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小人公忠體國,一心為朝廷辦事才奔波百里,向您獻計獻策。”
“若您覺得小人無知蠢笨,頂多棄而不用也就罷了。”
“哪怕您訓斥一通,闡明緣由,小人也心服口服。”
“可侯爺卻隨便尋個由頭,便將小人發落為刑徒……”
劉天德滿腹委屈,眼中泛起了淚水:“如此堵塞言路,哪個敢再如我一般為朝廷諫言?”
“請侯爺三思!”
“此乃行事,下塞上聾,邦其傾矣!”
“請侯爺以江山社稷為重!”
陳慶聽得直想發笑。
“劉天德,你是樟樹鄉鄉長,不安心幹你的本職,跑來咸陽為朝廷獻計。”
“若說不是為了加官進爵、出人頭地,你自己信嗎?”
“本侯與你不同,官居皇家內務府府令,封爵關內侯,陛下還將公主下嫁於我……”
“位極人臣,說的便是我這種。”
“所以……”
“本侯不用想,也不會想什麼升官發財,光耀門楣。”
“因為我已經做到了。”
“若真動了這樣的心思,那叫居心叵測、意圖不軌。”
陳慶笑得囂張:“本侯行事唯有一個準則——我樂意。”
他抬起頭,語氣威嚴地吩咐道:“還不把他拖出去。”
兩名侍衛一左一右架住劉天德,像是擒住了小雞仔一樣,不費半點力氣。
“奸佞!”
“你果然是朝中最大的奸佞!”
“我冤啊!”
“想我一心為國效力,卻不想識人不明,栽在你這奸佞的手上!”
“後來之人切莫學我,切記提防朝中奸佞誤國!”
劉天德發狂般扯著嗓子大喊,吸引來無數目光。
李左車一直守在門外,立刻給侍衛打眼色。
“住嘴!”
啪,啪,啪,啪!
侍衛手邊沒有合用的工具,掄起刀鞘疾風驟雨般朝著劉天德的嘴上抽打。
只幾下子,便抽得對方雙腮變形,打落的牙齒混著血水不斷湧出來。
李左車蹙眉嘆了口氣,不再理睬,抬步進了廳房。
“李府丞,除了此人之外,還有別的地方官吏
:
設卡阻攔百姓入京嗎?”
陳慶的臉色波瀾不驚,好像做了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
“多有如此。”
李左車感慨地說:“朝廷律法森嚴,但千萬百姓大事小情無數,焉能事事過問?”
“無非京畿地方吏員充足,再者……倘若私自入城被官府查獲,總有些好處落下的。”
陳慶點點頭,招呼對方落座,給他添了杯茶水。
“是呀。”
“匈奴不好欺負,因為搶他們的牛羊,虜獲其為奴,他是真的敢和你拼命。”
“官吏豪強也不好欺負,別看一個個肥的流油,招惹上了說不定就惹出禍事來。”
“只有無權無勢,膽小怕事的百姓最好欺負。”
李左車支吾著不知如何接話,作揖道:“侯爺,下官說句掏心窩子的話,您如此行事,必然惹來朝臣非議。”
陳慶不耐煩地說:“誰愛非議就讓他非議吧。”
“方才劉天德罵我,本侯不也沒拿他如何?”
“罵我的人多了去了,不差他這麼個微末小吏。”
李左車想笑又不好意思,假裝揉了揉鼻子:“侯爺度量驚人,非是常人能比。”
陳慶手裡捏著茶杯:“你我之間說這種話就見外了。”
“回頭本侯去找太子殿下,向京畿各鄉縣下發公文,地方官府不得阻攔百姓農閒時進京務工。”
“國法再大,也不應當大過天理、人心。”
“百姓只不過是想趁著上凍之前,賺點錢補貼家用,有何過錯?”
“非得拿著過時的律法處處苛責,治得百姓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方才顯得為官的本事?”
“我看這樣的狗東西,都該送去內務府的礦場,讓他們試試其中的滋味!”
李左車開懷大笑:“侯爺所言深得我心,下官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陳慶搖了搖頭:“你可別學我。”
“有朝一日若是本侯不在了,太子殿下又顧及不到,學我者有死無生。”
李左車霎時間怔住,直勾勾地盯著他。
“看我做什麼?”
“本侯提點你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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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不成放著好端端的侯爺不當,嬌妻美妾不顧,陳某還能尋仙問道去?”
陳慶灑脫地說。
“自然不會。”
李左車暗暗思索片刻,開口試探道:“侯爺,近日將作少府倒是出了一樁奇事。”
“哦,有何稀奇?”
陳慶坐沒坐相,抓起一把炒制的乾果,咬得咔咔作響。
“上回您吩咐下官查訪刑徒中的冤假錯案,歷時一月有餘,確實查出了不少。”
“唯獨有一樁,並非冤案,而是刑徒主動呈明殺人之事,求下官依律處置。”
李左車口齒清晰地訴說道。
陳慶停下手中剝殼的動作,詫異地問:“殺人自首?”
“他原先是如何論罪的?”
“為何又主動請罪?”
李左車表情複雜:“此事說來話長。”
“侯爺可信天命?”
陳慶沉吟片刻:“信一半吧。”
李左車興致盎然地講述:“這位刑徒乃武氏,名大松。”
“若不是親耳聽聞,下官真不信世間有如此奇人。”
陳慶笑罵道:“你繞來繞去,就是不說正題。”
“武大松到底有何稀奇之處?”
李左車仍舊吊著他的胃口:“武大松之妻無端失去了蹤影,官府四處尋訪依然一無所獲。”
“她孃家告到官府,一番刑訊之下,武大松便認了毆傷妻子,折其肢指、膚體之罪。”
“因妻子逃亡,下落不明,故此罪加一等。”
“武大松便被判了徒刑,發赴皇陵營地服刑。”
陳慶的臉色認真起來:“他的妻子不是逃亡,是被毆殺了?”
“那武大松怎會自己認罪?”
“這不是……”
李左車嘆息一聲:“刑徒多有洗脫冤屈,重歸故里者。下官還給他們發放了一筆錢糧作為盤纏和補償。”
“武大松或許是心有感觸,便主動找到上官,將其中就裡如實道來。”
“侯爺,您相信有人吃了砒霜會不死嗎?”
“有人被連殺三次,卻能毫髮無傷嗎?”
陳慶愕然地問道:“此人該不會是武大松吧?”
李左車緩緩點頭:“正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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