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若宮。
一身大紅衣裙的幽若宮主曲著腿坐在貴妃榻上，閉著眼，像是在小憩。
但在過了約莫一刻鐘之後，她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在她的右眼之中，彷彿有一縷清光像是要溢位眼眶。
然後，視野之中，出現了一道虛幻無比的身影。
幾乎在這道身影出現的那一剎那，滔天的氣息瞬間覆蓋了整座幽若宮。
那道虛幻的身影逐漸凝聚成實體，她一身金色戰甲，將身段包裹得性感曼妙，戰甲裸出的部分肌膚白皙晶瑩。
“繁育之主，好久不見。”
幽若宮主笑眯眯地說道。
‘繁育’，太古仙人之中的其中一位，過去她曾是上蒼中掌控著萬物生靈‘繁育’的主人，在紅塵裡有不少祭拜的寺廟。
只是後來，壽元將至的她選擇了隱退，在那之後的一萬年裡，關於她的傳說越來越少，最終，她的名字徹底消失在後世之中。
但不管如何，這也曾經是一位鎮壓一世的仙，哪怕如今壓制自我，其戰力也不可小覷。
“有話直說，你我一向都不喜歡拐彎抹角不是麼，幽若。”
繁育之主語氣冷淡，一身金色戰甲將她襯托得格外耀眼燦爛，彷彿身上的每一寸肌膚都猶如太陽籠罩，無比高貴。
“先別急，等另一個客人來了再一起聊聊。”
幽若宮主手託著雪白下巴，面具下的紅唇勾起一抹弧度：“你可以先坐會兒。”
“你還叫了其他人？”
繁育之主秀眉微挑，不禁有些疑慮地多打量了幽若宮主幾眼。
幾位太古仙人中，如果非要說脾氣古怪難以捉摸的，那當屬幽若宮主。
在這些太古仙人裡面，幽若宮主也是唯一一個獨來獨往，與其他人沒有多少交集的仙人。
今天這是吹得什麼風，竟然讓幽若宮主能主動邀請他們來做客？
心中正念及此，幽若宮主的目光已是越過繁育之主，徑直地落在了繁育之主身後不遠的某個方向。
大廳盡頭，一名女子穿著樸素的寬鬆襦裙，手裡提著一個菜籃子，裡頭還有一些剛採摘的蔬果。
雖然打扮樸素，但不難看出這也是一位十足十的大美人。
幽若宮主紅唇輕啟，似漫不經心般地輕聲說道：“長生至尊，好久不見了。”
若是有人聽到這話，恐怕會驚掉下巴。
太古時期的仙人，這會兒看上去竟然和一個‘村姑’沒什麼兩樣？
長生至尊抬頭，抬手打了個招呼：“幽若，好久不見了，你還是一如既往的陰沉呢，難怪異性緣這麼差，這樣以後會很難嫁人哦。”
幽若宮主輕輕瞥了這個打扮得像村姑一般的女人，淡淡道：“有人向你們發出了邀請函。”
“邀請函？”
繁育之主眼神中帶著一絲疑慮，而一旁的長生至尊清麗的眸子卻倏地亮起：“男人？”
幽若宮主眉頭不經意地蹙了下，“嗯”了一聲。
“那他娶我不？”
長生至尊再次開口，眼裡似乎飽含期待。
對一個還未見過面的人問‘娶不娶我’這樣的話，這世上恐怕也只有這個女人才問得出來了。
幽若宮主微微蹙眉：“我們現在要談的是正事。”
話外音就是：別在這裡發癲。
然而，長生至尊卻不這樣認為：“我們現在談的就是正事吧？婚姻對於女孩子可是相當重要的事情，你說的那個發出邀請的男人娶我不？”
“他已經成婚了。”幽若宮主道。
長生至尊一下子失去興趣，道：“那就沒什麼意思了，你找我來就是為了這種無聊的事情？”
“但你可以和他簽訂契約。”幽若宮主繼續道。
“契約？”
這次開口的人是繁育之主，她冷淡地打量了幽若宮主幾眼，道：“什麼契約？”
“不管是什麼契約我都拒絕。”
沒等幽若宮主開口，長生至尊便是開口了，一副無趣的神態：“我還以為你是有什麼好人家要介紹給我呢，結果就是為了這種無聊的事情麼？”
“先別急著拒絕，等我說完再做決定也不遲。”
幽若宮主眯起了眸子，聲線輕柔魅惑：“我和他也是契約關係。”
聲音落下的瞬間，長生至尊的美眸微微眯起，似乎隱約想到了什麼。
而繁育之主的眼神同樣微微發生了一絲變化，打量了這個高居於貴妃榻上的女子。
“你竟然會和某個人簽訂契約？”
要知道，在幾位太古仙人之中，幽若宮主的性格可以說是最讓人捉摸不透，讓她這樣高傲的女子和某個異性簽訂契約……真的可能麼？
長生至尊顯然沒什麼興致，淡淡道：“我可沒什麼興趣簽訂契約，沒其他事情的話我就先走了。”
說完之後，她轉身就打算離開。
幽若宮主並未阻止，只是靜靜地望著女人離開的方向，紅唇輕啟：“只是簽訂契約當然沒什麼意思……但如果，能免疫法則約束呢？”
有那麼一瞬間，長生至尊的身體微微僵硬了下，腳步硬生生頓住。
繁育之主猛地抬頭，灼灼地盯著幽若宮主。
她芳心劇顫，一直以來維持的隨意神態蕩然無存，險些無法控制自己的表情，眼瞳中出現了劇烈的情緒變化。
“兩位需要這麼吃驚麼？你們看到我如今的狀態不是應該猜出些什麼了麼？”
二人的反應完全在幽若宮主的意料之內，她愉悅地眯起眸子，慵懶地起身舒展著曼妙的身段，赤著玉足，一步步地走下臺階。
幽若宮主的身上，一股靈氣的威壓隱隱擴散，天地間，金色的法則之鎖彷彿蘊含著某種符文道韻，要將幽若宮主的身體束縛起來。
然而，在那法則之鎖接觸到她身體的一瞬間，鎖鏈變得虛幻，而後逐漸出現了淡淡的光粒子，直至最後，法則之鎖徹底的消散於天地之間。
不見了……
原本約束在幽若宮主身上的法則之鎖，完全消失了。
繁育之主緊盯著幽若宮主的眼睛，低聲道：“餘澤……？你簽訂了奴隸契約，和你簽訂契約的人是餘澤？”
“你忘了過去我們一同制定的太古盟約麼，幽若？”
而長生至尊卻並未吭聲，只是盯著幽若宮主看。
“太古盟約，說到底只是因為符合彼此利益所制定的規則而已，但如果有超過這規則的誘惑出現……自然需要考慮其中的利弊。”
幽若宮主美眸款款凝望著繁育之主：“我想，你應該也不願一直被法則之鎖約束著吧？”
“不久前，解開了法則之鎖的光明神展現出了怎樣的戰力，你們應該也看到了。”
二人皆是默然。
即便是作為西大陸最強的神祗，過去的光明女神也一直受到法則之鎖的約束。
然而在仙淵一戰中，光明女神完全沒有被法則之鎖約束，展現出了一品原有的姿態，傲視人世間。
若說不心動都不可能。
雖然站在法則那邊，法則之鎖也不會太多地約束他們。
但這終究還是受限。
如果有大氣運的加持……從此天地間，便沒有任何能約束他們的東西。
眼看著氣氛逐漸變得有些微妙，幽若宮主卻暗中滿意地點頭，視線從兩位太古仙人身上掃過，微笑道：
“現在你們肯坐下來好好談一談了麼？”
照理來說，賦予他人大氣運這種條件，已經足以讓一品都動心了。
然而，繁育之主在短暫的沉默過後，卻還是說道：“我需要再考慮一下。”
畢竟，這並不是一個簡單的站隊，一旦選錯了邊，今後恐怕會引來極大的麻煩。
長生至尊同樣無聲頷首，算是贊同了繁育之主的話。
大氣運的加持固然令人心動，但如果這次之後餘澤死了呢？
必須要慎重考慮才行。
幽若宮主秀眉不經意地蹙了下。
看樣子，想說服太古仙人果然沒有那麼容易麼？
至少，餘澤指望在迴歸上蒼的幾天內就拉攏其中幾位太古仙人的想法，恐怕要落空了。
……
與此同時，另一邊。
辭別了季子涵之後，餘澤很快來到了姬凝霜居住的別苑，但他並未見到姬凝霜，反而看到了獨自坐在亭下的白裙仙子。
她一頭漫卷青絲用髮髻簡單挽起，一縷髮絲垂落在額前，襯出絕美的仙顏。
猶如畫中仙子般可望而不可即。
瑤月仙子似有所感，微微側頭望向亭外的少年，淺淺一笑：“來了麼？比我想象中要快不少。”
彷彿猜到了餘澤會來一樣。
“凝霜不在麼？”
餘澤走進了亭中，開口問道。
“剛回歸上蒼之後總會有不少事情需要處理。”
瑤月仙子微微停頓了下，繼續道：“而且，太古仙人一事，需要提前讓歸一宗做好準備。”
“方才我察覺到有一品強者入侵宗門，想來是曾經與幽若宮主同一時期的太古仙人吧？是你讓幽若幫忙的？”
“仙子明察秋毫，的確是我拜託幽若宮主幫忙邀請太古仙人。”餘澤笑道。
瑤月仙子淡淡地瞥了餘澤一眼，微笑道：“你在現世最後兩天都不見蹤影，想來應該是一直留在幽若身邊吧？看這樣子，你們相處的應該不錯。”
為什麼總感覺仙子姐姐話裡有話，聽起來還有點醋味……餘澤心裡不禁腹誹。
明明此前瑤月仙子從未表現出過這樣的神態，看樣子，只有在面對幽若宮主時，這位清冷的仙子好勝心才會被激發麼？
餘澤收斂思緒，道：“幽若宮主答應會邀請其他太古仙人，但究竟有幾個會站隊我們這兒現在還不清楚。”
瑤月仙子秀眉微挑，淡然道：“這世上沒有人會拒絕大氣運，即便是太古仙人也不例外，關鍵在於大氣運和‘眾生棋’他們更看重哪個。”
過去，幾位太古仙人在上蒼法則冥冥之中的安排下，暗中佈局，以眾生棋封印了‘奴隸系統’，一次作為投名狀，成為了‘上蒼法則’那一邊的人。
而如今，餘澤給了他們另一個選擇。
是要永世成為法則之下的奴隸，又或者，是和他簽訂奴隸契約。
雖說二者都是‘奴隸’，但在餘澤這兒，只要不觸碰到底線，他就不會限制他們的行動。
“他們當中或許也有人在猶豫吧，眾生棋佈置得越多，對我的奴隸系統壓制就越大，或許等到某天，我賦予你們的大氣運也會因為眾生棋的封印而消失。”
一旦站錯了隊，或許就會萬劫不復。
餘澤停頓了下，繼續道：“但如果只剩一個選擇，仙子覺得，他們還會站在法則那一邊麼？”
瑤月仙子秀眉微挑，聽出了餘澤的話外音：“你打算毀了眾生棋？”
她沉吟了下，繼續道：“你擁有光明女神的時間道韻，或許真的可行。”
“不過，動用光明神的道韻，勢必會驚動其他幾位太古仙人。”
以萬物生靈為棋子的仙器，即便是動用時間之道，恐怕也需要幾日才能徹底讓眾生棋腐朽。
但太古仙人在此期間絕對不會坐視不管。
“到時候就需要你們為我護法了。”餘澤笑道。
只要不是六位太古仙人同時出面，他們這邊到時候的壓力，並不會多麼大。
瑤月仙子提醒道：“姑且得給你提個醒，太古仙人固然不是鐵板一塊，但僅憑口頭上的邀請，恐怕短時間內很難讓他們站在你這邊。”
“但倘若用實際行動……太古始祖恐怕會第一時間察覺到吧。”
簽訂奴隸契約，就不再屬於上蒼法則那一邊，到時候，太古始祖勢必會有所警覺。
“我知道。”
餘澤搖頭笑道：“即使大氣運再怎麼誘人，想要讓他們在短短几日內下定決心還遠遠不夠，畢竟這背後的風險也很大。”
“我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在幾天內說服幾位太古仙人，讓他們冒險站在我們這邊。”
瑤月仙子清冷眼波微閃，對於餘澤的話，先是微微遲疑，旋即隱約想到了什麼，目光倏地望向了餘澤。
“你打算這幾日就動手，徹底毀掉眾生棋？”
餘澤輕輕點了點頭，抬頭望著瑤月仙子清麗無暇的仙顏，笑道：“其實從一開始，我就不需要太古仙人為我們站隊。”
“只要他們對大氣運心動，併為此猶豫，這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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