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內院的水井是活水。
這口水井不只連通著地下河,同時也是城主郭巖在府中暗中修築的逃生密道......之一。
當喬木撞破布滿裂紋的井沿,便與崩塌的碎石一起墜入了井中。
起初的時候,喬木並沒有多想。
他只是想死遠一點。
將自己的屍體留給敵人並非好事,因為以後的他可能還會留下很多具相似的屍體。
莽歸莽,沒必要冒非必要的風險。
於是,在墜入井中,發現一條連通到未知區域的地下水道之後,他頓時就開衝了。
內勁已經在最後的一撞中消耗殆盡,他只剩下一分肉體力量,於是奮力順著水流遊動。
不知不覺中水流逐漸湍急,他也從之前的順水遊動變成了隨波逐流,意識也逐漸模糊。
“這下子應該死得夠遠了吧?”
喬木心滿意足,他身體順著水流漂流,臉上卻笑的很安詳。
現在的他這具身體年齡是32歲,八品中期,按照自己在城主府裡的表演,想來不會比當初朝著上千山賊孤身衝鋒差。
等他再次歸來之時,再考慮如何感謝城主郭巖送給他的多年功力。
等著吧,郭巖!
三十歲河東,三十歲河西,莫欺中年窮!
你欺我中年窮,那等我老了就回來打爆你的狗頭!
許久之後。
雁城外群山之間。
王宋河帶領著東山的山賊們進行遷徙,準備在這群山之中另外建立一個新據點,或者說新村落。
當山賊村民們外出在河邊洗衣時,卻看到血肉模糊的喬木身體順流而下....
王宋河聞訊之後很快便趕了過來,本以為是河中浮屍,仔細辨認了一下喬木已然血肉模糊的面目,他蹙了蹙眉。
“這好像是喬林?”
王宋河對“喬林”的印象不淺,當初還試著招攬過他。
“喬林此人嫉惡如仇,勇猛有餘,但處事還是欠點考慮,尚缺一點磨鍊,是塊璞玉。這樣的人我當年也見過,都死得很快。”
王宋河目光飄忽了一下,似乎回憶起了當年的歲月。
“我本就以為,喬林很快就會栽跟頭,卻沒想到來得這麼快,也不知道他這回是栽在誰的手裡?”
說著,王宋河招呼身後的黑壯大漢。
“張逵,抬著他回山寨,送入我的醫館內。”
“宋河哥哥這是要親手醫治此人嗎?”黑壯大漢訝異問道。
“不然難道見死不救嗎?”王宋河笑了笑,對著昏死過去的喬木說道:“喬林,這次算你運氣好,你我有緣。這麼重的傷,換了其他人就是十死無生,幸好你遇到了我。”
“確實是這小子的運氣。”旁邊黑壯大漢笑道:
“等宋河哥哥將他救活了,這麼大的恩情,還不定得怎麼謝你呢。”
王宋河揹著手,一步步走回山寨,心中卻勾起了往日的回憶。
他走在山路上,邊走邊與身旁的山賊們談道:
“我王宋河年少時學醫,有所成。”
“但醫一人易,醫一國難。學醫救不了九州,於是我棄醫從文。”
“後來讀聖賢書,入朝為官,本以為可以一展胸中所學,但異人戰爭之後,我才發現我前半生所學,在異人面前有多無用....”
“扯遠了...先把人放這吧。嘖嘖,這傷可夠重的。”
這一治,就是三天。
在此期間,王宋河也逐漸打聽到了雁城裡發生的事。
事實上,這甚至不用他特意去打聽,似乎是有人在刻意傳播這件事,連這群山裡的山賊都聽說了一二。
“沒想到這喬林是栽在郭巖的手裡...他的所作所為,還真當得了好漢二字,是我看走眼了。”
王宋河也嘖嘖稱奇。
打聽到事情原委之後,他就對“喬林”刮目相看了,於是更加賣力地治療,試圖將他給救活過來。
第四天。
躺倒在病床上的喬林茫然睜開雙眼。
眼前是陌生的天花板。
“你醒啦?”旁邊很快傳來一個有點熟悉的聲音,正是王宋河。
喬林:?
他腦子裡一時有點沒轉過彎,按道理來說,他應該會重生在一個無人之處才對?
為什麼現在周圍圍了一大圈陌生人?這群陌生人還用一種敬佩又感動的複雜目光看著自己?
“喬林,我是王宋河。你的身體還沒脫離危險,不要妄動。”王宋河和顏悅色:
“你我有緣,我們在河邊看見重傷瀕死的你漂流而來,於是救下了你。”
病床上被繃帶纏滿身的喬木瞳孔地震,然後掙扎著要起身。
“不必起身感謝我。”王宋河將喬木的身子按住:
“我已經聽說過你暗闖城主府,擊斃郭公子為民除害的事蹟了。相比你的所作所為,我王宋河這點舉手之勞不算什麼,何必多禮?”
喬木眼睛瞪大。
王宋河我和你無冤無仇,為何要救我?
此刻的他渾身纏滿繃帶,四肢百骸之間全無半點力氣,也感應不到一絲內勁的存在,幾乎只能勉強轉動一下脖子。
“不....不...”喬木勉強張開嘴,發出嘶啞不清的聲音。
“你想說什麼?我聽不見。”王宋河溫和安慰道:
“你先別急,不用急著說話,有什麼想說的等你痊癒了再說也不遲。”
他還想治好我?用心歹毒如斯?
喬木眼睛瞪得圓了,他當場嘔出一口血,差點沒背過氣去。
這一口血吐出,氣倒是順了不少,讓喬木一口氣說出了完整的句子:
“放....放棄吧,別.....治了。當我求你。”
只是這話一出,王宋河看向喬木的目光,又多出了幾分憐憫。
他抓住喬木的手腕,情真意切地說道:
“喬林,我知道你現在遍體疼痛,生不如死,但是千萬不要放棄!”
“活著就有希望,撐下去!”
“我王宋河絕不會坐視一名義士就這樣死在我面前!”
喬木聽了當場吐血三口,終於昏迷了過去。
而王宋河則是又忙活了起來,開始搶救。
...........
時間來到第五天。
王宋河目光呆滯地站在喬木的病床邊,伸手去探喬木的鼻息,發現已經沒有氣息了。
他表情一時有點繃不住了。
臥槽,失手了?
果然傷勢還是太重了,他最多就是幫忙吊了幾天命,根本沒救回來。
之前把話說得這麼滿,結果喬木還是因傷勢過重而亡...他忽然感覺一陣臉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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