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知道你小子不是什麼省心的。”
王雙喜的臉上掛著一抹得意的笑容，“從來地下室的第一天就盯上我了吧？你來了之後，順子的鬼魂就沒有再去過酒店，還要多虧你，否則我也不會這麼容易就收服了順子。”
我學做其他幾鬼的樣子呆呆的看著王雙喜，手已經悄然摸到了口袋裡，哪裡彆著奔雷尺。
王雙喜的眼底充斥著冷意，似笑非笑的看著我說：“我剛剛去過你的房間了，陳流，你的屍體為什麼不在屋子裡啊？”
先發而制人，後發而制於人。
我當即抽出奔雷尺朝著王雙喜狠狠地抽了過去，後者似乎也嚇了一跳，趕忙閃身多開，雙手成結，嘴裡嘰裡咕嚕的念出了一串古怪的咒語。
陰風驟然席捲了整個屋內，似乎連每一根汗毛都豎了起來，牆上貼著的符紙飄起來嘩嘩作響，四鬼將我包圍在其中。
我立刻掐了一道陽訣，憑藉著突然漲起的陽火將這幾個惡鬼嚇了一跳，我趁機奔雷尺朝他們派去，當即聽得一陣慘呼。
我也不管這幾個鬼如何，擒賊先擒王，率先朝著王雙喜衝了過去。
奔雷尺狠狠地抽在他的身上，就像是一塊燒紅了的烙鐵落在他的身上一樣，疼得他一個勁的慘叫，不敢大意，奔雷尺是一把千年雷劈桃木所做的長尺，上面灌注的可是除妖的雷霆之威。
王雙喜不過是一個靠著殺人續命而苟延殘喘的連人都算不上的怪物。
奔雷尺抽在他的身上，抽一下，他的臉上就出現了一道明顯的皺紋，到底是個老傢伙，本來還想跑卻被狠狠地摁了下來，一共抽了十多下。
原本看著還有精神頭的老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蒼老起來，頭髮瞬間變得花白，臉上的皮也鬆鬆垮垮的墜在了臉上，雙眼凹陷骨瘦如柴，好像恢復了我之前在照片上面所見的樣子。
這也是他本來就應該有點樣子。
逆天改命，偷得卻都是別人的命。
打斷了老頭唸咒，順子這四隻鬼就呆呆的站在原地沒有一點的動靜，老頭縮在地上，直到我停手這才看向我。
他咧嘴一笑道：“我一直都有感覺，我應該活不長，沒想到居然是你。”
我不解的看著他。
王雙喜的身上瀰漫著一股行將就木的氣息。
他快死了，一直都是那股子邪氣託著他的命活下去。
“我對這一天，一點也不意外。”王雙喜道。
我冷笑一聲，“看不出來，你還有這樣的覺悟？”
王雙喜哆哆嗦嗦的從口袋裡摸出了一盒煙，就剩兩支了，他將其中一支遞給了我。
看著老頭扒拉了好幾下打火機都打不開的樣子，我蹲下身幫他把煙點燃，王雙喜道了謝。
“說說吧，這都是怎麼回事？”
王雙喜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反而是突然問道：“你是不是去見過王琳母女了？”
我點點頭。
“謝謝你啊。”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那個時候我以為我活不下去了，琳琳想把房子賣了給我治病，女婿不肯兩人大打出手。”
這一切王雙喜都看在眼裡，王雙喜的老婆當年生下王琳之後就撒手人寰了，王雙喜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王琳的身上，也沒有再娶，多年來父女兩人相依為命。
王雙喜知道自己的病沒有救了，就算傾家蕩產的治療好了，他這一把年紀也活不了多久，不想再給女兒新增累贅，所以住院的第三天他就自己拔掉了針跑了。
那個時候王雙喜站在醫院門口根本沒有地方可以去，直到一個人找上了他。
“是什麼人？”
王雙喜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他帶著帽子口罩，給了我一個信封，說想活命就照著信封上面的做。”
信封上教他以邪法續命，偷天換日，用他們的壽命讓自己活下來，但畢竟是偷來的命數，根本維持不了多久，所以每隔三個月就要殺一個人。
王雙喜拿著信封，原本並不敢殺人，可是就在一次犯病之後，他被折磨的生不如死，漸漸地滋生了殺人的想法。
而且邪術殺人，根本就不需要是自己親自動手處理全程，就算到了督察局那邊也沒有什麼線索可以追查。
越殺王雙喜的膽子也就越大，他說自己就像是這座城市地下管道里老鼠，陰暗又見不得人，但是他不想死。
王雙喜四處輾轉，也沒出去多久就又回到了長安，不過一開始並沒有來市區，反而是在長安的郊區裡貓著，這個村晃一下，那個村過一下，反正總能找到屬於他的獵物。
但是他最想的還是自己的女兒。
他不敢出現在王琳的面前，也不敢打擾他們母女倆的生活，但是他就是想離她們母女倆近點，就像他一點點看著王琳長大一樣。
一年前來到了王琳小區不遠的地下室工作，一來離王琳小區進，二來地下室裡住著的人都是外出來打工的人，就算消失個個把時日也不會有人問津。
一根菸快抽完了。
王雙喜說：“我知道我罪孽深重……小師傅，我屋裡有個盒子，你能不能幫我轉交給順子他們的家人？還有一份，給琳琳，就說……就說是我以前的工友給的。”
他皺巴巴的臉上充滿了乞求，一雙渾濁的雙眼裡帶著令人不忍的哀痛。
“小師傅，就當你可憐我一次行嗎？下輩子我一定當牛做馬都要報答你。”
“這年頭牛馬已經不能上街道上拉車了，下輩子做個好人吧。”
我王雙喜看著我的眼神瞬間就黯淡了下來。
我說：“就幫你最後一次吧。”
王雙喜張了張口，嘴巴蠕動了兩下，終究是什麼都沒有說出來就已經嚥了氣。
我轉頭看向四鬼，這四個無辜的人都是因為王雙喜的原因而遭到枉死，就連死後還要受到他的驅使。
佈置法壇，點燃線香，我將吳強三人一一超度，最後來到順子的面前。
順子就像我當初見到他的那樣咧著嘴衝我笑，說：“哥，我就知道你不一樣。”
我鼻頭一酸，問順子還有什麼心願沒有？
順子說：“俺想回家看看俺娘，還有桂花。”
順子揪著自己的衣服，臉上露出了些許侷促的笑意，“哥，如果很麻煩的話就不用了。我還有點錢沒寄回去給俺娘，我……”
我搖搖頭說：“不麻煩，你家在哪？”
我把順子收進從二手市場淘來的一塊玉石裡，這種收陰魂的玉石必須得是最次的玉石，雜質越多越好，而上等的玉石則是有自己的靈性，如果跟人待在一起相處久了，吸納了生人人氣甚至可以護主。
出了地下室，我跑到電話亭給督察局匿名打了個電話，只說在地下室發現了一個死人。
趁著天還沒亮，我帶著王雙喜說的盒子和順子回到飯店裡，這兩年王雙喜攢了不少錢，我粗算了一下大概有兩萬塊錢。
天亮的時候成老闆來到店裡，我跟他說事情已經解決了，但是順子畢竟是他店裡的員工，如果可以的話給順子家裡發一筆錢，足夠他老孃下半輩子生活的，也算是積德行善的好事。
成老闆一聽這話高興壞了，忙不迭的答應了，只要順子再也不到店裡來搗亂，給多少錢就是一個數字而已。
我沒想到成老闆居然這麼痛快的就答應了，他問我應該給多少錢合適，我比了一個三的手勢，成老闆微微眯眼，“三十萬？”
我愣愣的看著他。
“行，沒問題。”
這麼痛快？
成老闆的痛快讓我嚇了一跳，我只是想要個三萬而已。
我說自己要去一趟順子的老家把他給送回去，成老闆讓我先跟他去取錢，隨後還給我買了機票。
順子的家在一個很偏僻的省份，下了飛機光是倒車就花了我將近一天半的時間，到了傍晚的時候才到了順子的老家。
“往南走，最後一間屋子就是我家。”
見我進村，好多人村裡的人都看了過來，看著我的眼神就跟在看什麼稀罕物種一樣，一直快到順子家的時候，有個大爺終於上來問我了。
“小夥子，你去誰家啊？”
我說順子。
大爺問我是不是順子的朋友，他已經半個月沒有跟家裡聯絡了。
我說對，順子在外面幹活受了傷， 順子這兩天比較忙，一直沒有得空跟家裡聯絡。不過順子現在已經在外面做領導了，所以派我來他家裡看看。
大爺聽完點點頭，說：“順子這娃孝順，又肯努力，我早就覺得他肯定會有出息。”
“不過……”
“不過，你來的太晚了。”
我疑惑的看向大爺，問他是什麼意思。
“順子他娘三天前就走了。”
我徹底愣住了。
順子他娘行動不便，順子每回寄錢回來都是給鄰居的，就是想讓他們幫忙照顧老孃，村裡人倒也實誠，一直幫著順子，可就在三天前的夜裡，順子娘突然就能下地了。
守著她睡覺的鄰居嚇了一跳，就問順子娘要去哪裡。
順子娘說：“我兒子要走了，我跟我兒子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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