篤篤篤,篤篤篤。
官道上,塵土飛揚,兩匹駿馬飛馳而過,馬蹄聲陣陣。
引來過往行人紛紛矚目讚歎。
兩匹駿馬都是純色白馬,奔跑如飛,全無半點雜毛,一眼望去便知價格不菲,騎者非富即貴。
二人正是炎太祖,以及換了便服出行的少年武平帝。
“老祖宗...我們為何要挑在這時候,去大道宗?”武平帝面色略有緊張。
仙門勢大的這些年,他幾乎未怎麼出過皇城,更不用說這一趟出帝都了。
永和帝執政時仙門是座上賓,皇子出遊也要小心;而他登上帝位時,仙凡紛爭已經再起,更是不好出宮。
這一番被炎太祖帶著出宮的體驗,倒是頭一遭。
炎太祖面沉如水。
與喬圭數次交談之後,他已充分明瞭對方的心意。
所以喝過那一場酒之後,他便帶著武平帝出宮來了。
“喬圭,已是人間武道之頂點,堪稱人間至強者。這半年以來他所到之處,連仙門也要退避三舍,暫避鋒芒,遁走不出。”
炎太祖道:
“而大道宗,在昔日的九大仙門之中也隱隱為首,如今更是九州最後一個仙門。”
“時隔半年,喬圭忽然決定親赴大道宗,顯然是有的放矢:應當是已經有了對付大道宗護山大陣的法子。”
“所以....接下來的這件事。”
他扭過頭凝視著自家隔了許多代的子孫:
“人間武道之巔親赴人間最後的仙門,這一場戰鬥的結果,無論成敗,都將劇烈地改變九州之格局。”
“這半年的太平,是會從今日起徹底碎掉,還是另有轉機....全看這一日了。”
“孩子,你既為帝,便是九州共主。”
炎太祖放緩了語氣,鄭重道:
“縱使不能親赴戰場,也應當親眼去看,去見證。”
武平帝臉色微微發白,不自覺握緊了手裡的韁繩,顯然心中緊張情緒幾乎要溢位來了。
他還是皇子時並未練武。
因為地位尊崇,不必練武,再說練武了也終無用武之地。
只是繼承帝位之後,才在炎太祖這麼一尊武道巨擘親眼盯著開始練武,幾年下來勉強練出內勁而已。
所以他也知道,他這樣的武藝擅入那場的戰場,哪怕只是遠遠觀戰,都是極大的風險...哪怕有炎太祖在旁邊看著。
只是他嘴唇囁嚅了幾下,但終究並沒有說什麼。
“既然老祖宗這麼說,那自然是該好好看看。”武平帝認真答道。
炎太祖“嗯”了一聲,目光略帶讚許。
他知道若是永和帝、或者是永和帝的其他皇子來了,只怕有他守著也不會親身涉險。
“倒是有點骨氣...只是還是得記住,不是我讓你來,你就得來。”
炎太祖開口道。
此時前方官道中逐漸多出了道道人影,都在施展輕功,足尖輕輕點地,在路途上一掠而過。
其中不乏輕功不俗者,速度不亞於尋常的良馬。
“這些想來也是聞訊而來的九州江湖武夫。”炎太祖隨口介紹:
“喬家人行動的動靜不小,天現異象長虹貫日,有人聞訊而來也屬尋常,不需多在意---”
話音剛落,炎太祖便目光一凜,落在一座小山丘上,抬手拉起韁繩勒馬,讓腳下駿馬速度稍慢。
炎太祖曾是三百年前的武道魁首,放在當代也是武道執牛耳者,尋常武夫並不能入他法眼。
能讓他特別注意的,自然不是尋常武林人...
小山丘上的一夥人,與其餘江湖客又有不同,氣質迥異。
有穿長衫儒生模樣的人,也有膚如石質、身高過兩米的奇人,更有人眉心一道橫眼睜開,定定凝視遠處。
“也是,世間大潮起落,都脫不開聽潮樓的眼,此番盛事,聽潮樓的人自然也會出現,只不過--”
炎太祖的目光望向這些人的前方。
站在聽潮樓人群最前方的,卻是一個模樣俊俏的白面書生。
正是聽潮樓的主人,念潮生。
“他便是聽潮樓的主人念潮生麼?”炎太祖心中微動。
聽潮樓存在的時間比大炎王朝更長,即便是他這個人間長生者,也未曾見過聽潮樓樓主的真容。
此人神龍見首不見尾,極為神秘,久居幕後。
只是如今這個時候,也終究還是出現了。
炎太祖心念到此。
在這一刻,炎太祖心臟驟然一緊,抬頭望天。
卻見遠處傳來如雷轟鳴,大道宗宗門所在從重重霧靄之中逐漸顯露。
而天空雲層如旋渦倒卷,一道身影從雲上浮現身形。
這樣的異象,哪怕不需要如炎太祖這般的煉神超品高手,也能下意識感覺到強烈的危險感與壓迫感。
“大道宗,居然還有合道期的太上長老尚在世嗎?”
聽潮樓主人念潮生在此時眉頭悄然緊蹙。
眾江湖武夫還有些不明所以的時候,他的身影已經化作一道輕煙,轉眼間便消散了。
“他走了?”炎太祖也眉頭緊鎖。
除了聽潮樓之外的江湖客們,其實是因天下無敵的喬圭而來。
對於仙道修士的瞭解,這些江湖武夫們其實也所知甚少。
唯獨這聽潮樓的樓主念潮生,不像是純粹的武林人士,一語道破了那一道空中人影的身份...
“大道宗的太上長老?”炎太祖眉頭也隨之蹙起。
“祖師.....”
“靈源祖師,終究還是出現了!“
“我大道宗,尚有底蘊,尚有底蘊啊!豈容凡人撒野!”
當靈源祖師出現之時,大道宗修士們幾乎熱淚盈眶。
這半年,太難了!
喬家人守在大道宗山門口不能出,離開者也不能回返。
按說該閉關吧,可香火道觀也被喬家人拔除,根基都被喬家人挖空了。
這半年時間裡,他們能做的只是在洞府裡看著自己辛苦積累的法力不斷流失....
閉關閉關,如清濁長老般從元嬰期閉關修煉到金丹期的滋味,可沒人想嘗試。
這樣的滋味,屬實是讓這些修士生不如死。
而現在卻不同了。
靈源祖師,是隻在宗門主峰裡歷代祖師畫像上出現的古人。
自天地大變,九天十地動亂以來,九州就再來沒有出過一名合道期修士。
“請祖師出手,鎮殺喬家魔頭!”
“請靈源祖師出手!”
道道情不自禁的呼喊聲之中,喬木也抬頭望天。
他的眼睛微微睜大,嘴角也下意識地微微上揚,心中似乎有什麼東西一下子打開了。
喬木圓睜著眼,嘴角咧開,他似乎與這些大道宗修士們更加期待且興奮,大步流星邁進大道宗山門之內。
每走一步,身形也微微高大幾分,厚實的肌肉猶如鎧甲披在身上,身形一點點暴漲到三米來高。
“說得好!”
“來!動手!”
他抬手一拉。
猛然猛漲的巨手一把將大道宗山門牌匾扯下,寶光剎那間爆碎,被他一下捏的粉碎。
“為這仙道昌盛,斬殺我喬圭!”他咧嘴笑道。
此刻的喬木抬頭望天,眼睛裡卻似乎放出奪人的光芒。
所謂的仙門最大底蘊,洞天小世界中的祖師終於出現了。
這也就意味著....
經歷一萬多年之後。
他在此刻,終於望見了終點的所在。
此刻的他渾身真勁滿溢而出,目光所及之處虛空扭曲綻出一道銳利劍芒。
“這年輕人....”剛剛踏出小世界的靈源祖師卻顯得很沉著。
他眼皮微抬,身上道袍一振,寶光籠罩周圍,阻擋住加身的銳利劍芒。
他目光掃向喬木,也掃向喬木身後的足足九個容貌相似的血肉分身,面上神色蕩起漣漪。
“別急。”他緩緩道:
“靈氣衰落之後,長生門在人世間暗中引導一條凡人武道,為的便是開闢出另外一條新的長生路。”
“喬圭,你已在這靈氣稀薄的人間,將凡人武道練到前無古人的境地,的確極為難得。”
“但也要知道...這世上的道路,都不是空中樓閣,多多少少都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
他頓了頓,緩緩道:“這蒼天之下,從無新事。”
“那又如何?”喬木眯起眼。
“你可知道...”靈源祖師開口道:
“在上古之時,其實仙道還有另外一脈上古煉體士,與我輩煉氣士並肩共存。”
“煉體士磨鍊肉身,又有人稱作體修,只是這一脈不在此界盛行而已。”靈源祖師繼續道:
“但不論煉氣士煉體士,都終究殊途同歸,求的是仙道長生。”
“而你與你們喬家人。”靈源祖師目光落在喬木與血肉分身等人的身上:
“我聽說凡人有稱我等修仙者為‘異人’的說法,但若認真來說...”靈源祖師目光落在喬木高達三米來高的魁梧身軀上,目光微動,說道:
“喬圭,你真的自以為,你還能算是凡人嗎?”
“你想說什麼?”喬木面無表情聽著。
“這人間凡人難活過一甲子,一百已是人瑞。”
“而你這一身登峰造極人間無敵的武藝,又怎麼可能是區區數十年能練就的?”靈源祖師也微笑道:
“你早已遠遠超越了凡人,若我等算是異人,你為何又能算是凡人?”
“喬圭!”靈源祖師突然一聲喝,聲如雷鳴陣陣,響徹四周:
“別再假裝自己尚是凡人了,你的本質早就與這世俗凡人迥異,這世上哪有什麼身高三米、體型隨心變化的‘凡人’?”
這聲音真如滾滾雷鳴一般響徹四周。
並不是比喻,當他說話時,天空上陰雲已經籠罩大地。
隨著話語聲響起的同時,蜿蜒的電光劈開重重鉛雲,震耳欲聾的雷鳴聲震動四方。
不說喬木。
便是大道宗的清濁長老等人,乃至是大道宗山門之外遠遠望著的武林人士們,心中也都覺得....
害,這番話還真有些道理。
靈源祖師靜靜看著喬木。
重入人間之後,他的修為每個呼吸都在散失,只是他卻顯出一種奇怪的沉著,極為有耐心。
“喬圭。”
“你的武功,喬家人的武道的確有獨到之處,在這靈氣稀薄的人世之間,便是過去的九天仙門也要暫避鋒芒。”靈源祖師緩緩道:
“喬家人在人間已經不亞於任何一個仙門,只是...若再往前看,你的武道前路又在何處呢?該如何修煉,如何長生,如何破界飛昇?”
靈源祖師說到這,嘴角緩緩展露微笑,他信手一指。
朵朵陰雲重新化為雪白色,隨著他信手一指之間匯聚而來,化為一級又一級的登天階梯,末端對著喬木。
“今日之喬家,已可成為九天之外的第十個‘武仙門’,與我等並肩而立。”
“屆時,你我皆是道友,便是我等九天仙門之中,真仙大能留下之典籍,亦可交流。”
這話說出,眾皆譁然。
別說是江湖客們,便是大道宗的修士們,也全然沒有預料到,這來自小世界的靈源祖師嘴裡,會說出這樣的一番話來。
喬木也露出異色。
“我喬家已滅了好幾個仙門。”喬木頗為驚奇:
“大道宗的修士也有不少死在我喬家手中,還包括你們大道宗的當代掌教...”
他話未說完,便被靈源祖師擺擺手打斷:
“我早說過了,這蒼天之下,從無新事。已有之事後必再有,已行之事後必再行。”
“自上古以來,此界曾經出過飛昇真仙的大仙門一共有十九個之多。”
“歲月變遷,滄海桑田,曾經的九天十地在數次動亂中彼此征伐,覆滅半數,這其中滅在我大道宗手裡的仙門,同樣有好幾個。而近年來又覆滅近半...也並非新鮮事。”
“喬圭,仙門之間相互征伐本就是常態,你死我活的爭鬥也是萬古以來從未變過的規律。”
靈源祖師緩緩道:
“宗門也好,家族也好,所謂‘血海深仇’,也不過是凡人牽強附會,你我這般超凡脫俗的修行者,又為何要沉湎其中?”
“破執棄欲,僅餘一顆向道之心,這才是我輩修行者的仙道。”
“若沉湎於凡人慾念,長生路上也要多悲歡,何苦自尋枷鎖,自設鐐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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