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冥山脈。
幾道模糊神魂隨風飄入一座雲遮霧繞的山谷之間,不見蹤跡。
更遠處。
靈靈上人皺眉站在旁邊的一座土山頭上,開口道:
“果然如此。”
“仙門重地,不是有修士坐鎮,便是有陣法保護。”
“這青冥谷就在玄天宗宗門的山腳下不遠處,有陣法防護,也才合理。”她扭頭問道:
“喬先生,我聽聞如你這般武功登峰造極的武夫,五感清晰、直覺敏銳,你可察覺到那幾道藥人的神魂,進入山谷中何處了?”
靈靈上人也有點納悶。
好不容易一路追蹤到青冥谷了,這藥谷是找到了,但藥人的神魂卻跟丟了。
“還真沒察覺到。”喬木回應。
“這樣麼...”靈靈上人說到這,忽然想起了什麼,直接就是一激靈:
“喬先生,且慢!”
喬木不明所以,只是扭頭一臉奇怪地看她。
他這還什麼都沒做呢,這靈靈上人這麼激動做什麼?
“這青冥谷就在玄天宗宗門的不遠處,又是宗門重地,若是輕動,後果不堪設想,只怕不會比直接攻打山門輕多少。”
靈靈上人說到這似乎還覺得沒什麼說服力,又道:
“貧道其實也擅長陣法之道,只要喬先生給我數日時間,找到喬先生尋找的藥人神魂所在,想來不在話下...”
說完,靈靈上人略帶緊張地看向喬木。
喬木這才恍然,合著這靈靈上人,是怕他來一個F2A,直接攻打這青冥谷啊...
“我覺得你對我們喬家人的刻板印象太深。”喬木微笑道:
“我喬雙鑫又不是熱血上頭的小青年,哪會做那等莽撞事?”
他這話,說得倒是挺有真情實感,說得挺認真。
他並不是不動腦子的莽夫,而是動了腦子之後繼續莽的勇士。
往常他行事暴烈果決,其實也是因為,他自知身死之後的代價。並在遵從本心與付出代價這兩個選擇之間,選擇了心甘情願承受代價罷了。
常人莽撞的代價是死亡,而喬木有所不同。
長生鎖鎖住了他的命,讓他長生不死,代價則是越來越漫長的長生夢。
在長生鎖斷裂四次之後,每一次死亡的巨大代價,哪怕是兩千四百多歲的喬木,也有點犯怵了。
數百年的長生牢渡得過,但若是十倍計,數千年的長生牢....喬木可沒有把握,自己下一處從夢中醒來之後,腦子還清醒著。
為救人不顧代價的是聖人,而喬木自問並非聖人,只是他能夠承受的代價,比常人多了億點點,所以行事順應本心罷了。
“放心吧,我心裡有數。”喬木微笑。
但他這微笑落在靈靈上人眼中,卻讓她有點頭皮發麻。
她就在南州,近來這南州沸沸揚揚伐山破廟的事情,她又怎會不知?
早已沒落的地元觀不敢招惹玄天宗,自然也很是敬畏敢跟玄天宗叫板的喬家人。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靈靈上人額角見汗,點頭。
只是此時喬木又發問了:
“那這數日時間裡,就讓我在這山谷外邊乾等著?”
“這...”靈靈上人目露遲疑。
“師尊。”此時喬殘雪在旁邊開口道:
“不如我們兵分兩路,師尊你在這山谷外頭研究這大陣破解之法。”
“而我們二人則入這青冥谷中探探路,也好去尋覓一番元元師姐的蹤跡?”
“....也好。”靈靈上人也點頭,她自知約束不了喬木。
“你方才說需要幾日時間....具體是幾日?”喬木再問。
“七日.....不,三日。”
“三日,那還行。”喬木沒那個閒工夫去等。
他知道王宋河是玄天宗的藥人,這意味著這個藥人的神魂入陣之後,恐怕凶多吉少。
時間越晚,危險越大。
“既然如此,那麼我們進入吧。”
喬木看向身前喬殘雪。
他不懂仙道術法、陣法,只有一雙足以擊碎仙道法寶的鐵拳。
現在要乾的是潛入調查,而喬木只會刺客信條式潛入,自然需要喬殘雪這個懂行的仙道修士引路。
“藥人的神魂不知去處,入了山谷後,先去尋元元師姐吧。”喬殘雪閉著眼睛道,卻又隨後嘆息一聲道:
“那幾個藥人的神魂,太像是誘餌了,只是引我們到這青冥谷來,隨後又用大陣遮蔽行蹤,不知去向...”
“這番入谷,還不知是否是正中玄天宗下懷..”
“正中下懷?”喬木卻搖頭:
“只要拳頭夠大,那就是將計就計!”
喬殘雪微微一怔,閉眼望了一下喬木。
她沉默片刻,而後轉移話題,說起了元元道人的事情:
“我師姐元元道人,其實是個挺好說話的人,修為在煉氣後期。”
“只有煉氣後期?”喬木訝異。
“煉氣後期,已經很不容易了。”金丹期修士喬殘雪道:
“我們地元觀,修習的是古法,不沾凡人香火,這也意味著在凡世間修行,越到後來,越是寸步難行。”
“大多數散修,若無香火輔助修行,多半停留在煉氣期,其中的資質良好者,也只能突破到築基期,再往上幾乎便是修仙之路斷絕...”
喬木點頭。
古法修行的關隘,和王宋河之前所說的吻合,不沾香火,頂天了便是築基期。
只是也有極少數例外。
王宋河能突破到金丹期,代價是成了藥人。
而眼前這喬殘雪,又是有何原因、或者說有何代價呢?
“我師姐元元道人,便是卡在這個關隘,到了煉氣後期,再無寸進,難以築基。”喬殘雪繼續道:
“於是她便改投到玄天宗的門下,準備走九天仙門正統的香火修仙法,以期突破。”
“而我們這趟來,其實便是為她而來....”
他們的身影步入雲遮霧繞的山谷之中,漸漸消失不見。
青冥谷有大陣籠罩防護,外頭看起來雲遮霧繞看不清道不明,內裡卻是一個山清水秀、靈氣濃郁的好地方。
這山谷裡藥田遍地、四處都是鬱鬱蔥蔥的靈植,屋舍儼然,四處都有修士與靈農行走其中,頗有秩序。
“甘霖術。”
女修元元手掐法訣。
有五六個體型高大的青色道兵邁步走到她身前,手腕處破開空洞,一道道閃爍著淡淡靈光的靈水從中噴濺而出,潑灑在靈田之中。
青色道兵行走在靈田之內,水跡則隨著他們的腳步,飛快擴散至整片靈田,沒入泥土之中。
“總算是做完了。”女修元元擦了擦汗。
她是個圓臉蛋,模樣稍顯富態的中年女道人,氣質與靈靈上人有幾分相似,看上去倒是慈眉善目。
只是這會兒臉色微白,明顯有些疲累。
女修元元並不會什麼“甘霖術”。
作為煉氣期修士,她掌握的術法很有限,其中並不包括“甘霖術”這類種植靈植的術法。
所以她剛才其實只是念一念過過嘴癮,關鍵靠的是手下的五六個青色道兵。
“玄天宗的種植用青衣道兵,果然好用,就是有點貴了,每一尊要足足一千下品靈石,而且對於煉氣期修為的我而言,法力消耗有點大了。”
元元道人有點愁眉苦臉,在樹蔭下算賬:
“法力消耗多了,每日修行的時間自然少了,何時才能煉氣圓滿,攢夠香火神位的三十萬下品靈石,突破到築基期呢?”
而在她的身後,還有數十名凡人,則是躬身在另外一片藥田裡勞作。
這片藥田裡青翠一片,種植的是一種名叫“九地草”的靈草,此時靈草長勢喜人,已到了收割的時候。
這幾個凡人則躬身走在靈田裡頭,舉著鐮刀如割麥般收割靈草。
忽然間。
但聽輕輕“嘶”聲。
有一頭渾身烏黑,背生雙翼的黑色妖蛇從泥土之中躥出,一下壓倒了一名正在收割靈草的靈農,嘴裡吐出長長的蛇信。
關鍵時刻,旁邊卻有一個身材高大的靈農踏前一步,一腳將這妖蛇尾巴踏住。
妖蛇吃痛,一下忘了被它壓在身下的靈農,轉而撲向身後的高大男子。
只是這麼一耽誤,一尊青衣道兵已經大踏步趕來,道兵手腕上浮現利刃,一刀斬下,便將那妖蛇斬為兩半。
半截軀體裡妖血漸漸滲出,鮮紅的血液裡,帶著淡淡的奇異灰色。
“黑水翼蛇?”女修元元頓時面露苦澀:
“這種妖物,血裡有奇毒,一旦身亡,血液汙染之下,整片靈田差不多都被這蛇給毀了,這下可虧慘了。”
“也怪我...”
女修元元操縱青衣道兵退下,心裡滿是苦澀,在那掰著指頭算賬。
她邁步走近靈田,一邊揮手讓周遭的凡人靈農退下,也不忘誇讚了一番剛才挺身而出的高大靈農:
“做的不錯,凡人之中極少如你這般勇敢果斷之人,你叫什麼名字?”
“周....周鑫。”高大靈農答道:“算命先生說我命不好,命裡缺金少銀,所以就叫周鑫哩。”
“誰問你那麼多了?”女修元元面上閃過幾分不耐:
“罷了,明日可去我洞府前面領賞,至於現在...”女修元元看向這片被灰血汙染的靈田,輕嘆一聲:
“你們都先退下歇著吧,這片靈田,先不管了。”
“好。”
“元元上仙神威浩蕩...輕易便斬滅了這蛇災..”
眾靈農喜笑顏開,紛紛後退。
他們雖然不懂什麼妖獸,但那種妖物一看就讓人心冷,的確不太敢沾惹。
待走遠了,混在人群之中、化名周鑫的喬木,則開始打探起來:
“咱們這元元上仙,很厲害嗎?”
“怎麼說話呢...”眾靈農皺眉,見是剛才見義勇為,踩住妖蛇的周鑫,這才臉色稍稍好轉。
如周鑫這般可以在危難時挺身而出的人,他們多半會高看幾眼,願意與之結交,此時很快有人答道:
“你是新來的?”
“隔壁山頭也出過黑水翼蛇的蛇災,當時死了不少人,得有幾十條人命交代在那呢。”
“咱們這裡,黑水翼蛇才剛剛發現,就被元元上仙的仙兵斬殺,那可不去其他上仙,高到哪裡去了?”
“有這麼厲害?”喬木心裡還在犯嘀咕。
這黑水翼蛇,在它的感知之中,並不是什麼兇悍的妖獸。
女修靈靈一個煉氣期修士操縱的道兵,都能輕易斬殺,自然算不了什麼。
“只怕不是那妖物厲害,而是那妖物難纏...”旁邊用障眼法遮掩外形的女農喬殘雪小聲道:
“身有毒血,斬殺容易,想要驅趕,可沒那麼簡單了。”喬殘雪道:
“這黑水翼蛇其實膽子很小,一旦受驚,往往便會斷尾求生。”
“斷尾之後,逸散出來的毒血擴散開來,可就遺毒無窮。所以想要在不驚動這黑水翼蛇的前提下,瞬間將其無傷捕捉,只怕要有築基修為。”
“築基.....”
.........
“築基築基,你整天唸叨著何日築基,卻又如此莽撞?元元道友,你此舉,不妥啊。”
在女修元元的洞府之前,一名中年短鬚修士,手摸短鬚搖頭嘆息:
“如今毀了靈田,怕是還要倒賠個數千下品靈石。”
“黑水翼蛇的確很難纏,不好處理。”女修元元也搖頭:
“想要請築基期的宗門師兄過來,又需要些時間,待他們過來,我這邊的靈農怕是會死傷慘重。”
“山陰道友,我聽說你的靈田也爆發過蛇災,不知當時你是如何做的?”
中年短鬚修士一怔,直直看著女修元元,像是在看什麼怪物,直直道:
“道友怎的如此.....純真?”
“你在拜入玄天宗之前,不會一直都在山中潛修,不問世事吧?”
女修元元一時哽住。
他與面前的山陰道人,都算是拜入玄天宗的散修。
對方是真散修,而她實際上出自“地元觀”,要說山中潛修不問世事,其實也不能算錯。
地元觀這種沒落宗門,在如今的修仙界哪敢露頭,所以不問世事的確沒錯...
“我還有事,先告辭了。”短鬚修士並未回答她的疑問,只是揮手告辭。
只剩下女修元元還在洞府門口發愣...這山陰道友還沒回答他的問題呢,到底怎麼對付這蛇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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