爐火熊熊,壺裡的水咕嘟咕嘟冒著白汽。
陳慶和田舟圍爐而坐,一邊飲茶一邊商討新建冶鐵高爐的事情。
秦墨的工造、營建極負盛名,地質勘測和工程設計理所當然是當世頂尖水準。
很多細節連陳慶都沒想到,田舟卻能說得頭頭是道。
“冬季雖然出行不便,但數月的時光怎麼也不能耽誤了。”
“一來是把水泥工坊的機器打造出來,二來就是把寧騰的紡織機器給交付了。”
“幸而如今閒散的勞力比較多,缺多少人你儘管報給李府丞,由他去招募。”
陳慶抿著茶水,嘴角一直掛著淡淡的笑意。
我坑了寧騰一把,你嫌我不講道義。
可是允諾給你分房子,怎麼就跟打了雞血似計程車氣高昂呢?
哦,要結婚了,成家立業是吧。
渭北的宅院價格太高,你負擔起來也吃力。
而今白給你分一套,當然滿心歡喜。
陳慶沒好意思戳穿田舟那點小心思。
有光就有暗,有好人就得有壞人。
大家各司其職嘛!
待黃昏漸近之時,田舟才把兩人議定的幾處要點記在掌心上,腳步匆匆地告辭離去。
陳慶單手捏著木匣,美滋滋地乘上馬車回家。
寧騰行事謹慎,贖買公股的事遮遮掩掩,唯恐惹來始皇帝的猜忌。
這件事可大可小,一旦有人煽風點火,給他扣個‘忤逆聖意’‘不守臣節’‘藐視皇家’的罪名,夠他喝一壺的。
但是對陳慶來說,簡直是小菜一碟。
他有個好老婆,還有個好大舅哥。
就憑蘭池南岸的那座避暑莊園,足夠說服嬴詩曼出馬了。
再加上扶蘇幫忙吹吹風,想來不難徵得始皇帝的同意。
“夫人吶,你猜我給你們帶回了什麼好東西?”
“咱家也有避暑莊園啦!”
——
天氣愈發寒冷,每逢清晨時,草木屋瓦上總是掛著一層厚厚的白霜。
今年的煤炭銷售陡然火爆,即使八里溝招募了雙倍的人手,採挖出來的煤炭依舊供不應求。
嬴詩曼自然喜笑開顏,甚至盤算起了開發新礦的計劃。
陳慶卻是哭笑不得。
當初那些口口聲聲喊著‘凍死不用陳家煤’的官吏士族,你們這是怎麼了?
你們的公卿風骨呢?
你們計程車族氣節呢?
不就是人力漲了,木柴的價格也漲了一半嗎?
就為這區區幾文錢,就向我陳慶低腰俯首了?
真是貽笑大方!
隨著氣溫的下降,整個社會的運轉彷彿都慢了下來。
陳慶過得清閒無比,每天到銀行去點個卯,然後站在窗前看著遠處一幢修繕中的宅院。
它的周圍全部是空空蕩蕩的商鋪和房屋,明年春就會被拆除,變成規劃中的金融街和布匹交易市場。
而這棟特意保留下來的宅院,毫無疑問是……
陳慶回頭看了一眼正在整理桌案的韓蓁。
她
:
彎著腰背對著自己,風韻有致的身材,加上那股知性賢惠的氣質,實在是讓人垂涎欲滴呀!
終於能夠如願以償了!
就在陳慶天天惦記柘兒媽的時候,一輛風塵僕僕的馬車進了咸陽城的城關。
在驗明正身進城後,司馬昌特意下車踩了踩腳下的堅固平整的水泥路。
“一別經年,而今已不識咸陽樣貌。”
他苦笑兩聲,神色惆悵。
“官長何必憂心?”
“陛下召您回京,定是另有任命。”
“蜀中鐵業荒廢,留在巴蜀實非長久之計呀!”
馮冀笑著寬慰道。
司馬昌緩緩地搖著頭:“禍福難料啊!”
世界上最荒唐的事,大概莫過於他這般。
朝廷委以鐵官之職,結果乾著幹著朝廷沒事,他也沒事,但整個行業沒了!
程家牽涉謀反,被抄家滅族。
卓家受了牽累,如今也大不如前。
司馬昌原本幹得好好的,負責監督鐵器生產,徵收稅賦。
可突然之間手底下接連出了兩個反賊,鐵稅也收不上來了,頓時如五雷轟頂。
苦苦煎熬了許久之後,正當司馬昌以為朝廷忘了他這麼個人的時候,始皇帝的詔書終於到了。
二人懷著忐忑的心情,踏上了前往咸陽覆命的路途。
馮家與司馬家乃是世交。
馮冀雖然名為幕僚,實際上與司馬昌卻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
“官長,司馬家世代仕秦。”
“先有祖輩滅蜀之功,又有父輩助武安君破趙之績業。”
“無論如何,陛下都不會懷疑您與反賊有勾連。”
“程家出事的時候,黑冰臺已經徹查過一遍。若真與您有什麼干係,還能等到今天?”
馮冀再次勸說。
司馬昌慢慢點了點頭,安心些許。
治下出了這麼大的紕漏,而今也只能指望祖上的餘蔭庇護了。
“官長,我等行路艱難。”
“你可是答應了進京之後,要擺酒洗塵來著。”
馮冀故意岔開話題,用開玩笑的語氣說道。
“本官再落魄,也不會差了一頓酒。”
“馮兄,請。”
司馬昌豪爽地笑了起來。
“走著唄。”
馮冀做了個請上車的手勢。
時近正午。
茶樓酒肆中逐漸熱鬧起來。
司馬昌點了一大桌酒菜,連跟隨前來的僕從也都賞了酒肉。
萬一始皇帝問罪的話,後果難料。
還不如大方些把家財花銷乾淨呢,好歹法場問斬之後,念在主僕一場有人給他收屍。
“蒙家一次訂購了十萬斤鐵器?”
“怪不得呢,我就說蒙家不會無端敗落,原來如此。”
“十萬斤鐵器?你莫不是說笑?”
“什麼說笑!我舅舅經營車馬行,接了不少內務府的生意,這是他老人家親耳聽到的,還能有假?”
“光是一個鐵磨,據說就有兩萬斤!”
“什麼?兩萬斤的磨?那怎麼能轉得起來。”
鹹
:
陽城中從來不乏關於政事、世家的小道訊息流傳。
司馬昌聽到‘鐵’這個字眼,不由多看了幾眼隔壁的酒客。
可是對方似乎發覺有人在探聽,故意壓低了聲音。
“內史令與……勾結,中飽私囊,侵吞……”
“飛揚跋扈,權勢滔天,誰人敢惹?”
“皇家都被矇蔽其中?!”
“肥了陳、寧二人,十萬戶升斗小民幹上一輩子,都不如他們這一次賺得多。”
司馬昌眉頭緊蹙,腦海中忽然冒出一個名字。
陳慶!
將作少府改制,合併入內務府,冶鐵產出逐日攀升。
程家滅門,卓家倒臺,背後全是此人在操控!
他落到今日這般田地,陳慶算是罪魁禍首。
馮冀看出了老友的意動之色,起身向旁邊的酒桌走去。
“諸位。”
他直接摸了幾塊碎金子出來,拍在桌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不知方才你們說的飛揚跋扈,權勢滔天,無人敢惹的是哪位?”
酒客們詫異地抬起頭。
等看清桌上的碎金後,臉色才逐漸好轉。
“是我!”
不待他們回答,一名錦衣華服,盛氣凌人的貴公子邁著八字步從樓梯上走下。
“不知哪位在找本公子?”
寧嗣派頭十足地抖了抖大袖,高傲地仰著腦袋。
司馬昌遲疑地打量著對方。
傳聞中陳慶傲慢張狂,目中無人,確實應該是這般模樣。
“閣下就是雷侯陳慶?”
司馬昌把忿怨壓在心底,抬手作揖。
“混賬東西!”
“什麼陳慶?”
“本公子乃潁川郡郡守寧嗣!”
“家父內史令寧騰!”
“你在京城地界,居然不識得我?”
寧嗣像是被踩著尾巴的貓一樣跳了起來,聲色俱厲地呵斥道。
……
司馬昌忍不住嘴角抽搐。
你爹寧騰又如何?
潁川郡郡守又如何?
司馬家鼎盛之時,你們還不知道在哪兒呢!
寧嗣看出了對方的譏諷不屑之意,頓時大為惱火。
“本官司馬昌,忝為朝廷鐵官長。”
“寧郡守,有禮了。”
司馬昌敷衍地作了個揖,“改日有空,再登門與令尊一敘。”
說完他給馮冀打了個眼色,示意他結賬走人。
“哎……”
寧嗣原本想叫住對方,可司馬昌根本不理會他。
“一個鐵官長而已,瞧把你給傲的!”
嘴上雖然這麼說,可寧嗣也知道對方來頭不小。
司馬家是傳承已久的名門大戶,祖、父兩輩都是秦國重臣,資歷深厚,故舊無數。
人家要是擺出長輩的架子來,他也不敢造次。
只是……
“司馬昌剛才提到了陳慶?”
“他與陳慶有什麼干係?”
“哼,世間除了我爹,還有誰能從陳慶手下討得便宜?”
“你對本公子橫眉豎目,怕是患了失心瘋了!”
寧嗣自言自語地罵了一陣,才陰沉著臉招呼扈從走出酒肆。
:
如果您覺得《大秦:開局自曝穿越者,嬴政麻了》小說很精彩的話,請貼上以下網址分享給您的好友,謝謝支援!
( 本書網址:https://www.51du.org/xs/345590.htm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