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正午,出了張酒鬼家,沈晏清與夏林蟬一路沿街而行,繼續討論案情。
“咳,沈大人,你說我叔買到的那幅贗品,會不會就是出自張酒鬼之手啊?”
自從沈晏清對夏林蟬自爆了身份,私下裡夏林蟬便以沈大人相稱,只是每次開口前,都得把那些“淫賊、衣冠禽獸”之類的詞都篩上一遍。
“的確有這個可能,”沈晏清揮了揮手中捲成一捆的畫,“不過還得拿這些贗品仔細比對後,才可下結論。”
“比對的活兒交給我叔就行!平日裡不讓他花錢買書買字畫,現在白給他十來幅讓他光明正大瞧個痛快,怕是要樂得老淚縱橫!”
想到夏奇文一邊抹淚一邊秉燭賞畫的場景,夏林蟬不禁笑彎了眉眼,感嘆世上竟有這般既不用花錢又盡了孝道的好事。
“你叔既有文人雅客之興,怎不考取功名,反當起了廚子?”
“他當然想啊,只是……我兩歲那年,爹孃忽然離世,天天嚷著‘君子遠庖廚’的他,為了養活我,放棄功名,當起了廚子。”
沒料一句尋常的問話,竟引出夏林蟬悲慘的身世。沈晏清低頭瞥了眼有些失落的夏林蟬,川凝凍靄的臉上難得泛出一絲動容,思索了片刻,從懷裡拿出方才從張家要來的硯臺,遞到夏林蟬跟前:“這個暫時放你那兒。”
“啊?這重要證物,放我這兒不合適吧!還是由大人保管妥當些!”
夏林蟬斜了眼莫名其妙的沈晏清,嘴上謙卑,實際悄悄把手背在身後,沒有半點接過之意,暗罵這破硯臺髒不拉幾的,送她都不要,也就他這身黑衣服耐髒,敢這麼“近墨者黑”。
見對方絲毫不領情,沈晏清又不動聲色地把硯臺揣回了懷裡,臨了來了句:“這硯臺雖墨垢深厚,但仍摸得出背面雕刻的龍紋,乃皇家專用的貢品。”
“什麼?貢品?”
與萬貫家財失之交臂的夏林蟬,只恨自己把話說早了,悔得從臉到腸子,一溜兒鐵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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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林蟬那頭無利不起早地探查線索,狄琳這頭則一如既往地睡到自然醒,打著哈欠來到客棧大堂覓食。
捧著包子,狄琳小心翼翼地避開肉餡,沿著包子邊津津有味地啃了一圈。
經過幾日的休整,狄琳因穿梭時空而水土不服
:
的症狀有所減輕,但仍不敢貿然吃葷腥,只得啃啃包子皮解解饞。
意猶未盡地吃了倆包子皮,幾口糖醋紅菜頭,又喝了碗紅棗粥順了順,狄琳這才發出一聲滿意的嘆息。
不等這嘆息落地,散落各桌的食客們忽然乾坤大挪移地裡三層外三層地圍了過來,把狄琳嚇了一跳,臨到嗓子眼的響嗝愣是化作一聲蔫兒屁。
“大仙!昨兒個夏掌櫃放出話來,說您恢復占卜了?擇日不如撞日,現在就幫我們算算唄!”
看著這群手上拿著標了碼的小木牌、來勢洶洶的食客們,狄琳這才反應過來,夏林蟬這是馬不停蹄地把占卜的kpi任務提上日程了,還提前收了一波占卜掛號費……
“是啊是啊,您幫我算算我家母豬什麼時候生崽哇?”
“大仙,哪一年我才能中舉啊?”
“那臭男人還能對我回心轉意嗎?”
“我茶館生意一直不溫不火地怎麼辦啊?”
……
人群身上散發的熱氣燻得狄琳腦仁兒發脹,七嘴八舌的發願也令她耳鳴目眩。
望著擋住她去路的眾人,狄琳並無不滿,反倒心生唏噓。
不同於擁有頂級人生劇本配置的主配角團,這群路人是系統隨機生成命數的醬油角色,即使狄琳願意幫他們檢視命運走向,也毫無劇本資料可查。
隨機,便是最難揣測的天命。
除非是主劇情相關……
“咚——”
驟然一聲悶響,便見狄琳渾身抽搐、翻著白眼、面容扭曲地倒在桌上,口中反反覆覆囁嚅著什麼。
有人嚇得拔腿閃開,也有人把腦袋削尖湊了過來。
半晌,方聽出個“夏至前後,切勿登高”的話來。
眾人面面相覷,不明所以,正欲追問緣由,又忽見狄琳打挺而起,怒目圓睜。
“噗——”
一口鮮血自狄琳口中噴湧而出,雨露均霑地灑在圍過來的人臉上。
隨即,狄琳像被抽走了所有氣力,再度摔在桌上,腦袋一歪,雙眼失焦,徹底沒了聲響。
小二和食客們哪見過這場面,見了鬼似的,紛紛魂飛魄散奪門去,禽奔獸遁各東西。
門口的宋荀,被迎面逃散的人群接連撞了幾下,正覺有些古怪,就看到趴在桌上一動不動的狄琳,以及一桌子的血跡。
“狄大仙!”
心下大驚,宋荀柔山軟水的面龐像遭了陣風暴,讓那
:
山也崩來水也濁。
竟有人趕在自己動手前解決了狄霸斧?
她還得罪了別的什麼人不成?
頂著頭混亂思緒,宋荀匆忙上前,拉過狄琳垂在桌下的的手臂,企圖確認脈搏。
剛擼上袖子,就見腕間繫著根紅繩,紅繩上串著的正是他上回贈與的三顆香丸,正幽幽地散著草木清香。
宋荀怔了怔,思緒似乎又亂了些,可仍有一絲不希望狄霸斧就這麼死透的念頭冒出來。
細長的手指遲疑地搭上脈搏,卻猛然被反手握住,對方的手抓鉤般強硬地戳進指縫,形成了個頗有些霸道意味的十指相扣。
“嘶——借我/靠一下,脖子抽筋了哎喲!”
趴桌上的狄琳“復活”了過來,鎖著宋荀的手,一把將他拉至桌邊,半喇身子歪歪地倚在宋荀的胸口上,另一隻手揉捏著自己的後脖頸。
體驗了把生死一霎的宋荀,顯然還沒回過味來,任由狄琳吃了會兒豆腐。直至視線掃到桌上那盤糖醋紅菜頭上,才茅塞頓開,忙不迭將手抽走,後退一步。
“狄大仙緣何要佯裝吐血?”
宋荀語氣一如既往地溫和客氣,可心裡為剛才瞬間的於心不忍追悔莫及。
“害,裝個死讓天天找我問卦的人消停點而已!”把戲被識破,狄琳倒是一點也無所謂,豎起食指放在唇邊,衝宋荀挑了挑眉“幫我保密!之後免費幫你算一卦!”
“燕雀之樂,只求安定溫飽,並無需要求神問天之事。”
宋荀知她鬼話連篇,婉言拒絕。
“誒,你再想想?就沒有想找什麼人?尋什麼親的嗎?”
男二這副比她家機器人還無慾無求的德行,叫狄琳多看一眼都覺無趣,忍不住起了捉弄之意,期待他能產生什麼應激反應。
尋找生父,可以說是宋荀前半段的人生目標,也是他後期黑化的導火索,自始至終左右著宋荀的命運。
果然,聽聞此言,宋荀臉色驟變,狹長的雙眼在閃過驚詫後,又嚴陣以待地鋪滿了防備,向上彎著的嘴角像忽然掛了千斤擔,生生往下壓了下去。
“宋掌櫃!你來啦!可是書畫館那邊有訊息了?”
門外傳來夏林蟬的嘹亮的招呼聲。
門內的二人心照不宣地沒有戳穿彼此。
一個早已換回了風軟景和煦的神色,而另一個扒了口紅菜頭,趴回桌子繼續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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