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我讓父親保佑的事很多，有些是在當時很重要，但過後根本不重要的事。我們對死去的人，也總是抱有幻想，希望他們能夠庇護我們，不是嘛？”王明攤了下手說：“所以那件事到底是什麼，我也已經忘了。我甚至忘了還有這本日記的存在，其實我沒有寫日記的習慣，只是那幾天特別迷茫，又無人傾訴，所以只能藉助於文字。”
韓昀見王明對答如流，於是深吸了口氣，讓自己情緒平復了一下，然後看了眼蔣春後起身，直接走出了審訊室。
在走廊，他拿出手機，找到了梅花主治心理醫生賈文旭的號碼。
他覺得現在這樣，在繼續對王明盤問，意義不是特別大，所以想問問賈文旭，有沒有什麼辦法，能讓王明妄想出來的李家，也出現。
韓昀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此時已經七點了，於是撥通了賈文旭的電話。嘟嘟想了幾聲，電話被接起，另一端賈文旭說了句：“你好。”
“賈醫生，我是韓昀，昨天我們見過，我找你去問了梅花的事。”韓昀一鼓作氣地說：“我想詢問一下你，如何能讓一個妄想症患者馬上發病？”
“這個是無法逼迫的，必須得在特定的環境，特定的事件裡，妄想症患者才會犯病。我打個比方，比如一個樓道里，有個人有妄想症，他所妄想的就是有人進入他房間，可是他呆在房間裡的時候，不會犯病，因為根本不合理。但每當他離開家一段時間，比如出去吃個飯，去超市買個東西，再回到家，他就會妄想，這種妄想會讓他覺得，自己的家有人進來過，趁他出去的時候，比如他覺得電視遙控器放在茶几上，現在卻放在了沙發上，他甚至會覺得米箱裡的米比剛才離開時多了，有了這個特定的前提，他就會報警也好，直接去找樓道里其他住戶也好。他還會把自己的幻想完善，完善到自己認為很合理，但是正常人會覺得很扯。”電話裡的賈文旭解釋道。
“那妄想症會不會妄想出一個不存活在的人出來？”韓昀繼續詢問。
“如果是極度悲傷，極度孤獨的情況下，是有可能的。而妄想出來的這個人，會安慰她，會陪伴她。通常小孩這種情況比較明顯，比如妄想出一個人來陪伴自己玩耍，在他眼裡會覺得這是一個真實存在的人，但他自己本身，也能發現這件事是不對勁兒的，比如自己的這個朋友隨時隨地的就會出現，而且似乎身邊人都看不見他之類的。如果是深度妄想症患者，就會很嚴重，分不清這個人是自己幻想出來的，還是現實中就存在的，而且深度妄想症患者，起初是覺得這個人可以幫助他，可是慢慢的，因為他妄想出來的這個人太瞭解他了，知道他所有的秘密，他就會有恐懼感，而妄想出來的這個人也很可能黑化。”電話裡的賈文旭深吸口氣說：“換個解釋吧，就是當你需要幫助的時候，他就會正面的，好的形象，可當你無需幫助，他就成了累贅，可是你想甩，還甩不掉。”
“那有沒有可能這個人二十年前犯過一次病，因為親人離世，然後二十年後又犯病，當初妄想的人又回來找他了？”韓昀繼續求證。
“這是完全有可能的，會出現兩個極端。如果生活十分落魄，處於低谷時犯病的，當生活好轉，幻想出來的人就會以反面的形象出現，比如破壞他的生活之類的。這種案例是存在的。如果妄想出來的是人，而不是某件事的話，最有效的，能夠刺激到妄想症患者犯病，其實很簡單，就是你把患者幻想中的人請來了。”賈文旭停頓了一下，說：“當然，前提是對深度妄想症患者有效，讓他不得不面對這個人。”
“可是他會根據我的引導，看見妄想中的人嘛？”韓昀有些猶豫，畢竟如果這樣做不成的話，就會很讓人難堪。在蔣春面前也好，在王明面前也罷，當然，更有可能會傳遍警局，成為笑話。
“應該有什麼是你覺得不合理的，然後把他合理化，當著患者的面，推到他幻想的人身上，刺激他一下。當然，成功與否我也不敢十分確定該，畢竟我沒當面診治過你說的這個人。”賈文旭再次停頓了一下，然後壓低些聲音：“若這個人是王明的話，我想應該有效，不過切記一點，不要讓他們對峙。”
“什麼意思？”韓昀一時沒轉過來。
“就是不要讓患者，跟幻想出來的人對峙，雖然是幻想出來的人，可是兩人一對峙，患者就會馬上知道，這是陷阱，因為他現在又處於低谷，希望有人能夠幫助他了。幻想出來的人，會隨著處境不同，隨時改變自己的身份。”賈文旭提醒道。
“好，我會注意。謝謝你。”韓昀說完，結束通話電話，深吸了幾口氣，仔細想了想整件事。緊接著他便找到了一件不合理的地方，就是王明從公司拿出的那筆錢，最後匯入到了自己二十幾年前的老賬戶裡，這個迷之舉動，不僅韓昀，就連蔣春也沒搞明白。
這樣想著，韓昀走到審訊室門前，做了做準備，然後開啟門走了進去，看向王明。王明也看著他，兩人對視了幾秒，韓昀說道：“我們查到你之前從公司拿走的那筆錢，是匯給了誰，並且沿著這個線索，找到了那個賬戶的開戶人。”
坐在椅子上的蔣春聽見韓昀這樣說，稍稍有些懵，但也並未阻止。
“剛才你說自己不認識李家，可為什麼你會打這筆錢給他？”韓昀一臉認真地說：“還有，這個李家已經被我們找到了。他就在門外。”
王明聽了韓昀的話，瞳孔突然放大，整個人能夠肉眼可見的緊張，他也不知該回答什麼，一時語噻。韓昀走上前，又在資料夾裡找到了在王明家發現的相片，然後拿出來扔到王明面前說：“這相片裡的男人就是李家，你們是在徒步中認識的，建立了很深的感情。這相片就是在那時候拍攝的，而拍攝相片的人，就是王小娟。你說不知道他叫王小娟，可是李家卻不是這樣說的。”
蔣春更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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