戶部尚書聞言，立即沒有再開口了。
反而是鄒文成在一邊說，“這個數目不是可以談嗎？”
“談？怎麼談？”洛正看向鄒文成，繼續諷刺的說，“黃將軍乃是首輔大人的親戚，而你鄒大學士是首輔的門生，在這個時候你們不僅不想著要填補黃將軍造成的麻煩，還要想著談和，給大喀國送銀子，你們要不要臉？”
“你們口口聲聲說是為了大越的安穩，我問你們，你們說這句話的時候良心會痛嗎？”
“你們是為了南方鄉紳們的安穩吧！”
“大喀國這次攻打西南，讓這些鄉紳地主沒有半點防備，他們的錢財來不及轉移，所以你們想要讓朝廷為他們辦事，讓他們轉移家產！你們到底要不要臉！”
洛正是讀書人，很少會口出惡言。
其實，每個官員後面的利益，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很少會有人扯開這層紗布，大家都會繼續偽裝。
只是沒人想到，洛正會直接說破，而且還說的如此難聽。
饒是定燕帝都有些驚訝了——
在他記憶裡的洛正，大多不會如此的激進，說話也會給人留退步，可現在卻突然像個小憤青一樣，真是奇怪。
他想到這裡，又看了一眼鬱危。
定燕帝心想，莫非是洛正和鬱危待在一起久了，故而才會如此的激進？
“你……你汙衊！”鄒文成說，“洛正你這是誣衊本官！”
“黃定國不是首輔大人的小舅子嗎？”
“這……”
“你鄒文成不是首輔的門生嗎？”
“那……”
“當初黃定國不是你們舉薦的嗎？”
“我……”
洛正冷冷一笑，“那我說錯了什麼？”
“你們為了自己的利益，不顧大越百姓的死活，讓一個廢物去做將軍！我洛正雖然是讀書人，可好歹也是個有骨氣的人，我絕對不會在敵軍還未攻打過來的時候，就拋棄百姓自己一個人跑了！”
“我會為大越的百姓戰死！”
洛正說到這裡，對著定燕帝磕頭，“陛下，臣請旨砍了黃定國的人頭，然後懸掛在城門上一個月，慰問那些無辜死去的百姓！”
本來在沉默的萬首輔立即開口了，“洛大學士是不是有點矯枉過正？黃定國的確是做錯了，可也該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如今他還在前線，西南的戰事他自然比我們更清楚，若是此時砍了他的人頭，不如給他一個機會，讓他將功折過！”
“陛下，臣也覺得洛大學士這話說的也太難聽了，什麼叫黃將軍是個酒囊飯袋？這些年西南一直安穩，肯定也有黃將軍的功勞呀，這不能磨滅啊！”
“是啊！黃將軍這次怕是被人算計了才會臨陣脫逃而已，陛下一定要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啊！”
“臣也是這麼認為的……”
洛正被這群聚賢書院出來的人氣的冷笑，他沒想到在這些人的眼裡，百姓的性命還當真不算什麼！
而且，他們更是認為兩國交戰，死一些人很正常。
大越若是沒人了，再逼著百姓們早早成親生子就行，就跟種“韭菜”一樣，割了一波還會長出一波，怕什麼呢？
洛正覺得，真是悲涼。
大越這是怎麼了？
定燕帝沒有說話，而洛正此時只覺得累。
等了片刻後，眾人都以為定燕帝要同意萬首輔的話了，而誰也沒想到，定燕帝會問鬱危，“鬱愛卿，你怎麼想的？”
這下，殿內的大臣們，再一次把目光放在鬱危的身上了。
其實方才鬱危出現的時候，他們便已經察覺到怪異了，畢竟鬱危一箇中了狀元不久的人，能得到陛下親自賞賜的官位已經是皇恩浩蕩了，可此時，他居然還能來這裡，和他們一起議論國事。
這也太恐怖了——
“陛下，臣倒是想的很簡單！”鬱危道，“所謂破鏡難圓，這發生的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
洛正的臉色煞白。
而聚賢書院出來的大臣們，卻是滿意的點了點頭。
他們覺得鬱危在這件事上，還是有些懂事的。
他們已經退步答應給北境送糧草了，鬱危也該報答報答他們了吧？
只是誰都沒想到，鬱危停頓了半響後，才繼續說，“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問問百姓的心裡怎麼想的！”
定燕帝冷笑，“百姓心裡怎麼想的？”
“於朝堂上各位大人而言，百姓們沒了，也就是一個數字，可誰都沒想過，這些數字的後面是多少個破碎的家庭！”
“各位大人還說，要給黃將軍改過自新的機會，那誰又能給無辜死去的百姓、和堅持守城池的將軍、士兵，一個機會呢？他們沒有機會了，因為他們已經死在了這場戰役裡！”
“西南軍真的打不過大喀國嗎？若是真的打不過，這些年西南的安穩又是怎麼來的？”
有人憤怒的搶了鬱危的話，“你到底會不會說話，西南的安穩怎麼來的？自然是黃將軍的功勞！”
“你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兔崽子，居然敢在陛下的面前說黃將軍的不是！我記得你也是南方人，你難道不知道黃將軍這些年多辛苦嗎？”
鬱危搖頭，“真不知道！”
“我只知道一年前，台州倭寇作亂的時候，黃將軍不允許手下的人去幫忙，導致不少百姓慘死！”
“我只知道，黃將軍再厲害也是一個人，西南的安定是無數計程車兵和各位將軍一起的功勞，怎麼能算是他一個人的呢！”
洛正聽到這裡仰天大笑，他很是高興的看向鬱危，眼裡的欣賞顯而易見。
其實，洛正之前還覺得鬱危配不上溫阮，畢竟鬱危的家世不怎麼樣，除了才華和容貌外，一無是處。
可現在，洛正卻覺得鬱危是個有骨氣的男人。
他方才的那一番話說的極其暢快，洛正看向幫黃定國說話的人，拔高了聲音問，“你們一個個說給黃定國機會，那我想問你們，為什麼不問問那些死去的百姓和士兵呢？你們能不能給他們一個機會！”
“黃定國的命是命，他們的，就不是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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