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媛媛伸出胳膊，把睡衣袖子往上拉了下，然後翻過來，手心朝上，這時韓昀發現她的手腕處，有一道癒合了的疤痕：“這就是那天晚上留下的。我用刀劃開動脈，然後躺在了沙發上。我看著鮮血不斷往外湧，沒多久就暈厥了過去。”
韓昀的眉頭皺得更緊了，這時手機響起了微信提示音，裴媛媛說了太多話，他也想先讓裴媛媛稍微休息會兒，於是說了句“抱歉。”接著起身，走到窗邊兒，拿起手機看了下。
發微信的是小梅，韓昀點開，然後把手機放在耳邊。語音訊息裡，小梅說：“我早上給養父母打了電話，開始她們沒承認，後來我翻到了存摺，特意跑了趟銀行，把所有的明細都打了出來，這才發現，從周彤姐打錢開始，我養父母都會取出一部分來，裡裡外外差不多取了兩萬多。後來我又打電話給養母，質問，才說實話。周彤姐還上學的時候，每個月差不多打過來五六百，然後我父母會拿出三百，用於生活費。也就是說，周彤姐上學的時候，就等於養著我們全家了。”
一條長微信聽完，緊接著又來了一條，韓昀繼續點開聽“後來周彤姐畢業上班那段時間，基本上每個月都會打過來兩千，我養父母就會拿出一千，留一千。那些年，周彤姐一共給我攢下來用來上大學的錢，差不多六萬。最後我取出來的是三萬多點。我養父母真是太過分了，這件事我從來都不知道，周彤姐應該也是不知道的，她可能以為這筆錢都被我養父母攢了起來。”
“是因為這樣，才導致周彤姐的死亡麼？要是這樣，豈不是等於我間接害死了她……”第三條語音韓昀聽完，打字回覆道：“你別多想，跟這件事沒有直接關係。這件事只是讓周彤內心產生了疑惑，開始懷疑她一直以來所做的，到底對不對。”
“我能想到，當週彤得知這件事，得有多寒心，直到現在，我養父母都不以為然，不認為自己做錯了，還覺得是理所當然應該的。剛剛聽見她們這樣說，我真是有些崩潰了，其實周彤姐連給我攢學費替我考慮未來的義務都沒有，本來她就沒必要做到如此程度，可我養父母……卻是這種態度。”語音裡的小梅好像哭過，鼻音有些重“剛才電話裡我跟養父母急了，可她們卻說，這麼多年她們是替我生父母養女兒，只給這麼點兒錢，是少的。我突然發現，如果沒有周彤姐每個月郵寄錢回來，我養父母不可能繼續跟我親生父母保持這種關係，或許早就鬧翻臉了。她們就是因為錢。”
韓昀嘆了口氣，今天早上，他聽了太多悲劇。
窗外太陽徹底升了起來，韓昀感覺有些悶，他將窗戶開了一條縫，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然後才給小梅回道：“你也不能這樣想，你養父母怎麼說也把你養這麼大，而且還留了筆錢供你上學。”
“是周彤姐養我長大的。”小梅的語氣有些憤怒。
“我想周彤如果還活著的話，肯定不希望你這樣想。”韓昀打字安慰道：“聽我的，別跟養父母鬧僵。當年周彤之所以這樣做，除了想替父母彌補你外，肯定也是想讓你在養父母家裡不必受苦。恐怕她早已知道，這筆錢不可能全攢給你。”
小梅沒在回語音。韓昀把手機收起來，重新來到病床前，再次表示了歉意：“抱歉，剛剛有點事需要處理。上次割腕……是周彤救了你麼？”
裴媛媛點頭，用右手抓著左手手腕，淡淡地說：“跟這次不同，那次割腕，我昏迷了整整四個月。”
“昏迷那麼長時間？”韓昀有些驚訝。
“醫生推測可能是腦瘤導致的，等我醒來，腦瘤手術也已經做完了。後來瞭解，才發現是周彤救的我，也是她拿的錢，前前後後，一共三十萬。”
“她從哪裡弄來的這筆錢？”透過這幾天的調查，韓昀瞭解周彤，她根本不可能拿出這麼多錢來。當時她給家裡，不過才一口氣拿了八萬而已，而這八萬，很可能是她從北海洗浴那邊當捏腳妹時賺的。她當捏腳妹時，並沒有籤保密協議，沒同意給客人提供特殊服務，所以賺八萬倒有可能，賺三十萬……根本不可能。
“我當時不知道，也沒見到周彤姐，一週後等我稍微好些行動方便了，我試著給周彤姐打電話，可是電話卻始終是關機狀態，後來我偷偷跑出了醫院，想去當時她租住的房子裡找，可是當我過去，並沒見到周彤，只見到了她的男友，她男友說，自己已經跟周彤分手了，是周彤提出來的。”裴媛媛輕咳嗽了兩聲，看向韓昀說：“當時周彤姐男友整個人看上去很憔悴，我感覺還不如動了大手術的我。而且當時周彤姐男友說，他也聯絡不上週彤了，那段時間他也在找。”
韓昀皺眉，難道這個時間，就是周彤死後，劉荀得知周彤根本不在超市上班，開始調查周彤的那個時間段？要是這樣，如今有裴媛媛的口供，就更加證實了，當年劉荀根本就不知道周彤已經死亡：“當時周彤的男友，有沒有說什麼？”
“我可以確認的是，周彤姐的男友，並不知道周彤拿了三十萬救我。因為我問起這件事時，他也很吃驚，跟你剛才一樣的反應，說的也是她從哪裡弄來的這筆錢？當時我也說自己並不清楚，因為我一直處於昏迷的狀態。周彤姐男友說，她知道我割腕自殺那晚，那晚是她跟劉荀一起去的我家，把我救去了醫院，當時的治療費，是他們出的。後期，周彤姐男朋友就沒在去過，不過他問過周彤，周彤說的是已經沒事了。後來周彤男友也就沒在問過周彤姐。”
“除此外你們還聊什麼，這件事對能否查到當年周彤死亡的真相，很重要。”韓昀皺眉，又說：“還有就是，當年出現了這件事，沒有警察找過你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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