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小和尚不一樣，從小伴佛，身在佛寺中的人對這些戒律敬若神明，可以說這就是他們的信仰，要是親手打破，那比殺了他們還難。
“殺了。”無天的聲音冷漠無比。
“一共是五百三十一人，小和尚走出三國都城時，手上已經沾滿了血腥，而身上最喜歡的白色袈裟也已經被染成了血紅色，小和尚陷入了無休止的自我懷疑和譴責之中，但世人獲救了，四國大戰終於停息，三國投降，活下來的人終於可以活著了。”
“你說，小和尚做的是對是錯？是慈悲還是罪孽？”無天又將視線投了過來，唐森看著他眼神中還是有意思的迷茫，顯然這件事對他的影響很大，以至於現在都還沒走出來。
唐森不好回答，若是說是罪孽，也沒錯，畢竟五百多人中不可能人人該死，何況，他們如何就該死？
但若說是功德，那也是成立的，畢竟停止了戰爭，無數無辜的黎民百姓得到了拯救。
一時是非，他也不好評判了，只能吶吶無言。
“我也不知道是對是錯，儘管我的初衷是為了蒼生黎民，但這幾百人的殺戮還是讓我內心不得安寧，只好躲起來潛心修煉，試圖化解自身的罪孽。”
唐森無語，他本身已經認定那是罪孽了，哪還有什麼好說的，其實不是別人不放過他，而是他自己不放過他自己。
“戰爭停止了，無數百姓重新安定下來，休養生息，佛門大開，有使者從天而降，說他此舉有大功於黎民，特意接引如西方佛界，成為佛祖弟子，賜名緊那羅。”
無天的聲音停止了，自嘲的笑了笑，“可笑吧，有時候自己都分不清對錯，別人卻幫忙分清了，可是後來才知道，這都是佛教為了奪取人間的信仰手段，大肆的宣揚是佛祖弟子降世拯救了黎民，結束了戰爭，一時間，萬家生佛，佛門的信仰之力暴漲一倍。”
“可是，當時的小和尚什麼也不知道，他從小敬佛，能有機會去西天佛界那自然是毫不猶豫的了。”
“可是到了西天靈山，他才感覺這一切和他想象中的差距極大，原來佛和菩薩也會有貪嗔痴，也會因為利益分潤不均而產生爭執，也會大打出手，什麼六根清淨，什麼八戒，都是狗屁！”
無天難得的罵了句粗口，情緒一瞬間激動了起來。
良久之後才平復下來，唐森依舊在靜靜的聽著。
“緊那羅掛著佛祖弟子的名號，卻在靈山沒有太多的地位，只是在人間需要顯聖的時候現一下身，喚起人們封印在記憶最深處的痛苦回憶，然後在收割一波信仰，換句話說，他就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工具人，甚至佛祖都有些不待見他，準確來說，靈山沒有一尊佛，一尊菩薩待見他的，因為他和他們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唐森深有同感，那靈山的文殊普賢菩薩，甚至未來佛祖彌勒，還有那判出佛教之前的大日如來陸壓，哪位不是身居高位，佛教良莠不齊就可想而知了。
“緊那羅那時候還是一個充滿理想的有志青年，他願意為了三界，為了興盛佛教，普度眾生去奮鬥。”
“可是，如果眾生皆得渡過苦海，人人超脫，那也就不需要神佛了啊。”唐森喃喃自語。
無天詫異的看了他一眼，讚許的點點頭，“沒錯，若是真普度眾生，那佛教也沒有必要存在了，可恨世人終究看不穿這一套，什麼普度眾生，那只是立在外面的牌坊罷了。”
無天接著說道，“緊那羅遊走於靈山之中，看到諸佛，菩薩的不當行為都會上前規勸，久而久之，眾佛不厭其煩，但顧忌他佛祖弟子的身份，也不捨他帶來的海量信仰，也不能對他怎麼樣，但終於還是有辦法，那就是支開他。”
“支開他？確實是個好辦法。”唐森直覺的點點頭，這也是他常用的辦法，轉移話題，或者轉移矛盾，屢試不爽。
“緊那羅被派往西牛賀洲的一個小國之中，那時候佛教還沒有完全佔領西牛賀洲，還有不少國家並不屈服於佛教的統治。”
“好一個禍水東引。”唐森下意識的說了句，但馬上就捂住了嘴巴，他面對的可是受害者啊，這樣跟當面罵人有什麼區別。
無天沒有理會他，繼續說著：“這個小國家就是緊那羅這次的任務，諸佛指示，此小國貪淫樂禍，好虐好殺，不尊教化，不敬神佛，要緊那羅去收服他們。”
唐森聽得一愣一愣的，這怎麼跟那佛祖說南蟾部洲的大唐一個話術呢？
這東西還能祖傳的？
“緊那羅自然樂得從命，那時候的他認為只要人人信佛，那世界上就沒有了苦難，也沒有了戰爭，人間就是極樂淨土，當然這也是他的目標。”
“緊那羅跟國王簽署了一個對賭協議，三樁任務，一個乞丐，一個暴徒，一個妓女，只要勸的乞丐勤勞，暴徒善良，妓女從良，那他就歸順佛教。”
“經過以身犯險，言傳身教，緊那羅完美的完成了任務，但出現了一點小小的意外，他動情了，在過程中難免有所接觸，妓女為他從良，最後卻因失身自殺，這讓他心裡無比的愧疚。”
“任務自然是完成了，但他的心裡卻埋下了一根刺。”
“他反悔西天靈山，跪求佛祖出手救那妓女一命，卻意外的遭到拒絕，緊那羅疑惑不解，佛門常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可是，為什麼不救，明知她已經悔改了，卻依然不救。”
“你可知他們給出的解釋是什麼嗎？”無天冷漠一笑，看著唐森問道。
“不知。”唐森茫然的搖搖頭。
“他們說，生死之事，天命註定，個人有個人的宿命，佛門不應仗恃神通而擾亂天地秩序，可笑吧，說一套做一套！這就是佛教的那些偽君子乾的事情。”
無天黑髮舞動，張狂大笑，四周魔力湧動，仿若巨浪翻滾，無比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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