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濁道人的飛舟之上。
修士們的交談聲此起彼伏，顯得頗有些悠閒。
清濁長老的存在給了他們底氣，所以這件事雖然鬧得不小，但他們也沒太當回事，只當做是一場宗門慣例的歷練。
道非是清濁長老門下的金丹期修士之中排名第二，修為已入金丹三層。
這飛舟之上的其他修士都算是他同輩的師弟師妹，作為師兄的他自然頗受歡迎，走到哪都是恭維聲不斷，可謂是這艘天舟之上的風雲人物。
“聽說道非師兄修為已經到了金丹三層，法力比得上剛剛結丹的兩三倍，外有丹道三昧真火，內有熾火精金鐘護體，這一次想必能在師尊面前留個好印象。”
“熾火精金鐘啊，這東西可不便宜，是道非師兄的本命法寶麼？”
“那自然。”
“我若能結丹，也得弄這麼一件本命護體法寶，庇護肉身。”
“得了吧，你哪怕結丹了，也未必用得起那等昂貴之物。”
議論之中，有一名築基期修士小聲道：
“話說.....那清一長老門下的道真師兄，聽說是個罕有的天靈根，這會兒已經結成天道金丹了？不知道他與道非師兄，孰強孰弱呢？”
“難說。我聽說道真師兄剛剛結丹之後，便被清一長老召見，更賜予護身法寶...說不定日後有望競爭一下門中第三道子呢。”
“別擱著嚼舌根了，當心師兄聽見....”
眾修士議論之時，冷不丁身後卻多了一道身影，正是道非。
只是他面上笑容和煦，看起來並未生氣：
“道真師兄是天靈根，乃是人中龍鳳，更有清一長老賜予的法寶‘小千劍’護身，我只是法力比他更雄厚點，多修了點術法，法寶又不如他好，如何能與他相比？”
“好了。歷練在即，別扯這些閒話。”
閒話中的主人公出場，眾修士自然聊不下去了，只能作鳥獸散。
眾人離開後，道非臉上笑容也緩緩斂去。
道非在金丹期停留多年，論法力道行、論術法高低，他都自信要比剛剛結丹的道真強出不止一籌。
但修士鬥法嘛，又不是靠這些明面上的修為高低，來分輸贏的。
就比如...還得看法寶。
修仙講個財侶法地，法寶品質高低好壞，影響可是海了去了。
單單道真作為罕見的天靈根，被清一長老重視並賜予法寶，這一點道非就拍馬也比不上了。
道真不在這天舟之上還好。
一登上天舟，作為這天舟上僅有的兩名金丹期修士，自然會被築基期師弟師妹們放在一起比較。
貨比貨要扔貨，人比人氣死人。
心念至此，卻見那道真從天舟之內的靜室走出，神色頗有點凝重，眉頭也深深縮緊。
“道非師兄，我們大秦府此行，怕是不簡單...”道真說道：
“我有一具紙人，在這大秦府內，被一個凡人武夫斬了。”
道真並不認識武聖人，再加上被武聖人滅殺的只是一個紙人，而不是他自己的本尊，所以他雖驚訝，但也不至於懼怕。
“紙人？”道非先是錯愕，隨後嘴角不自覺微微上翹，似乎是在憋笑。
紙人雖然遠不及修仙者真身的實力，但道真作為一名結成天道金丹的修士，居然被凡人破了紙人？
按理說，哪怕是一張紙人，鎮壓凡人之中所謂的煉神武夫，也是信手拈來才對，這還真讓道非大開眼界。
道真見道非表情，也大約懂了他在想什麼，解釋道：
“師兄別忘了，道虛她可就是死在一介凡人的手裡。”
“那只是其他修仙者的海市蜃樓術法罷了。”道非搖頭。
四十年前的異人戰爭，修仙者佔據了絕大優勢，陣亡的修仙者至多不過築基初期。
到一年多前，南州玄天宗有一個築基中期的青陽道人，被那凡俗中所謂的武道魁首武聖人所殺...這也已經是極限了。
道虛雖然死在了喬家人手裡，但仙門修士們大多認為此事有蹊蹺....尤其是大秦府菜市口疑似出現修仙者蹤跡之後。
“道真師弟，別多想了。”道非緩緩道：
“我們這次來，只是去查出現在大秦府城的幕後修仙者而已，我們要對付的，從來不是凡人。”
“四十年以來，大道宗的對手都不是凡人，也不是大炎王朝，而是其他的修仙者。”
清濁長老等人尚不知道秦王已被擊敗的訊息。
秦王最後一次與清濁長老聯絡時，尚是喬沝斷腿，李功德暗中出手之時。
封城的命令是仙門下的，而清濁長老這一次前來，只是對付悄悄藏在暗中、疑似其他仙門的修仙者，以及處理屠城之事善後而已。
至於成就金身的秦王，會敗在凡人武夫喬淼手裡？他們根本就不會生出如此荒唐的想象。
說到這，道非也覺得無趣，很快轉身離去，只剩道真皺眉看著他的背影。
道真也不是笨人，他自然察覺得到道非的不悅情緒。
不是道非愚蠢，而是他並沒有將大秦府的事看得太重。
大秦府是未來的地上仙國，關係重大不假。但既然是師門長輩陪同下的歷練，能有什麼意外？
“他在與我暗暗比較？”道真暗暗搖頭。
修仙者遠遠凌駕於凡人之上，雙方的地位、眼光差距太遠了。
以至於能夠牽扯一座府城存亡的事情，於道非而言只是兩個弟子相互比較、慪氣的舞臺。
“算了。我自己準備吧。”道真本還有上報清濁長老的意思，這會兒也心思淡了。
只是飛舟之上，一直閉目養神的清濁長老卻是睜開了眼睛。
“道真的紙人毀在了凡人武夫的手裡？”
其他修仙者或許會小視普通武夫。
但清濁長老現在不會了，因為他真的翻車過，道基因此有損。
大秦府菜市口。
此時的菜市口周圍街區已經空空蕩蕩的，大街上幾乎都沒人，只餘傾倒的攤位桌椅，遍地未來得及清洗的血水。
這座城並不是空城，城中還有少數尚未離開的平民。
他們是虔誠的信眾，並不信秦王之前中止的屠城令，以及海市蜃樓上所謂的大道宗真面目。
拋開這些少數人不談，此時的菜市口的確已空。
偌大一座刑場上，只有喬木與秦王兩個人在。
喬木在閉目養神，他知道秦王是仙門大道宗的道兵，所以仙門必有追蹤之法。
只要留著秦王在，仙門就像是聞見了腥味的鯊魚，遲早回來。
但喬木未料到的是，來的人並不單是大道宗的異人。
“他就是喬淼？”武聖人站在陰影中，眺望遠處的刑場。
“是。就是他擊敗了秦王，疑似是氣血、內勁雙重超品....”武乾坤簡略複述了一下月玄使李功德的話。
“超品麼...”武聖人默然。
超品武夫之中，煉神才是主流。
而以力勁二道突破超品的喬淼，值得讓武聖人也多看幾眼。
“只是超品還不夠，若能開闢出一條超品之道的武夫，才是如今這個時代真正需要的。”武聖人淡漠道。
超品雖強，也強不過仙人。
哪怕是當初的劍謫仙，也一樣敗在了清濁長老的手裡。
劍謫仙很強，但這還不夠，因為他的武道無人能繼承。
別說道，就連他的“術”，也就是劍謫仙的成名劍術“斬天拔劍術”，似乎也失傳了。
一個單獨的超品無力伐仙，強不過仙人，也強不過他武聖人。
所以最好的結果也只是作為他的資糧罷了。
只是說到這，他也搖了搖頭：
“罷了，不該抱有僥倖。昔日那所謂秦王，我也以為他開闢出了一條新的超品之道，呵呵，結果他連武夫都算不上。”
武聖人冷哼，目光卻緊盯著喬木，久久不語。
“義父？”見武聖人久久不語，看著喬木有些出神，武乾坤疑惑問了一句。
“沒什麼，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武聖人淡淡道：
“昔日我在南州時，也見過喬家人。”
“當時的喬家人，說他喬家有無數族老，而他只是其中最弱的一個。”
“他當初問我...啖盡我喬家人皮肉骨血，可屠仙人否？”
武乾坤微微一怔，側目看了一眼武聖人，卻見他神色無悲無喜，看不上絲毫情緒波動。
“義父，要出手麼？”武乾坤看向喬木的方向，問道。
武聖人卻未回答，只是抬頭望天。
就這麼幾句話的工夫，這菜市口都是一暗，天空上投下一片龐大的陰影。
那是一座龐大的天舟，舟上有樓閣瓊宇，美輪美奐，穿梭在雲霄之間，一眼望去的確頗有幾分仙氣，不像是凡俗之物。
甚至光是這艘天舟的出現，就引得城中少數還留在這的居民跪地膜拜，口稱仙長。
“終於來了。”
秦王與喬木也同時抬頭。
此時的秦王只剩一口氣在，腰間一枚傳訊玉符在不斷閃爍著微光，顯然是大道宗的人試圖聯絡。
“秦王何在？”
天空中迴盪著這一個聲音。
一道道虹光穿梭而出，足足數十名修士自天舟之上降下，各自踩著飛劍、葫蘆等法寶，立在菜市口的上空。
為首一人正是道非。
清濁長老只負責坐鎮，無必要不出手，這一次歷練的主事者，正是金丹期修士道非。
道非立於空中俯視而下，目光在這片空寂無人的菜市街上轉了一圈，微微點了點頭。
這菜市口既然安靜無人，街上也還能看到未清洗的血水，那麼很顯然....秦王將大道宗的命令執行得很徹底，也很成功。
“那個藏在幕後的修仙者呢？可有線索？”
道非問道。
他完全忽略了站在秦王身側的喬木，只以為此人是秦王的部下，沒有多在意。
至於秦王本身，則是已經換上了一身嶄新的衣袍，將被喬木毆打得變形扭曲的身體包裹住，猛地一看並無太多異樣。
秦王心中微微有些激動，他終於等到了這一刻。
大道宗的仙長已經到達，能不能絕地翻盤，就看這時候的了。
只是喬木就站在他身側，一念之間就可以抹去他的性命，所以他雖然心中狂喜，但也不敢妄動。
“有線索。”秦王硬著頭皮回答道：
“此事似乎涉及了其他仙門，十分隱秘，不宜聲張，還請仙長下來細說。”
“嗯。”道非不疑有他，踩著腳下的葫蘆降下，穩步落在地面上。
只是這個時候，身後卻傳來一個聲音。
“慢著。”說話的人是道真。
在場修士足足有數十人，都沒把喬木當回事，注意力只在秦王身上。
唯獨道真目光一直饒有興趣地盯著喬木看。
“你是喬家的武夫？”
喬木腳步微微一頓。
其實他已經用血肉千變改變了面貌，按道理來說這道真應該是認不出來的。
他本來想等這群修仙者全部落地之後再動手。
畢竟他雖然已經邁入超品，但又沒有翅膀，要對付空中的修仙者還是比較麻煩的。
“仙長救-----”在這一瞬，身側的秦王忽然放聲大喊。
秦王早已奄奄一息，連這具身體都幾乎控制不了，此刻他拼盡餘力，也不過是堪堪撕扯下遮擋胸口的衣袍，讓自身飽受重創的身軀展露在道真等人的面前。
但下一刻喬木也動了。
“就這麼不配合麼？”他一手提著秦王的小腿，將他整個人提起，然後腳下重重一踏。
腳底青磚踏裂，喬木身形如電橫掠而過，提著手裡的秦王掄圓了狠狠砸在一名剛剛降落地面的築基修士臉上。
只一下，砸得這名修士骨骼變形扭曲，幾乎成了一團混雜著骨與血的肉醬，地面都是微微一震。
喬木將秦王的小腿握在手裡，一頭遙遙對著道真等修仙者，咧嘴笑道：
“此劍，名為秦王劍。長八尺兩寸，取熾火精金製成。”
“熾火精金取自地心焰光長河，不知幾千年才能孕育成型。再經大道宗修仙者真火淬鍊七七四十九日，方才得成精金。”
“不知異人的血肉之軀，可否敵這仙道金鐵？”
.....
PS：目前還沒陽，不過應該也快了，家裡有病人。
我這症狀就是疲乏，腦子有點轉不過來，眼角乾澀，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也沒法測，小地方醫院不能做核酸，也沒抗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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