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一點。”
“只差一點。”
喬木定定地凝視著夢中的天空。
夢中的天空上，開裂的鎖鏈貫穿長空，久久不滅。
而云天之上靈源祖師立於虛空，與他隔空相望，身前是上千披堅執銳的豆兵。
喬木並不是在可惜，可惜自己差一點就能殺死靈源祖師。
而是經過這一次戰鬥之後，他心中已經明白....
他距離最後的終點，只差一步了。
在南州面對五大仙門圍攻時，天魔解體五萬年功力的喬木全力強攻之下，便是長生門拿出的銀雷仙傀也最終碎裂崩解。
銀雷仙傀雖然是長生門掌教這個化神期修士操縱，威力想來不抵全盛時期，但畢竟是以合道期材料星淚銀精煉制的。
這星淚銀精，採自天外星辰，堅固無比，是合道期修士才能採集，並用來煉製法寶的常用材料之一。
換言之，那具仙傀的堅固程度，與合道期法寶的堅固程度，應該大致在一個檔次。
縱有高下之分，也不會有天淵一般的差距！
而這一戰之後，喬木已經明白......如果他那殘身一劍斬中，便是這降臨塵世的合道期靈源祖師，哪怕不死也要脫層皮。
合道期修士對於五萬年功力的喬木，已經並非不可逾越的高山。
這一番他雖然敗亡，但也自知.....那靈源祖師，也有死在他手中的可能。
“再過六千年後，合道期祖師也未必是我的對手，那麼這人間的仙門之中，又還能有幾個祖師？”
喬木睜開眼。
這一次他心態又與之前有所不同。
這仙門之中暗藏的太上長老不出世，尚是未知數，喬木心裡沒底。
可當與合道期修士交手過後，哪怕戰死一次，也對靈源祖師的實力深淺有個把握了。
“終點近在眼前了。”
六千年後當喬木死而復生之後，這靈源祖師也不會是他的對手。
到時候哪怕還有隱世不出的祖師，又能換掉喬木幾條命？
至多幾百年之後......
這人間，便再無人能殺他，也再無能讓他赴死之事。
這是一個美夢一般的好結局，甚至好得讓歷經百死的喬木隱隱感覺不太真實..
“先定一個小目標吧....”
“把大道宗的靈源祖師打死。”
喬木面無表情望天。
在夢中，他有千百次覆盤、千百次嘗試的機會。
他會在這六千年裡，遍尋擊殺靈源祖師的辦法。
時光飛逝。
SS級長生夢之中的喬木，可以輕而易舉進入“心流”的狀態，時間效率極高，每一年都在同時做多件事。
每日《人道經》打熬氣血，《武當純陽功》練勁，是每日不可少的基礎，如豆漿油條早餐，雖簡單且重複，卻必不可少。
夢中再現靈源祖師等敵手並與之交手，則是每次練武之後的飯後甜點。
而他從中找到的突破口，卻是在習練日玄使張因果交給他的幾門武藝《大衍訣》《因果溯回拳》中得到的。
後者是類似化勁的反擊技藝，暫且不說。
但《大衍訣》這種隱隱不像是武功的玄奇秘術，卻讓喬木有了點靈感。
喬木這一次敗亡在靈源祖師的手裡，並非靈源祖師能擋住他的手中劍。
而是因為喬木身陷靈源祖師提前佈下的天地逆亂大陣中，即便全力斬出的斬天拔劍術，也終究無法擊中。
在夢中經過數十上百次嘗試之後，喬木已經推測出：
以力破法不可取。
想要以外力強行攻破大陣，便如喬木之前攻破大道宗護山大陣一般，需要遠超大陣極限的武力。
五萬年功力加身的喬木雖強，便是靈源祖師也不能硬擋，只能以陣法偏轉劍氣，但終究還達不到碾壓大陣的程度。
因此，喬木心中所想的，是除了以力破巧之外，另外一種戰術。
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有九，留一線與人爭。
這一門武道禁術的開創者，第五賢武玄認為，這世上是沒有牢不可破的盾牌的。
沒有必然！沒有百分之百！沒有絕對防禦！
而大衍訣所爭的，便是那一線機會。
除此之外，武玄還認為，武夫的“神”，並非虛無縹緲之物，而是擁有實質的一種力量。
就像武夫的肌肉與內勁，都是武夫千錘百煉之後獲得的一種力量。
喬木讀到這也點頭。
煉神武夫，可以讓飛刀轉彎，真勁武夫的內勁質變其精髓，便是氣與神合，自然內勁神變，無往不利。
所以，這大衍訣的精髓要義便是：
“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爭爭爭爭爭爭爭！”
讀到這，喬木悟了。
“這是點燃武夫的‘神’，扭曲現實的玄功。”
以喬木萬年武藝的眼光來看。
與炎太祖的《破嶽龍吟功》，武傲天的《傲天神拳》等武功類似，這一門禁術已經踏入了神意的領域。
想到這，他不禁對這素未謀面的第五賢武玄，心中生出了幾分好奇。
“也不知道此人是否還活著....”
待到喬木仔細閱讀完整部《大衍訣》，卻在書側看到了日玄使張因果的幾行字註解。
這些字，喬木之前只是囫圇吞棗速讀一遍，只是快速記憶了一遍，並未細想，如今也清晰浮現在夢中。
只見日玄使張因果在裡邊寫道：
“武玄此人，為武極會七十二賢第五賢，天資過人，意志堅定過人，遠超同儕。”
“練饕餮吞天功後逐漸瘋魔，被關押在武極會地牢中，與第六賢武傲天作伴。”
“後來獨自越獄，因挑戰武聖人而身亡，越獄前在獄中留下這部《大衍訣》。”
“這《大衍訣》是他瘋魔之後所作，雖有可取之處，但應慎重習練，否則恐有走火入魔、瘋魔之虞。”
“注：除武玄本人之外，尚未有人練成過《大衍訣》，需慎之又慎。”
草。
原來是癲子寫的。
而且最後死因還是越獄挑戰武聖人.....估計他是創出這《大衍訣》後，真覺得自己能打得贏武聖人，在那爭所謂四九之外的一線生機呢。
怪不得喬木覺得這《大衍訣》與武傲天的《傲天神拳》有異曲同工之妙呢，原來是獄友。
雖然知道這門瘋子寫的武道禁術很可能有問題，但喬木並沒有將手中秘籍放下。
“武聖人也沒有練成這門禁術，是他沒去練，還是腦子不夠瘋呢？”
“或者也有這麼一種可能：這《大衍訣》根本就是瘋子瞎編的，只是看著有可取之處，根本沒法練。”
喬木握著秘籍又皺眉思考許久：
“天衍四九，人遁其一，這《大衍訣》我看著的確是頗有可行之處。”
“武玄的這門《大衍訣》想來還未推演完善，只是瘋子寫成的，多有天馬行空、邏輯錯亂之處，但或許我....能將其完善。”
漫長的六千年中，喬木開始了《大衍訣》的習練。
心念一動，一具來自長生門的銀雷仙傀已經出現在面前。
喬木深吸一口氣，提起拳頭一拳拳朝著銀雷仙傀身上轟擊而去。
並沒有什麼具體武功，只是運使萬年功力的全力一拳。
威力足以開山裂石的一拳，落在銀雷仙傀上卻只是讓仙傀上浮現拳頭大小的輕微漣漪，片刻後便飛快修復如初。
“萬年功力的普通一拳，按道理來說，是無法擊穿長生門的銀雷仙傀的，就是打上一萬拳十萬拳，想來也無法擊毀。”
喬木心中瞭然。
只是他旋即深吸一口氣，重複一拳打出。
招式動作一模一樣，只是在出拳的時候，他暗暗運使《大衍訣》這一禁術。
砰，一拳落下。
銀雷仙傀體表再度蕩起一圈漣漪，就連漣漪的大小都與剛才一模一樣，沒有半點區別。
“看來，還需要更多的時間來練。”
大衍訣不是拳術，不是具體的招式。
所謂的練習，不是練習招式動作，又或者發力方式技巧，而是一次又一次不斷在心間種下一個念頭：
他一定能擊穿這銀雷仙傀！
當喬木騙過他自己，先扭曲自己的意志之後，這大衍訣才有成功的可能性。
並不是自我欺騙自我催眠，而是從根源上改變自己的想法，從內心相信。
喬木低垂眼瞼，一拳又一拳轟擊而去。
剛巧。
他的時間，非常多。
即便這門禁術是瞎編的，白費功夫，也能幫助他消耗幾十年幾百年夢中時光。
一千年後。
喬木抬手一拳打出，拳頭穿透銀雷仙傀的胸背，將其徹底貫穿，爆出一團電光繚繞。
“花費的時間比我想象的更多，但是...”
喬木從銀雷仙傀的身上抽出拳頭，定定看了幾眼。
按道理來說，萬年功力是不足以貫穿銀雷仙傀的，哪怕打上一萬拳、十萬拳，都不可能。
這一千年的時間裡，喬木雖然分心他用，不止做這一件事。
但他打在這銀雷仙傀之上的，可不止百萬拳....
只是隨著喬木抽出拳頭，他身子也輕微晃了晃，腦子像是成了一團漿糊，彷彿有人拿刀子一刀捅進腦子裡再攪動三圈。
“一千年練成。至少....這瘋子編出來的東西居然真的能練出來？讓我做到了不可能的-----不，沒有不可能。”
只有理解武玄，想他所想，內心騙過自己，讓自己堅定地認為能夠打穿這銀雷仙傀...
那麼，這大衍訣才有起效的可能。
喬木抬起手指，一指洞穿自己的腦袋，身子歪倒死亡。
下一刻他渾身傷勢痊癒滿血復活，又一拳轟向同樣恢復如初的銀雷仙傀。
只是這一次，銀雷仙傀上只是蕩起拳頭大小的漣漪，並未被貫穿，而喬木腦袋裡如同刀絞。
“這武道禁術《大衍訣》自傷的‘神’是實打實的，但並非每一次都有效。”
喬木收拳而立，身前的銀雷仙傀也隨著他的念頭而消失。
他一個人孤單站著，千年練武之後有些莫名疲累。
“一千年的時間，還是太短了，還有五千年，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時光飛逝。
夢中一千三百年，金剛不壞神功臻至圓滿，練到了圓滿無缺的境界。
之後，喬木又花了兩百年時間，將他之前習練至圓滿的許多硬功，如金鐘罩、鐵布衫、鐵身軀等等，採其精華，合二為一，又以武極會武庫中的眾多硬功為資糧，盡數融入這金剛不壞神功之中。
至此，天下第一硬功金剛不壞神功又有突破，被喬木推演到了新的層次。
這一門古武在喬木的手裡得到新生，雖然並未更名，但與原汁原味的少林神功已有區別。
兩千年時，如來神掌也被喬木練到了極致。
“八臂天龍拳是世間最快的拳術，但是速度有餘，剛猛不足。而如來神掌，則是掌力剛猛無儔。二者若是結合，應該是對付那一千豆兵的最快手段...”
儘管喬木試圖如以往的長生夢那般，不斷給自己找事做，但為期六千年的長生夢實在是過於漫長。
以至於他搬出了上一次未盡的研究：
夸父族的逐日修煉法。
若說喬木活到五千多歲窮盡各種手段度過長生夢，那麼五千多歲以後，讓他依舊保持神智清醒完整的方法，便是這逐日修煉法。
嚴格說來，並非夸父族生靈的喬木並不能直接習練這修煉法，只是採其精華，將這當做煉神的手段。
這一來自遠古的神魔修煉法，早已經不屬於九州凡人武道的範疇，也與仙道迥異。
它並不能讓喬木增長一分功力，但卻是他時至今日保持神智清醒的關鍵。
喬木心念一動，夢中的世界中，有一塊宛如玉質的骨片、以及一滴精血浮現。
當喬木還是“喬土”的時候，曾在夸父山秘境中得到這夸父山巨人的血與骨。
仔細看。
骨片呈現出瑩白色，質地堅硬，如骨亦如玉。精血則微微盪漾，明明只是一滴血，定睛望去卻如同一片澎湃的海。
二者都與喬木記憶中一般無二，幾無分別。
“夢境裡再現的東西，似乎更真實了，這放在以前是做不到。”
“還是因為我的煉神修為有所提高，還是因為長生鎖最後一根鎖鏈出現裂紋帶來的變化嗎？”
喬木沉思。
這滴血，曾經與喬土的肉身交融，只是最後肉身又被血蓮道君煉化成喬皮鼓、脊骨劍。
但如果夢中也能再現夸父巨人烈的骨與血，或許能對他根據夸父族的修煉法推演出凡人武學，有所幫助？
喬木沒有經驗。
一萬多年以來他推演的武功雖然不少，但神魔修煉法對於喬木而言，其實也是陌生的領域。
長生夢還有四千年，手頭上的事也很艱難。
但已經看到終點的喬木，卻如迴光返照一般，有莫名的振奮。
中州大道宗。
靈源祖師站在雲霄之上，望向更高處的天空，那貫穿天空的虛幻鎖鏈。
一直表情雲淡風輕的他，此刻卻是眉頭緊鎖。
喬圭再強，甚至將大道宗都逼迫到了窮途末路的邊緣，但靈源祖師依然沒有失了沉穩。
他經歷過天地大變，經歷過九天十地動亂，人間十九個仙門覆滅半數之多，而今日的喬圭雖強，在他看來卻也不過是歷史的重演。
但此刻高天之上的鎖鏈異象卻不是。
過往的悠長歲月給了他極深的積澱，但當事情超乎他的掌控，甚至超乎他的理解時....
他心中的狐疑與驚詫如大海狂嘯，可比下邊的清濁長老等修士還要更驚詫許多。
“不可觸控，並非實物，無法以神識感應....似乎是此方天地之外的外物對映而生的異象，可這到底....”
靈源祖師心中忽然回想起，他在出小世界之前，與另一位祖師靈虛的爭論了。
那時，針對衍神道祖師天樞的“成仙契機”一說，二人各執一詞。
靈源此前並不把天樞道人自相矛盾的預測太當回事。
“天現異象，這是如天樞道人所說的成仙契機已現，還是他萬年前所說的...末法大劫預兆？”
“可我並沒有感應到，這人世間的靈氣有復甦，或者繼續衰落乃至枯竭的變化？”
靈源祖師沉默。
停留在人世間的每一刻，他的法力都在散失，按理說此時他應儘快迴歸小世界，避免跌落合道期。
只是此時他卻呆立原地，渾然不覺。
忽然間他心血來潮，原本的沉思瞬間被打破，低頭望向群山萬壑之間一處。
只見那地方不知何時又多出來一個喬木，面無表情與他對視。
“所謂移山之業，並非從喬圭而始，也不會從喬圭而終。”
“喬家祖祖輩輩無窮匱。”喬木目光如利劍，鋒銳難當：
“靈源，你的山還有幾座，可還夠用？”
當他現身的那一刻。
原本沉寂下去的九個血肉分身劃破空氣，穿破山嶽橫空而來。
死了一個，還有....十四個。
..
PS：推書《賽馬娘，與失明馬娘一起創造奇蹟》
“我的夢想是，成為一名真正的賽馬娘，在賽場上奔跑。”
夏遲看著眼前幾乎完全失明的賽馬娘一臉希冀地說著這樣的話，沉吟片刻：“即便要付出十倍於常人的努力？”
“嗯！”
“即便可能會摔得血肉模糊？”
“嗯！”
“即便面臨無數人的冷眼與嘲笑，還有各種各樣無法預料的事故？”
“嗯！”
“好吧，那請把你的信任完全交付於我，我定將全力以赴助你創造這個奇蹟。”
——總之就是一個天才訓練員如何引領失明的賽馬娘走向巔峰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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