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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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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前走,就過了中州地界,馬上到南州了。”

數十個手握竹杖、揹著沉重行囊的旅人,翻上了眼前的一座小土山,正好看到前邊聳立著一座界碑。

上邊正寫著“南州”二字。

“終於到南州了。”旅人們不自覺擦擦細汗,將沉重的行囊靠著界碑放下,面上卻情不自禁有了如釋重負的輕鬆笑容。

他們是中州人。

在半月之前,聽聞南州玄天宗覆滅,這南州成了一個沒有仙門、沒有道觀的地方之後,便有一些中州人踏上了旅程。

這自然不是旅行,而是南遷。

人口南遷之事古今不絕,原因自然是躲避戰亂,躲避饑荒,躲避苛政重稅...等一切壓在他們身上的重負。

大道宗的香火信仰自然也是其中之一....當然這一點並非所有人都能察覺,即便如今也還有許多信眾樂在其中,活在大道宗編織的樂土之中。

而他們這一夥南遷的旅人,也不是聚眾結伴遷徙,而是自中州的不同地域而來,在路上結伴而行。

起先是一二人,走著走著人數不知何時就多了起來。

行到這南州界碑處,便已經有了數十人之多,儼然已經是一支小旅團。

“馬上便到南州了,再加把勁。”有人抖擻精神,精神奮發。

“加什麼勁?這人間啊到哪都差不多,哪有什麼地方是沒有仙長看著的...”也有長舌婦嘴裡抱怨,腳步卻不見慢。

“那當然是喬家人在的地方。”有人低語。

剛才抱怨的人頓時閉口不語。

中州人對名震天下的喬家並不陌生。

喬家人的足跡也曾遍及中州各地。

在帝都有,在安息關有,在百里大漠有,在之前永和帝新設的大秦府一帶,也有。

他們的故事與言行履歷,早就隨著說書人的傳頌,與普羅大眾的口耳相傳,散播在中州的大地上。

一個個戰死的喬家人,早已經一點一點在這些平民們的心間,積累起一種無形無質、不可捉摸的勢。

這是在屍體堆上,逐漸燃燒起的火,越來越大。

“也不只是喬家人,還有當初的大漠三百老卒。”

說話的是一個清瘦的小老頭,身材枯瘦且板正。

他來自百里大漠的那座孤城,是當初的城中平民殘老之一。

喬家人帶著老卒與城中婦孺殘老出了大漠後,這些平民們各有去處,有的去了附近的城池村落。

而這個清瘦小老頭則去了新設的大秦府,又被喬家人救了一次,僥倖從大秦府逃得性命。

方才抱怨的人徹底閉口了,只是在人群角落不作聲。

這數十人在界碑所處的小山頭上暫時休整,恢復體力。

此時有清風徐來,傳來拂面的涼意,讓人大呼暢快。

隨著清風拂過大地的,還有一道道雲彩的陰影。

這些天空上的雲彩形狀各異,落在大地上的影子倒也形狀別緻得很,有的如流線般的長梭,有的則如龍鳳翱翔。

一道道各異的陰影覆蓋地面,將那南州界碑遮蔽,也將在界碑處乘涼休整的眾人遮蔽。

抬頭望去。

卻見這哪是什麼形狀各異的雲彩...

而是在天空之上,乘雲而行的一艘艘巨型天舟,有的如龍鳳翱翔,有的如長梭破空,有的是多頭雙翼飛馬拉車的金色宮殿,形態各異。

但相同的是盡皆寶光濃郁,仙氣飄飄,各有神威。雖在白日之間,卻如繁星璀璨,讓太陽都一時失色。

“群....群仙白日巡遊啊!”

剛才抱怨著的旅人不禁驚歎,他情不自禁膝蓋有些發軟,身子都有點失去力氣了。

這群仙巡遊的場面,落在他們的眼中,恰如神話現世,心中震撼無以復加。

“這群仙巡遊的方向,是...往南。”清瘦老頭怔怔開口。

與其他中州旅人不同,出身大漠孤城的他,對大道宗群仙沒有一絲敬畏感,此刻心中只是憂慮。

“果然...果然,這人間哪有什麼樂土呢,都在群仙的注視之下..”

“都是一時的...哪有人扛得住呢...”

人群中議論聲漸漸起了。

上空。

一艘八匹有翼飛馬拉扯的金色宮殿之上。

大道宗掌教盤坐在宮殿中,下邊平民們的反應卻映入他的神識感應之中。

“凡人愚且魯,只是憑著一股性子穿山越嶺,然而只要我宗門稍稍施展手段,哪怕僅僅是露個面,這些凡人便又動搖了。”

大道宗掌教對於他探聽到的一幕挺滿意。

這其實也是他們故意的。

九天仙門這一次聯袂而來,並沒有遮遮掩掩。

堂堂九天仙門,對付一些凡人,哪還需要遮遮掩掩?他們玩的就是光明正大,挾堂皇大勢而來!

當然,這其中也有一個原因。

因喬家人而覆滅的仙門,已經多達三個。

大道宗雖然知道他們與已經覆滅的玄天宗、血蓮宗、雲霄宗有本質的不同。

但在明面上九天仙門平起平坐分庭抗禮,在凡人眼中更是如此。

所以三個仙門覆滅在喬家人的手裡,四捨五入一下喬家人就能與剩下的五大仙門、六大仙門或許能來個四六開?

而大道宗掌教這一番行動,便是為了打破凡人們這種幻想的,重新樹立仙門權威的。

“凡人的反抗意識,無益於香火信仰;若他們被喬家人帶上歧途,自以為只要辛苦練武,就能夠與修仙者抗衡比肩,又或者擁有一二反抗之力,有望以武伐仙...”

“這認知與共識一旦被打破,要想重塑,可就有一些麻煩了。”

大道宗掌教低垂眼瞼。

要想重塑修仙者至高無上不可能反抗的共識,其實也比較費勁。

這一代人如果不信邪,那就斬了,等下一代的信眾再成長起來,自然就成了虔誠信眾。

當然這還有一個前提。

也就是,要將已經隱隱凝成反抗大勢的喬家人,斬盡殺絕!

“此去南州,正是要徹底了結這場人間禍亂。”大道宗掌教低語:

“不論這個神秘莫測的喬家的幕後黑手是誰.....都攔不住他們一死!”

只是在他心中剛剛動念的時候,袖中一枚傳訊玉符卻開始閃爍了。

“喬家人,毀掉了一座中州道觀?”

大道宗掌教皺起眉頭。

“看來是聽到風聲,自知死期將近,在做困獸猶鬥麼?”

大道宗掌教起初並沒有太理會。

一來是此刻他親自出手,遠赴南州。

除了手握重寶的化神道君之外,大道宗還真沒有對付喬家人的良方。

他暫時沒管,只是透過傳訊玉符,讓門中修士弟子們不必驚慌,大不了回守山門便是...

不料...

那傳訊玉符起初只是偶爾閃爍,後來便開始瘋狂閃動。

“又有一座道觀被毀..”

“連續三四座道觀被毀...”

“十餘座道觀被盡皆摧毀,喬家人行動的速度極其驚人,懷疑不止有一個人在出手...”

大道宗掌教臉色逐漸陰沉下去。

香火道觀,是仙門的根基。如果道觀被毀,仙門若無雷霆手段懲戒,必然會動搖信仰。

時日久了,沒了香火道觀,門中修士甚至包括他這個仙門掌教境界都要跌落。

這許多座香火道觀被毀,傷的是大道宗的根,哪怕是他也不能泰然處之。

“帝都道觀....也沒了!”

“清一長老留在宗門之內的本命玉簡破碎!他死在了喬家人的手上!”

大道宗掌教眼中有厲芒一閃而過,他自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麼,遠不只是一名排名前三的元嬰長老死亡這麼簡單...

哪怕是如今,帝都道觀放眼九州都是名列前茅的香火道觀...

喬木拍死清一長老的那一掌,打的也是大道宗的臉面!

只是此時大道宗掌教面色陰晴不定許久,接著卻是冷哼一聲咧嘴一笑,直接給氣笑了。

“神像沒了,道觀倒了,只要人心尚在,便可重建。”

“只要將喬家人斬盡殺絕,以儆效尤,今日的一切損失,都可以挽回。”

香火道觀固然是一大損失...但他顧不得那麼多了。

只要徹底鎮殺喬家人,一切就還有迴旋餘地!

大不了互相換家!

大道宗掌教道心如鐵,不論是道觀被毀,還是清一長老身亡,這固然讓他震怒,但根本無法動搖他奔赴南州的決心。

只有與其餘四大仙門匯合,抵達那南州,去那名震天下的桃源山莊裡頭,將那傳道的莊主喬鑫徹底斬殺!

“喬家人素有血親復仇的傳統,實力雖強,但還囿於凡人的慾念之中。”

“滅道觀、殺清一,我大道宗承受得住。”

“但我不信若那傳道者喬鑫也死了,你們喬家人還能坐得住?!”

大道宗掌教心念一動,這座金色宮殿之外的八匹飛馬齊聲長嘶,振翅踏空狂奔而去。

他非但沒有往回趕救援的意思,反倒是行動更為迅速,要儘早與其餘仙門的隊伍匯合,斬殺喬鑫!

大道宗掌教大袖飄拂,一面青銅古鏡自袖中飛出。

這面古鏡,名叫天吾鏡。

是當初玄天宗的宗門至寶,底蘊之一。

數年前玄天宗瞞天過海讓永和帝在南州拜神,便是靠著這一面天吾鏡在中州瞞天過海,由玄天宗掌教持之與其他宗門周旋。

只是化神與化神亦有差距。

玄天宗掌教後來卻不敵,不止被打得重傷,直至被喬木打死之前也沒休養好。

連賴以周旋的宗門至寶天吾鏡,也被大道宗掌教奪了去。

而此刻,大道宗掌教奔赴南州,正是來一趟“物歸原地”。

中州帝都。

喬木垂著雙手,站在清一醬的身旁,靜靜等候著。

他沒有再做其他什麼事,只是靜靜站在那。

而同時這道觀周圍便有一道道人影紛紛趕來,目光滿是敬畏。

“喬圭...”

“他就是喬圭...一動手,便將帝都的大道宗道觀給打下了。”

“何止如此了,聽傳聞說,偌大一個南州已經沒有玄天宗道觀了,甚至連宗門都已經土崩瓦解...”

帝都是臥虎藏龍之地,不乏武功不俗的一流好手。

這些議論的,也多是武林人士。

“看來,這魚是釣不著了。”喬木卻有些興趣索然。

他雖然是個喜歡人前顯聖的人,但這一會他等的不是江湖武林客,而是大道宗的人。

他上前一步,終於是抬手一掌,打在清一長老暗淡無光的元嬰小人上,將之徹底擊殺。

在這時。

才有一道身影破空而來,腳下真勁成雲,落在這往下坍塌的道觀廢墟上。

“啊?這就結束了?我來遲了?”炎太祖雙腳落地,神色中有些錯愕。

“結束?這才剛剛開始而已。”喬木搖頭。

“我等將兵分八路,圍攻五大仙門!”

在他的身後,三名長相相似的血肉分身再度沖天而起,往著三個不同的方向。

三具血肉分身不過是途經帝都而已。

喬木所說要一人兵分八路不是說說而已,這三具血肉分身將經中州帝都,入北州、東北州、東州三地。

反正他玩多線操作,中州也有兩具血肉分身守家,兩頭都能兼顧。

換家?他兩邊全都要。

喬木玩的就是一個小號多,為所欲為。

炎太祖一時怔住,看著喬木血肉分身破空離開的身影,又看看眼前的道觀廢墟,拔劍四顧心茫然。

“喬家人,總是如此灑脫。”

作為大炎皇室的定海神針,他自然不可能不知道這帝都道觀的存在。

只是三百多歲的他,無論如何也再活不成青年時代那個縱馬挑翻舊王朝的莽夫了。

人王劍在他手裡是作為震懾的兇器,所以這兩三年以來他與中州大道宗雖互有衝突,但總歸是互有剋制,清一長老與這道觀卻還依舊在。

畢竟,他與大道宗實質上是不對等的,遠非勢均力敵。

大道宗只是怕手握人王劍的他魚死網破,對他們造成不低的損傷。

就像是人不會與齜牙咧嘴的猛犬打架,人想的是無傷,所以對猛犬保持距離,但兩者若是真廝殺起來...

所以九天仙門採用了其他的迂迴手段來削弱人王劍,而未爆發正面衝突。

炎太祖戰意再濃,終究不是年輕時那個純粹的武夫了,不會輕啟戰端。

喬木卻不管炎太祖如何思緒複雜,只是自顧自說自己的話:

“你可沒有來遲,而是來得正好。”

說完,他從隨身的儲物袋之中,掏出一部部的秘籍。

有武極會武庫之中珍藏的《如來神掌》《金剛不壞神功》。

也有得自地牢中武傲天的《傲天神拳》。

“這?”炎太祖錯愕,有些沒反應過來。

“投桃報李罷了。”喬木道:

“我喬家的晚輩因讀了你的秘籍,頗有些不俗的收穫,這些自然是回禮。”

奔赴西州之前,炎太祖的十二部音功,尤其是完成了真勁版本推演的兩部《天鳴神罡》《破嶽龍吟功》,讓喬木把握住了神意的精髓。

順著炎太祖的功法推演思路下去,才有後來的真勁天魔解體。

炎太祖倒也沒推辭,只是拿著手裡的幾部秘籍,心裡念頭有點亂。

他為什麼送喬家人十二部音功秘籍來著?

還不是此前他從喬家桃源山莊中得了讓煉神飛魚衛大放異彩的《靈犀傳音術》、內勁神變的《神變訣》,讓他武功一朝破境,功力一日千里....

所以那其實是炎太祖投桃報李,在送回禮。

這一來二去的,拿武功秘籍互通有無,感覺都快成永動機了。

炎太祖自然不會推辭這份厚禮。

但他作為本朝開國皇帝,哪怕是武功遠超於他的喬家人,也仍被他看做是大炎之子民,子民以重禮奉上,那麼下一次他又應該轉贈何物給喬家呢?

炎太祖正有些頭疼的時候,卻發現喬木並沒有到此為止。

他望向南邊的方向,悠悠道:

“除我之外,尚有多名喬家人,會奔赴九州各地,圍攻五大仙門。”

“但炎太祖對你,我還有些話說。”

“洗耳恭聽。”炎太祖點頭。

實際上“炎太祖”這個當面道出的稱謂,讓他有點彆扭。

太祖是廟號,皇帝死後才用廟號,生前本不應如此稱呼。

但炎太祖早在兩百多年前就“死”過了一回....自從他假死,將皇位讓給皇室子孫,以“炎神機”的名字繼續活躍開始,“炎太祖”這個稱謂就成了他的代稱。

只聽喬木面南而立,悠悠道:

“這話,本來該由桃源山莊的莊主喬鑫來說...可我喬家人血脈相連,今日就代他開口罷。”

喬木接著道:

“在那桃源山莊之中,有女名武明空。”

“她是武聖人平生所見,武道資質九州無二的絕世天才,可與昔日劍謫仙比肩。”

“只是此女年紀尚輕,還有點孩子脾氣,好勝心強,不甘人後。若能由此多加引導,他日必定可以大放光芒。”

“武明空麼?我也聽說過一二...”炎太祖皺著眉頭點點頭。

他有點捉摸不透喬木想說啥。

擱他面前曬娃呢?自誇他們喬家的山莊裡頭有個震古爍今的絕世天才?

那他還能說什麼呢,只能點頭附和了。

緊接著又聽喬木繼續道:

“有子名血長河,是二十出頭的血家少年族長,血家千餘年來最傑出者。”

“此人身負血家千餘年積累,一朝厚積薄發,內勁神變。然而長生門若不滅,他至多隻能活到五十歲。

此子性剛正,有難得的少年意氣,也是當代九州武林中,不世出的人傑。如今更是難得的良才璞玉,不應埋沒。”

“血長河此人,我也有所耳聞,的確少年英雄。”炎太祖繼續附和,眉頭卻又皺的深了點。

與群英薈萃的桃源山莊相比,他這個大炎王朝太祖的手下,的確有些青黃不接。

不說其他,他們大炎皇室這三百年來,也就一個皇孫炎神機本人,有望登臨超品,結果還夭折了..

“還有劍謫仙、陸燕北倆兄弟。”喬木繼續道:

“陸燕北雖年邁,但根基紮實無比,心靜波瀾不驚,如今有《人道經》可修,兩個老兄弟彼此扶持相助,武功進境平穩。”

“雖無突飛猛進,但多些年月,手握花柳劍的陸燕北,或可成一參天棟樑。”

炎太祖一怔。

卻又聽喬木繼續道:

“還有一個名叫白青絲的少年女俠...此人是我一後輩故人之後,一樣資質不俗.....”

“對了,西州還有一個喬圓,其實是大炎飛魚衛的人,未入煉神,但奇遇連連,心性過人,也是難得棟樑....”

“還有.....”

炎太祖之前還緊蹙著的眉頭不知何時已經漸漸鬆開。

他發現剛才是他會錯意了,其實是他皇室一脈未出麒麟兒,他心裡有些過敏...

喬木這些話的真正意思,似乎是....

炎太祖靜靜聽著喬木說完,才開口問道:“託孤?”

“這倒也不至於。”喬木緩緩道:

“只是在戰前,做些提前的準備罷了。”

“這哪是戰前準備,這是料理後事啊。”炎太祖沒將這話說出口,只是默默直視著喬木的眼睛。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

煉神武夫的眼睛,更是如此;煉神有成的武夫眼睛明亮有神,施展目擊術時更有如利刃加身。

若是喬木有心防範,眼神自然能不露絲毫情緒。

然而在他面前的是炎太祖。

炎太祖與“喬圭”不能算是勢不兩立的仇敵。

二者嚴格說來雖然不是同一陣營的盟友,但在面對九天仙門時,卻也站在同一邊的陣線上。

喬木並不視炎太祖為仇敵,沒有大加防備。炎太祖因而能從他的眼睛之中,看出一些東西。

“這是赴死者的眼神,你在求一場死?”炎太祖直截了當問道。

喬木未答。

炎太祖旋即皺眉。

實際上在這一回剛見到“喬圭”之時,他便已經發現這“喬圭”與他之前見過的其他喬家人,有些不太一樣。

與上次的“喬七金”也並不相同。

“五大仙門聯袂而來,的確是難得強敵。戰前託付後事,也是合理的。”炎太祖道:

“昔日喬七金離開中州奔赴西州時,我曾為他踐行。”

“今日你離去之前,也不妨與我喝上兩杯。”

說完,也不顧喬木是否點頭,向著身後道:

“取兩壇酒來。”

不多時。

自有貼身的飛魚衛取了兩壇烈酒過來。

二人也不挑地方,直接在這向下坍塌的道觀廢墟里席地而坐。

炎太祖首先舉起酒碗,道:

“數年前,我在帝都皇宮見喬金,敗在他的手上。”

“從此之後,我便將喬金、將後來的喬家人視為我的明鏡,以人為鏡。”

“今日,喬圭前輩不妨以我為鏡。”炎太祖開口道。

“以你為鏡,這是何意?”喬木問。

炎太祖舉杯一飲而盡,道:

“我三百年前就是人間武道魁首,大炎開國皇帝,立下不世基業。”

“論武功天下無人能敵,論權勢無人能與我相較,論地位...後世子孫皇帝,自然也無法與開國皇帝相提並論。”

“近三百年前,我已登臨人間絕巔,無人能與我並肩。”

“只是人終究是會老的,不論是皇帝,還是天下第一的武夫,都一樣。”

炎太祖看著碗中之物,酒液裡映出他深沉的眼眸,訴說起了從前:

“我那名叫炎神機的孫兒死後不久,我便棄了開國皇帝的身份不用,以‘炎神機’重入江湖。”

炎太祖眼神稍稍有些寂寥:

“可我終究不復少年了。”

“為我那可憐孫兒報了仇後,重入江湖時卻再無當年的年少時意氣。”

“那時我遊蕩在江湖中,卻如伶仃孤魂野鬼一般,既無敵手,也無故友,人生寂寞如大雪崩。”

“後來我以‘炎神機’之名重入皇宮,狀態才好了些,後來兩百年幾乎未再出宮,已對宮門之外的江湖再無念想了。”

炎太祖絮絮叨叨說起當年的往事,他又舉起酒碗痛飲而盡,碎碎唸叨著。

紅塵中長生三百年,炎太祖那個時代的故友、敵人、紅顏、子孫都已經隨風而逝,化為冢中枯骨。

人間尚存的雖然還有皇室子孫,但卻是隔了數代的後人,並不是他的親生兒孫.....

“那些皇宮裡的子孫後人,雖然與我並不算太親近...可他們喊我老祖宗。”炎太祖眼睛驟然明亮些許:

“那麼我便是皇室老祖,不是紅塵間長生不老的孤魂野鬼。”

“若有一日,這大炎王朝無了,我的皇室子孫也無了....我才是真正的孤魂野鬼一個。”

“這....”炎太祖低垂眼瞼,看著碗中之酒,眼神如深海浩瀚:

“這便是我此生的執念。”

“所以我成了大炎皇室的定海神針,苟活至今。”

喬木靜靜聽著,他也算是聽懂了炎太祖的意思。

這看似是酒後自訴....但實際上“喬圭”與炎太祖這番是初次相見。

大家都不是毛頭小子,誰會對初次相見的陌生人酒後訴說心中執念?

心裡話就應該放在心裡,交淺言深是人間大忌。

然而炎太祖就這樣說了出來。

這當然不是他不諳世事,純真樸實,遇見一個人就往心裡掏真心話。

這不應該是開國皇帝的性子。

但喬木也聽懂了。

當初炎太祖以喬家人為鏡,現在他看出喬圭狀況有異,便試圖剖心取肝,以自己為鏡,說他這個三百歲的老頭子不為人知的往事。

此時炎太祖再開口:“喬圭,你想必也已經和不少修仙者打過交道,對於修仙者‘絕情棄欲’那一套,想必也有所耳聞吧。”

喬木點頭稱是。

“有時候我在想....”炎太祖緩緩道:

“這人哪,活得越久,就難免性子一點一名寡淡,少年心不再有。”

“如我這般活得太久的人,難免變成人世間的孤魂野鬼。”

“仙道畢竟比武道先進許多,上古的仙道修士也是壽命悠長的長生者,想來其實也對此早有對策,不似我們人間武夫,全憑自己瞎琢磨,摸著石頭過河。”

“你想說他們的答案,便是絕情棄欲?”喬木問道。

“那自然是。”炎太祖神色變得蕭索:

“若是兩百年前的我,學那些修仙者斬去凡俗執念,而非抱著什麼大炎基業、皇室子孫不撒手----那麼我只怕早就得以解脫,可以在人間逍遙快活,說不定都以武道入仙道了。”

以炎太祖的武功,只要不管子孫後代,不去趟如今的渾水,別說是橫著走,哪怕是斜著走,跳著走,往地下走,誰人還管得了他?

“可你不會這麼做。”喬木緩緩道。

炎太祖不說話,他沉默良久之後,舉起手裡的酒碗,與喬木碰杯:

“這或許,便是人、仙之別。”

二人舉起酒碗,烈酒入喉,灼熱火辣感穿喉而過。

“所以,事實上這人世間的武夫們,如我,如你,如那武聖人,都是這般的。”

“絕情棄欲、越修煉離人間越遠,這是仙道,可得長生,修行路長而無止境。”

“心懷執念,以鐵磨鐵,這是我輩凡人武道,不得長生,前路未明,未有先人。”

“喬圭,我自然不會勸你去絕情棄欲,我也知道你年紀必然不小,只怕比我還高...”炎太祖繼續道:

“只是這人間,不是喬家人的人間,有時候揹負重了,放下反倒更好前進。”

喬木眯了眯眼,他在此時將酒碗放下。

“你或許誤會了什麼....”

“你說的道理,我懂。只是你或許有些誤會,多少有些小視我了。”

喬木思索片刻,忽然心生一念。

他手上微動,空著的左手以一招長生拳中的“仙人指路”,二指並指成劍,指向炎太祖咽喉。

指尖去處,並無厚重凜冽真勁,顯然不是一時興起要打死炎太祖。

炎太祖不明所以,便同樣以長生拳的仙人指路,二指並指成劍點去。

二人指尖對指尖,在空中蕩起淡淡真勁波紋,酒碗中蕩起一圈圈漣漪,卻並未濺出。

“我...懂了。”炎太祖收回手指,目光略有複雜地看著喬木,自己先幹了一碗酒。

炎太祖的長生拳,已經練到了堪稱出神入化的境界。

大量的天材地寶讓他延壽至今,三百餘年仍不老,而氣血不衰卻是靠的長生拳造詣。

當初他在皇宮中與喬金等人交手,僅僅憑藉短暫交手,便能估計出長生拳習練者的武功造詣。

而眼前的這橫空出世的人間武道魁首喬圭.....

“這是練了多少年的長生拳?幾千年?一萬年?你的年齡莫非已經如此之高,能夠與修仙者比壽數了麼?”

炎太祖心中劇震。

他今年三百餘歲,靠的是自身的藥靈之體,天生親和草木藥材,才依靠延壽藥物活到現在。

但喬家人怎麼可以......莫非這凡間武道,也有長生路?

也不知道眼前這喬家的隱世族老喬圭,究竟是生於多少年前,哪個時代....

九州人族的歷史雖然不止萬年,但萬年之前是什麼朝代,什麼年號,連炎太祖都不知道。

這哪是什麼人間武道魁首,這是喬家出了一個老古董祖師爺啊....

炎太祖看著喬木披肩的白髮,心中震動不已。

但他也知道.....這其實不是重點。

“我的年紀,或許只到你的零頭,在你面前只能算是後生晚輩。”

炎太祖沉吟許久,才澀聲說道。

如果說當年他百歲時重入江湖,自覺是如孤魂野鬼一般。

那麼年齡可能達到數千歲、一萬歲的喬圭,又是什麼?

如果說人間武道是不斷洗練心志,直至武道意志成刀。

那麼喬木這把刀的堅固程度與鋒利度,顯然已經到達了炎太祖追之不及的遠方。

“倒是我唐突了,該罰一杯。”炎太祖舉起酒碗一飲而盡。

“好意我心領了。”喬木也跟著舉杯,仔細回憶了一下:

“在幾千年前....大約是我五千多歲的時候,我也想過死。”

“明明是幾千年前的往事,回憶之下卻又彷彿發生在數日之前。”

“那時的確是碰到了此生的一大難關,只是我後來學了一種奇異的修煉法。”

“那修煉法,要在心中存想一個‘太陽’...”

喬木修煉自誇父巨人記憶中得到的神魔修煉法並不輕鬆,相當坎坷且艱難。

雖然同樣是修煉法,但凡人的武道與夸父族人的神魔修煉法,就像是秦腔與楚辭的分別:

兩者讀起來像是同一類的東西,實則南轅北轍,完全不沾邊。

更何況喬木想要做的,是取夸父一族的神魔修煉法精髓,化用到凡人武學之中。

此事若成,便是古今未有之偉業。

夸父一族的神魔修煉法,並不是包治百病的良法。

準確來說,這對於喬木而言,就像是另外一種磨鍊心志的方式。

“而從那時起,我就在心裡種下了一個試圖追逐的‘太陽’,我也由此,走過那漫長的五千年光陰。”喬木直視著炎太祖,眼睛如太陽熠熠生輝。

...

附面板,以下不計入付費字數

目前年齡歲

氣血:99%

技能:

功法---人道經(半部,第十二層)純陽無極功(第九層極限)軍道武典(圓滿)天魔鍛體(-)血元功(真勁入骨,大成)神變訣(圓滿)

拳腳---碎虛指(圓滿)波紋疊浪勁(五疊浪)八臂天龍拳(八臂,圓滿)如來神掌(小成)傲天神拳(精通)

兵器---化影劍法(圓滿)斬天拔劍術(斬我,圓滿)軍道武典兵器篇(圓滿)百鳥朝鳳槍(圓滿)

身法輕功--潛影步(圓滿)天龍八步(登天八步,圓滿)

硬功---鐵襠功(圓滿)金鐘罩鐵布衫(圓滿)鐵頭功(圓滿)鐵砂掌(圓滿)鐵身軀(圓滿)金剛不壞神功(小成)

爆發禁術---天魔解體大法(圓滿)赤月燃血術(圓滿)暴血術(圓滿)血劍術(圓滿)孤注一擲大法(圓滿)血肉烘爐(大成)

奇門---目劍術(圓滿)武軍道靈犀訣(圓滿)靈犀傳音術(圓滿)

饕餮武道--饕餮煉神法(-)聖靈犀訣(精通)血肉千變(圓滿)至人變(小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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