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木感受著周身繚繞的赤色火焰,熟悉的痛覺蔓延全身,這是喬木曾經親身品嚐過的蝕骨離火。
這是仙門大修士專門開創的一門符法,以武夫為假想敵,以內勁、血肉為燃料,連人體骨骼都能燃燒殆盡,化為齏粉。
哪怕是煉神一品武夫,也不能正面硬扛。
只能依靠煉神直覺提前規避,又或者壯士斷腕,及時斬斷被蝕骨離火纏上的肢體,以免全身被引燃。
而道逆顯然心眼很多。
他在自身附近特地提前準備了足足數十道蝕骨離火符組成的符陣,這是一個有備無患的陷阱。
喬木時間緊迫,分秒必爭,因而他無視了自身的直覺感應,正好一腳踏入這火陣之中。
頃刻間火焰蔓延全身,他已經成了一個熊熊燃燒的火人。
這突然的變化驚動了道逆,他手握著丹藥瓶回頭望來,目露訝異之色。
“我又燃起來了...但是不重要。”
喬木無視了周身熊熊燃燒的火焰,全身內勁猛然爆發,想要趁勢一鼓作氣衝出這火海。
只是這洶湧內勁剛剛透體而出,遇上那蝕骨離火也立刻熊熊燃燒起來,並不如喬木預期一般暫時抑制住這火焰,甚至比之前燃燒得更為劇烈。
內勁與仙道的蝕骨離火類似於水與火的關係。
足夠多的內勁雖然無法滅火,但也可以暫時抑制火勢。但這一次道逆提前準備的火符相當之多,反而將喬木的渾身內勁都作為燃料點燃。
此時的喬木已經幾乎睜不開眼睛了,四面八方都是洶湧火海,蔓延的蝕骨離火灼傷了他的眼睛,眼淚剛剛流出便被火焰蒸發。他緊閉著眼,只能聽見耳邊的呼呼風聲。
“天魔解體!”
喬木再度爆發天魔解體,四肢百骸之內再度生出一股新力,又是數百年內勁透體而出,在熊熊火光之中帶出一抹濃重的血光。
這一下爆發,頓時讓周身繚繞的火焰暫時抑制,稍稍退散幾分。
而喬木則是稍稍矮身屈膝,他準備爆發力量,一鼓作氣衝出這火海。
他腳下重重一踏,但在這一刻腳下沙地卻忽然深陷下去,他非但不能趁勢衝出,反倒是深陷腳下一片流沙之中,無從借力之下不能自拔。
熊熊火光將他身形淹沒,越是奮力掙扎就在流沙之中陷得越深。
“還好我不是練武的,而是修仙的。”遠處傳來一個聲音,這道聲音來自大道宗弟子道逆。
道逆已經活了很久,外貌雖是中年人,但實際年齡已經過百,他在百年前也曾是一介武夫。
他武道資質普通,一生止步練勁六品,早年靠的是心眼多,而非武技過人取勝。
這一習慣也保留到了他加入仙門之後,直至現在。
他看著被流沙漸漸吞沒、周身纏繞火光的喬木,心中也不無慶幸。
武夫的輕功再好,可以飛簷走壁踏雪無痕又怎麼樣呢?
沒有可以借力的牆壁,如何飛簷走壁?腳下連雪都沒有,還想踏雪無痕?
如果在無從借力的地方,哪怕身有萬鈞巨力,也終究難以施展開。
這片流沙海也是他事先佈下的陷阱...既然有道順前車之鑑,道逆怎麼可能不加以提防凡俗武夫近身?
他的仙道修為其實與道順相近,都是築基前期,只是比他多了億點點的靈石,億點點的心眼。
只是那道流沙漩渦中燃燒著的身影卻並未倒下。
隨著道逆的聲音傳來,火焰之中那一張燒灼地扭曲的面孔稍稍一側,轉向聲音來處。
雙方距離約二十米。
武夫內勁外放離體之後會迅速衰減,一般只能侷限在十米範圍。
喬木雖然也是練武的,但他有足足一百多年的功力,在天魔解體之下更是可以短暫時間爆發出五六百年以上的雄渾功力。
他的內勁太多了,哪怕再怎麼衰減,也不是普通武夫可比。
“天魔解體·碎虛一指!”
火光之中,他全身氣血暴漲,奮盡最後的餘力,凌空一指循聲遙遙一點。
熾烈的血色氣勁自指尖一吐,如同一道一閃而逝的血色利箭破空,轉瞬之間突破這二十米距離。
血色的氣芒稍稍淡去,但依然一指沒入道逆的眉心。
這一道指芒將道逆眉心一下貫穿,強大的衝擊力將道逆的整具身體帶地凌空飛起,隨後...化作了一張薄薄的紙片,飄落在一旁的沙地上。
“不是真人?”喬木已經看不見東西了,只能隱隱感知到他擊中的並非真人,周身繚繞的火光與流沙也並未停滯。
最後一口氣漸漸洩了,喬木漸漸失去意識,身體漸漸在火光之中消失,又被腳下流沙漩渦漸漸吞沒。
直到他的身形完全消失之後,又過了片刻,這一片荒地之中,才有一道虹光閃爍,自空中落地。
“還好我技高一籌。”道逆面上神色也有幾分後怕。
反派死於話多的道理他也是懂的,他年輕時還是江湖武夫時,也聽說書人講過類似的故事。
所以出來發聲的紙人只是又一重的陷阱,在喬木失去視覺、五感失常之時,引誘他用盡最後的餘力爆發。
紙人與符陣等等,都是提前準備的事物,他的真身一直躲在空中。
“這個姓喬的凡人倒確實不凡,能讓道真師兄另眼相看,果然不虛。”
道逆落地,順手拿起丹藥瓶中一枚補氣丹,補充迅速消耗的法力。
先用紙人假冒自身,並佈下幻陣遮掩身形,再在周圍佈下流沙與火符兩種陣法,最後喚出三百豆將,並不斷服用補氣丹,用以彌補飛快消耗的法力。
來回幾個後手,每一步都很燒錢,可以說是用靈石堆成的不敗堡壘。
更讓道逆訝異的是,他這些後手,居然真用上了?
平日被他針對的仙道修士,一般可騙不出他這幾層的手段。
“事不宜遲,得馬上聯絡宗門,將這些事告知。”道逆向來謹慎,確認敵人已死之後,馬上拿出兩份傳訊玉簡。
道虛的傳訊玉簡,本意是讓道逆用於求援的手段。
若是事情超乎掌控,自然便可及時求援,很快便會有宗門執事來援。
道逆此時已經得勝,並無危險,但他卻拿出了兩份傳訊玉簡。
一份通知道虛,一份通知道真。
道逆平時給道虛通風報信,但實際上暗地裡與道真也有聯絡。
他仙道資質也不算太好,遠不如這些前途光明的長老子弟,因而只能比別人多億點點心眼。
無他,有備無患,求一個“穩”字而已。
只是當他做完這事寫,卻忽然心有所覺,低頭看向腳下的沙盤。
片刻之前。
孤城之前的沙地戰場上。
喬叒森的身影在十幾把巨兵劈落之下四分五裂,再一度血灑黃沙,身死魂滅。
喬叒森是這支孤軍中最鋒利的矛尖,可當矛尖折損,也還剩下兩百多名豆將,這說明大勢已去。
只是三百餘名老卒並未止步,反倒奮勇當先。
老卒們的總數有三百餘人,已經比豆將的數量要更多一點,只是當兩支軍隊迎面撞上,一轉眼老卒們這邊便有了死傷。
他們對這種皮糙肉厚豆將還沒研究出剋制的戰法,貿然交戰,幾乎等於是以卵擊石。
老卒們雖然沒有卻步,但也基本都心知肚明,大勢已去了。
喬叒森攔不住,他們同樣也攔不住。
他們的生命即將走向終點,與這座在大漠之中聳立了四十年的孤城一同走向末日。
海都尉渾身浴血,舉刀長嘯:
“老兄弟們,今日請諸位與我同赴黃泉。”
“我們是大炎的兵,可死不可跪。若我們也跪了,還有大炎嗎?”
身後老卒也一樣高舉戰刀,浴血衝殺。
身後城門樓上,說書人千里眼也微微嘆息。
聽潮樓的宗旨是隻聽潮,不干預世間事。他千里眼已經是樓內臺柱之一,結果安穩日子過慣了,非得突發奇想闖一闖這百里大漠。
這是他第一次介入塵世大潮之中,誰曾想這一試之下,反倒將自己性命都搭上了。
聽潮樓的規矩,果然是不能隨便壞的,哪怕他是千里眼,是身懷異能的奇人也一樣。
在他嘆息的時候,身後則有青衣的白髮中年人緩步走來,他並不為這悲壯氣氛所動,面上只有微微的茫然。
“說書人,你說說看,他們的死值得麼?你不是很能說嗎?”劍謫仙緩緩問道:
“你從九州來,自然知道外界的九州、外界的大炎是一副如何糜爛的局面。”
劍謫仙雖然也在城中困了三十年,但陸燕北是他的兄弟,陸燕北雖然對城中老手三緘其口,但卻告知了劍謫仙九州事。
“這些大炎殘軍效忠的大炎王朝早已經腐朽了,跪倒了。”劍謫仙淡淡道:
“老卒們說他們如果跪了,就沒有大炎...那麼若是大炎早就跪了呢?”
“這是否算是一種愚忠?”
“昔日大炎朝廷的很多文臣武將,最大的追求便是名垂青史。”
“身雖死,名可垂於青史?”
“不,這些老卒們面對的可是更加嚴酷的局勢。”劍謫仙緩緩道:
“朝廷早已遺忘了他們,他們會籍籍無名地死,無論死得如何壯烈,史書上也不會有他們的姓名...”
說書人千里眼一怔,隨後回頭。
“愚忠?”千里眼深深說道:
“事到如今,你還以為他們在效忠的,是一個四十年對孤城不聞不問的大炎王朝麼?”
“若以今人之眼光、異人之眼光來看,這或許也算是一種‘愚’。”
“明知弱小卻捨生忘死,為身後民眾安危而死,為所謂人族氣節而死,這確實算是一種‘愚’。”
“可若人人都精明利己,見小利而忘義,幹大事而惜身....那麼九州人族註定永世會活在異人之下。”說書人千里眼說道:
“最優秀最聰明的人不必抵抗異人,因為打不過就加入異人才是最優的選擇,為何要為他人的死活拼上性命?”
“聰明人向來不少,但這世上終究還是有一些死不完的愚者,從古至今,向來如此。”千里眼不再多言,只是靜靜俯視戰場。
他要見證這些妄圖移山的愚者生命最後一戰。
劍謫仙恍然無言,只是在城門樓上憑欄遠望。
而城牆之下,戰局也已經岌岌可危。
陸燕北也在戰場上,他與其餘老卒一樣衝在前線。
作為有數的武林名宿,技榜三十的高手,陸燕北的內勁技藝比老卒們要高明許多,因而處境稍好一些。
長劍之下,已有數名豆將被他劍鋒貫穿,內勁爆發之下頹然倒地不起。
陸燕北已經衰老,高齡八十七歲,氣血虧損許多,但苦修多年的內勁尚在。
雖然遠不如喬木的百餘年功力,但也比老卒們強出不少。
只是如喬木那般揮霍內勁,根本不是長久之計,不過片刻他已經內勁消耗許多,虛汗連連,喘息不已。
他也快死了。
這個老江湖客的心中閃過這樣的明悟。
八十七年的漫長人生,如走馬燈一般在心頭流轉而過。
年幼時兩兄弟在帝都陸家受盡冷眼,於是幼時便出走闖蕩江湖彼此扶持,已經有數十年。
陸燕北是個嘴碎的老好人,每逢外人說劍謫仙不是的時候,他總愛給自家親弟弟洗地,說他親弟弟天性涼薄,是因為生父生母都是徒有虛名的道貌岸然之輩,自小便未感受過什麼舐犢之情。
別說舔舐情深..時任禮部尚書的父親,為了避免他們這倆私生子的事蹟敗露,甚至還請過高手江湖追殺...
兩兄弟早年經歷相同,為何弟弟天性涼薄,獨他是個老好人?
只是因為他陸燕北心中念著自己作為兄長,總得以身作則,哪怕是要演,也要演一個好人的姿態,給自己的親弟弟看。
他是兄長,他先練劍習武,他教劍謫仙劍道啟蒙,他學著演一個好人。
一開始是演。
只是後來慢慢的,他逐漸在受他幫助過的百姓口中一聲聲的“大俠”中迷失了自我。
演著演著,也就演到了老年,僅此而已。
陸燕北不是大炎的兵,他並無海都尉等人的情懷大義。
這一年來與此城老卒並肩作戰,起初也只是因為想給自家弟弟擦屁股而已。
他並無大的覺悟,也無什麼遠見大局觀。
巔峰時也曾破入一品,晚年時劍術足以問鼎當世前十,這其中自然也有劍謫仙反過來教導的原因。
武道早已雖不算當世頂尖,但也已成一代武林名宿,更早有中州大俠之名流傳於世。
到人生晚年,失蹤三十年的親弟弟劍謫仙,也被他找著了。
八十七年漫長人生,雖不乏曲折艱辛,但此時回首再看前塵往事,他自忖也可稱一句...
“老夫人生已無遺憾。”
陸燕嘴角微微上揚,那一把追隨他多年的璇璣劍一點一點拔劍出鞘。
“斬天拔劍術...”
陸燕北是劍謫仙的劍術啟蒙老師,但劍謫仙后來者居上,也反過來將他的劍術教給了陸燕北。
這是將要燃盡生命的一劍,體內僅存的內勁匯聚在劍尖,這個老邁不堪的老者體內氣血內勁在飛速乾涸。
劍還未出,已如璀璨星辰閃耀,凜冽劍芒一時無二。
周圍豆將似乎也隱隱察覺到了威脅,在飛快迫近。
只是他的劍並未完全拔出,才剛剛乍現的鋒芒便不受控制地收斂了下來。
因為在他的身前多了一個人。
“在我的面前,用我的劍術?”一個淡淡的聲音說:
“自我犧牲這種感動自己的事,還是免了吧。”
劍謫仙手上無劍,氣勢也並不凌厲,依舊如往日一般,有一種頹唐的懶散感。
只是陸燕北蓄勢到一般的劍芒卻不自覺收斂了。
甚至周圍一圈並非活物的豆將,都彷彿被無形氣勢所震懾,僵立在那裡。
“燕南?”陸燕北目露詫異之色,又不自覺回頭望了眼孤城古舊的城門樓。
這麼多年以來,這應該是劍謫仙第一次出了這座城門樓,踏足這片浸滿了血與淚的戰場。
“燕南,你終於有覺悟了?我就知道你----”陸燕北有很多話想說,可還剛說一半,便被劍謫仙不耐煩地打斷:
“別自作多情了,三哥。”
“....你喊我什麼?”
劍謫仙無視了自家親哥的疑問,自顧自說道:
“不論是四十年前還是四十年後的現在,我都沒在意過什麼蒼生死活,什麼天下大義,城中婦孺老幼是否吃得飽穿得暖,是否還能活下去,還能活多久...”
“所以,我只是來保你的命,僅此而已。”劍謫仙緩緩道。
他站在戰場中央,眼神中卻有些微的迷茫,像是迷途的旅人。
生父是大炎高官,一代大儒,所以他對大炎王朝毫無歸屬感,對儒家所說仁義禮智信嗤之以鼻。
生母是江湖女俠,所以他對所謂俠義也並無好感。
天地萬物之逆旅,光陰百代之過客,人生到死都是孤單一人,他人也只是短暫同行的旅客。
這世上沒有人是一定要對你好的,哪怕是生父生母也不例外。
就如同他當初身患花柳,重病將死,那時紅顏知己紛紛離開,武當也將他逐出師門。
只有親兄長陸燕北對他不離不棄,生死守望。
劍謫仙還是不懂所謂大義,但他大約知道,這些老卒是為何奮不顧身犧牲的了。
“我屢次問,為他人而犧牲有何意義...這個問題太空泛了,難怪我會被困住。”劍謫仙暗暗搖頭。
“原來只是不忍見其死而已。”
劍謫仙不是兵,不是俠,他對家國無概念,對俠義無追求,是個看似沒架子性子隨和,實則無情之人。
只是在這人世間,他終究也不是完全孤單的。
所以哪怕擺爛三十年,他也不會坐視親兄長在眼前死去。
“不忍見其死,所以願為他人而戰,僅此而已。”他心中默默道。
他愛的是一個具體的家人,一個單獨的人。
而孤城的老卒們與他所見的前後兩代喬家人有更大的格局,他們心中所懷的,不只有自己的家人,也有城中老幼婦孺們的家人,或許還有外頭的九州...
他雖做不到,但如今也算是大約理解了。
“那麼現在,也不能老讓他們專美於前了。”
劍謫仙手中無劍,身上也無殺氣。
只見他並指成劍,便有無形劍氣自指尖迸射,一息之間橫掃而過,將周圍豆將盡皆洞穿。
高達三米的豆將身體陡然僵住,而後上半邊身子緩緩自腰腹之上滑落,切口平滑如鏡,如同被最鋒利的利刃割開。
他信步走在戰場上,手指隨手向前虛戳,便有一道道無形劍光橫生,所到之處豆將在迅速消亡。
海都尉劇烈喘息著剛剛架住一柄豎劈而下的大戟,雙臂骨骼都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響,而下一刻卻見豆將身體驟然斷為兩截,而在豆將的身後,他卻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物。
怎麼會是他?
只是劍謫仙並沒理他。
殺盡豆將之後,他腳步最終停步在戰場前方的一座沙丘上。
這沙丘周圍遍佈著四分五裂的豆將殘軀,殘軀的中間是一個血肉模糊,身體被十幾道兵器撕開的老人屍體。
..........
遠處。
大道宗弟子道逆看向腳下沙盤上飛速消逝的光點,面上終於浮現一抹凝重。
這種情況,是他無法理解的。
道逆當即拿出傳訊玉簡,這一次他是真的在準備求援。
只是他才剛剛摸出傳訊玉簡,訊息傳遞到一半,身後卻不知不覺多出了一道身影。
一隻大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膨脹,將道逆全身緊緊攥住。
突然遭遇襲擊,道逆的脖頸上一道金光一閃,化為淡淡的蛋形金芒包裹全身。
道逆渾身劇震,他手裡握緊那一份傳訊玉簡猛然回頭,卻看到又一個似曾相識的老人,以及一個似曾相識的吼聲。
“天魔解體!”
血色內勁洶湧爆發,只剎那便將籠罩道逆全身的金芒捏得粉碎。
道逆的整個人連同手上的傳訊玉簡都一下碎裂成一團,血肉模糊,骨骼扭曲。
大手鬆開,任憑手中已經沒有生氣的屍體掉落在地。
“呵,還好我是開掛的,技高一籌。”喬木長撥出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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