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父親為我操勞了一輩子，記得我很小的時候，他就說過，最大的願望是想走出去看看，可是為了我，他一輩子也沒走出過村裡，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鎮裡，所以他去世後，我做了這個決定。”王明如實回答道：“我從村子出發，拿著父親的骨灰，欣賞沿途的風景。”
“你有這個想法，是因為看過安徒生的那個童話故事吧。”韓昀問。
王明點了點頭：“旅伴，那是我上大學讀過的一個故事。當時父親走的時候，我的心情跟旅伴中的男主是一樣的，所以就萌生了這個想法。對於二十歲的我來說，還是覺得這個想法很苦的，也算跟父親來了一次正式的告別。算是一場洗脫心靈的救贖之旅吧。”
“我看倒是一場罪孽之旅，既然你不認識李家，那你認不認識王小娟？”蔣春在一旁詢問道。
“不，不認識。”王明明顯有些晃神。
“你別以為事情過去了二十多年，這件事就能夠永遠隱瞞下去。”蔣春表情十分嚴肅地說：“當初你徒步遇到這個女孩，被她騙了，這件事到底怎麼回事？”
“我徒步的時候沒有被騙啊。”王明裝糊塗道。
韓昀突然覺得，要不就是王明知道是李家殺害了自己妻女，要不就是人根本就是他毒死的，而不是自己妄想出來的李家，否則的話，在王明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為什麼故意隱瞞了當年王小娟的事呢？還有種可能性，就是當年王小娟，是王明和自己幻想出來的李家一同殺害的。
可是如果這樣，他應該知道自己妻子女兒死的時候，報案的話，就會牽扯出以前的事。還是說他自己也覺得，只要死不承認，事情已經過去了二十年，警方根本無從查起，這件事也不會曝光？
蔣春拿過資料夾，翻了翻，拿出裝在證物袋裡的日記本，抬手給王明看了看：“這是在你家裡找到的一本日記，上面你親筆寫下了又夢見旅途中的女孩了。而且當年你跟趙豐合租的房子，在你父親死後，你回去收拾東西的時候，也親口對他講過被騙的事。雖然這些年你沒在聯絡過趙豐，不過他目前就在北都，我們需不需要找他過來跟你對峙？”
“不要。”王明有些慌張地阻止，然後深吸口氣說：“是……是有那麼個女孩，但是我不知道她叫王小娟，我倆也只是在沿途遇見，一起搭伴兒走了一段路而已。確實，當時我沒發現，可是我們分開走後，我發現自己的錢少了些，大概少了幾千，將近一萬。沿途沒有別人，我就跟她搭過伴，所以懷疑就是她。”
“你當時沒有報警麼？”蔣春問。
王明搖頭，然後說：“報警太麻煩，恐怕還得需要我留在那個地方配合詢問，我就不能如期把父親的骨灰灑進大海了，所以便沒有報警，想著錢也不是特別多，就當買個教訓了。”
“你還真是謊話連篇。”韓昀看著王明說道。
“我說的都是事實，你們可以去調查啊。”王明情緒稍顯激動地說：“為什麼你們不查我妻子女兒是被誰毒死的，總是揪著二十年前的事不放？”
“你口口聲聲說自己妻子女兒是被人毒死，可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而且你說過，你們根本就沒有仇人。那我想問問，到底是誰殺了你妻女，目的又是什麼？”蔣春提高了嗓音詢問。
“這些事情需要你們去查，如果我真的知道，肯定會提供相關線索的。”王明的眼淚說下來就掉了下來：“你說我們一家人不招災不惹禍的，就過自己的小日子，怎麼會飛來橫禍呢。毒害我妻女的人，下手真是太狠了，我女兒還那麼小……”
“有時候戲演過了反而假。”韓昀向前探了探身子，對王明說：“你一次也沒去接過自己女兒，最近一年，恐怕你都沒怎麼見過她吧？她現在多高了？在哪家幼兒園上學？這些你能回答上來嘛？”
“我要賺錢啊，再說我跟梅花分工明確，這些事都是由她來操心的。”王明抬手擦了擦眼淚，聲音沙啞地說：“自從我創辦這個軟體公司，效益一直不好，這兩年才有了些起色，我們也賺了些錢。我把所有心血都放在公司了，梅花也很理解我，從不讓我操心家裡的事。”
“所以家庭跟事業，你自己也承認了兼顧得並不好，對吧？”蔣春拿起筆，在本子上寫了句什麼，然後問：“我們也能看出來，你為了事業熬得都禿頂了，可見花費了不少心血。作為一個男人，我能理解你，為了家人能夠幸福，在外努力打拼，就是想給她們更好的生活。你家裡的名牌到處可見，所以你用錢，彌補了對家庭的欠缺。”
“我禿頂是遺傳，我父親也是中年禿頂，後來頭髮就乾脆剃光了。”王明莫名其妙地解釋了一句，然後說：“從當初父親去世，我拿著幾萬塊錢，到現在二十多年時間，我成家立業，有了自己的公司，錢雖然賺得不多，但也足矣支撐開銷，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我也深知其中艱辛，所以不管對事業，還是對家庭，我都是懷有感恩的心。”
“可是你的女兒並不感恩你做的一切，她甚至想讓你在這個家庭里根本就不存在。”韓昀拿出在幼兒園時，王嬋花的畫，推到王明面前：“這幅畫的主題是溫馨的一家，可你的女兒，只畫了母親和她自己，完全沒有體現出你的存在。可見你在女兒心中是有多不堪，多厭惡。”
“她還小，不懂事，等長大了就知道做父親的不易了。我不相信你們五六歲的時候能夠理解父母的所作所為。”王明看向韓昀，緊接著又情緒崩潰：“只可惜，我等不到她理解我的那一刻了，她的時間就永遠定格在了六歲。”
韓昀拿過在蔣春面前的日記，然後狠狠地拍在桌子上說：“第四篇日記，你說讓父親保佑你，那件事永遠不會被人發現。我想知道，那件事所指的究竟是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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