咱家道他是個蠢的,不知其中厲害,卻不想在這裡等著咱家。他以為,礦山死幾個人,咱家便會去跪著找他,請他幫忙,進而允許他直接插手開礦稅收的事宜。”

 官燁頷首:“大皇子出行,身旁有護衛隊,武藝精良。現在看來,恐是這些人混入壯丁。也因此,我們的護衛才會不敵,逐一被殺。”

 王連川兩眼一眯:“既如此,不若我帶著人圍了那巡撫府,不叫任何人隨意出入。如此便可解決這礦山的麻煩。”

 陳寶兒慢條斯理地拈起鬍子,又笑:“你有幾個眼睛,能盯住偌大一個府衙的出入。另外”,他眼裡滑過幾抹狠厲:“雖是皇子不假,但到這西南,他是掛著巡撫名頭來的,咱家也理應只當巡撫看待。”

 官燁與王連川或許不知,他卻是知道這其中還有諸多隱情。殷俶雖是個皇子,但也僅僅是個皇子罷了。空有名頭,不見榮寵。這樣的皇子,不過是個看上去光鮮亮麗的雞蛋,卻是一摔就碎。

 這殷俶若是真以為自己的皇子身份能唬住他陳寶兒,那還是太小看他了。

 “只是讓礦山安穩,卻是不夠。”

 官燁躬身:“在下有一計。”

 陳寶兒無視了王連川臉上的鬱憤,眼露精光:“千戶請講。”

 “我們大可任由這些人去礦山鬧。想來那大皇子帶的人手總該是有限的,調取了那邊,這邊自然就顧不得。我們不若趁礦山大亂之時,請皇子前往臨陽最好的酒樓飲茶品酒,一敘情意,開釋誤會。”

 陳寶兒抬眼,“連川,你去調你的人馬來,一切全憑官千戶安排。”

 如此一來,就算殺不死,也能破了他的威風和膽氣。既然是個不得寵的,就要認清楚自己的分量。敢在他稅監署的銀子上做文章,就是動他陳寶兒的命根子。

 富貴嬌花就安安分分地在這邊兒當好他的花瓶,一年期滿,再灰溜溜回去,還能留得條性命。

 王連川不是蠢的,怎麼會不懂官燁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他與陳寶兒不是頭一回幹這般勾當,自然不會過於吃驚。然而他卻暗暗心驚於官燁的氣魄,明知那是個皇子,還敢如此行事。這般看來,此子日後定會更有一番作為。

 只恨那壺毒酒,這廝未入口。

 王連川面上露出慨然的笑意:“連川及手下,皆聽憑千戶差遣。”

 *

 這邊殷俶收到陳寶兒的請柬時,薛七聲正坐在他手側。他方差人混入開礦的人群,這邊陳寶兒就送來訊息,要在瑞豐樓宴請,不可謂不可疑。

 殷俶看著他:“想必縣令也收到了吧。”

 薛七聲擦去額上的汗,笑道:“不出殿下所料,在下來時,稅監署也派了小廝到跟前兒,請在下一同前去。”

 殷俶見請柬上特意提及,要自己帶著眾親隨都過去。他起身,撣去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塵,請薛七聲暫坐片刻,自己則遣柏柊去通知隨行的一眾大臣。

 官白紵是以高年家眷的身份隨行的,但因著殷俶的私心,他們二人卻不住在一個院子裡。只是也不好相隔太遠,二人最終是比鄰而居。

 這廂柏柊大張旗鼓地傳訊息,隔院的官白紵倒是聽了個清楚。她眼見高年朗聲答應,就要回屋去換衣服,眼裡卻是多了幾分疑慮。

 高年歡歡喜喜地換上大紅的官府,一手扶帽,一手提起下襬,就這麼踏出門來。一抬頭,自己院門口,正倚著個女子。

 她穿著身粉色衣裙,只盤一發髻在腦後,用一支修長的玉釵固定,眉眼皆冷,宛如清凌凌的荷花,從那池裡探出頭來。

 不知為何,這般情景,他竟然覺出幾分難言的熟悉,腳上的動作也逐漸慢下來。

 “你這是要去哪兒?”

 “方才殿下差人來請,說今日瑞豐樓有宴請,隨行臣子皆要出席。”

 女子壓下唇角:“不準去。”

 “好。”

 幾乎是下意識的,那高年將頭上的帽子順勢摘下來。此言一出,二人具是一愣。

 高年眼前,忽而又出現京都城郊荒涼的景象。他這回不僅是看清了眼前的景象,耳畔素來隱隱綽綽的聲音也終於清晰:“不準去,不準去,本就是個廢物點心……”

 他鼻頭驟然一酸,卻不知道緣由,只能用袖子遮掩著揩去眼角的溼痕,心裡滿是道不明的沉重情愫。

 官白紵雙頰泛起粉意:“你怎麼不問問為什麼不許你去?”

 高年苦笑,摸了摸鼻子,低頭半晌,悶聲:“姑娘何必總把我當個蠢人。這宴請來得蹊蹺,我如何看不出破綻。”

 不過是殷俶發話,他自然不會生出推脫的心思。然而官白紵突然冒出來,將他攔下,他心中不覺得厭煩,反而只有一個念頭,那便是她說什麼,便是什麼吧。

 原本自認是個韜光養晦、胸有大志的,誰知在碰到這個姑娘後,高年整個人都似被抽掉了所有的少年銳氣。

 他不在意什麼仕途、亦不在意什麼功名,只是想安安分分守著她,等這個倔姑娘放下心裡的綺念,兩個人隨意找片山林隱居,生幾個小子,就這麼度過後半生。

 或許住著的屋子會遇風漏風、遇雨漏雨,屆時他便舉著自家的高姓小子赤腳站在床榻上,讓那小子張嘴去接屋頂上漏進來的雨水。她則會一邊尋找防水的布料和修補房梁的木材,一邊氣急敗壞地言稱嫁給他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高年心中這麼想著,面上樂陶陶的,甚至透出幾分傻氣。

 官白紵見他半晌不回話,只是自顧自地傻樂,不由得按住額角,又氣又笑。這一世到底是怎麼回事,前世有笑面狐之稱的能臣,這世變成了個她說什麼就是什麼的傻子。前世還能揣摩幾分心思的殷蹙,這世也變得反反覆覆、捉摸不定。

 她嘆了口氣,抽身就往門外走。高年趕忙跟在後面,要扯她袖子。官白紵兩袖一甩,直接振開,“你跟著作什麼?”

 “既然知道此行兇險,我自然是要跟著去的。”

 高年聞言,追逐的腳步頓了頓,片刻後站在原處,不再勸告。只是兀自摸摸腦袋,唇角牽出些許苦澀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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