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後。
貴賓席。
魯尼加叼著雪茄和身邊一位紳士打扮的人交流著。
魯尼加的身份有很多。
體育用品，魯尼產業的創辦人。
自治州1852年榮耀人民。
龐克企業合作伙伴。
除了以上這些，他還有暗地裡投資著科學獵人，生產一些特殊的武器用於走私到自己的祖國，換句話說，他還是個軍火商。
魯尼加喜歡邀請一下其他國家的貴族來到自治州的搏擊場，觀賞他養的那些職業參賽者是怎麼在場上讓別人流血。
他用這種辦法取悅某些國家的高層。
從半年前開始，魯尼加又多了個特殊身份，地下搏擊場的合作商之一。
死神帕琪就是他一手提拔的王牌殺手。
他讓科學獵人的團隊，給死神帕琪做各種改造，試圖製造出一個不需要超凡和殖裝就能媲美世界強者的人，搏擊場只是他們的試金地帶，如果帕琪的個案成功，就能把這項技術用於開發機械武者的運營方案中。
然後魯尼加便可以增加新的軍火業務。
把加強的機械武者賣給那些正處於戰爭中的小國，比如自己的祖國，賺錢的同時還能在大國裡收穫口碑，對魯尼加而言實在是一件美妙至極的事情。
今天。
他邀請的那位和自己國家開戰國的貴族就坐在貴賓席。
本來魯尼加和黑幫安排好了一場特殊的比賽，讓一位真正的強者與帕琪戰鬥，最後帕琪展示自己的改造之軀獲得勝利。
計劃很好，但不出意外的出意外了。
帕琪的對手遲遲沒有出現。
直到幾分鐘前，他的下屬才趕到對他說道：
“獵虎今天白天被人在街上殺死了。”
魯尼加嗔怒。
他知道今天沒辦法展現帕琪的全力了，搏擊場裡大多數都是一群羸弱的亡命徒，不夠帕琪動真格，那位貴族也不是傻子，能看出端疑。
事已至此，魯尼加感覺必須找點其他方式取悅貴族。
他想了想，乾脆點名十個對手輪番與帕琪打，來一場大亂鬥，這十個人可以拿槍，甚至做些更刺激的事情。
不過很快，魯尼加聽到了一個更有意思的訊息，一個長得非常漂亮的盲女，在業餘場從昨夜到今天連打26場，全勝，而且都是一擊制敵。
主辦方給她起名為“自治州一拐盲”。
“如果帕琪和一個漂亮的盲女來一場有趣的搏擊賽，那會比血腥屠殺更有意思。”
魯尼加當即決定找主辦方聊聊，很快在其金錢攻勢下，得到了特殊照顧，盲女與帕琪的比賽被安排上了。
……
瑟……
這是瑟……對吧？
黎恩看著下注臺上的畫像，扣了釦眼角，連線到了瑟的視角，看到了搏擊臺的候場區。
“啥情況啊？”
他都傻了。
瑟怎麼突然變成了地下搏擊場的武道家了？
他問前臺小姐，說道：“那個……請問‘自治州一拐盲’的候場區在哪？”
“嗯，下去後左轉，不過你不能進入，那裡是專業比賽的等候區，不是工作人員不能進去。”
黎恩考慮了一下。
換做平常他會偷襲一個工作人員跑進去，但是在這裡不行。
根據攻略提示，此處的幕後投資商是龐克集團。
在自治州，龐克集團就是政府，黎恩再怎麼能搞事也不會魯莽的把矛頭指向“國家”，米德加斯時候也是躲在後面微微的干擾了一下國家人員辦事，他從沒有想過現在就招惹政府。
不過當他想到瑟要和帕琪對陣時，突然覺得這是個好機會。
帕琪的幕後老闆魯尼加是唯一和雙子殺手有直接聯絡的人，在商人安哥和紫心的口中都有證明。
他之前把所有與科學獵人有關的人都肅清，現在要做的便是引出雙子殺手，然後再從雙子殺手那裡找到羅斯蘭德的蹤跡。
黎恩隨便找了張椅子坐下。
拿出攻略書掃了一眼。
現在[怪盜]的熟練度是59.6%。
突破60%以後就能掌握該職業真正的作戰技能，小偷小摸已經無法越過0.4%的溝渠，他需要再做一票大的。
[怪盜]的“養成”方式中明確規定了必須要創立一個小號，使用該小號做出的成績會持續形成熟練度累計，之前是怪盜阿爾法，他當時以這個名號盜取了富豪的資訊和第二紀元的記錄書，最後讓此小號被西里斯終結，以此達成西里斯在警務局的升遷和搭上聖徒局這條線。
自從“心之怪盜”的小號上線後，他乾的就都是殺人越貨的勾當了，但想越過最後0.4%，黎恩需要做一件有別於之前的行為。
他很快就決定了。
盜取勝利。
黎恩趁著瑟和帕琪的比賽還有四十分鐘，讓瑞秋開車送來了兩個160寸手提箱。
在下注結束前的最後五分鐘，他將手提箱放在下注臺上。
前臺小姐開啟看了一眼，裡面的藍色鈔票彷彿會放光，紙鈔上的數字印在了她的眼鏡鏡片上。
隨後，管理人員也走了出來，他們把手提箱帶到後臺，清點完16萬馬克的現金，給黎恩發了一張VIP貴賓席的進場卡牌。
“您要壓誰？”前臺小姐挺直腰面向黎恩，在她眼裡，黎恩肯定是個有好多閒錢的富二代，她故意挺了挺胸。
“如果壓死神帕琪，您可以拿到3倍，當然，我知道您肯定不在乎錢數。”管理人員在旁邊小聲說道：“但是死神帕琪是魯尼加先生的保鏢，您的家族應該認識他吧？”
嗯，幾乎所有人都把黎恩當做有錢閒得蛋疼的富二代。
“我壓‘自治州一拐盲’。”
“全壓！”
黎恩看了一下，瑟獲勝的賠率是30倍。
這預示著他本來另一項搶錢的計劃就不用實行了，想到這裡，黎恩不得不感嘆，女人才是人類社會進步的階梯。
進入VIP貴賓房，黎恩第一次感受到了有錢人的腐敗，這裡的裝潢少說是一箇中產家庭兩年的收入，碩大的落地窗正好能看到下方搏擊場的舞臺。
他跟服務員要了一杯果汁，插著吸管嘬著走到了魯尼加所在的房間外。
想襲擊魯尼加是一件很困難的事，難點在於這傢伙總在人多的地方出沒，身邊到處都是保鏢，連上衛生間都有人在旁邊站著，他必須有個合理理由給魯尼加製造一個單人環境，不過那是後話，他現在只是把做好的卡片塞進了門縫裡。
幾秒後，魯尼加的保鏢看到了卡片，開門檢視時黎恩早就藏好了。
魯尼加開啟卡片，瞬間臉色鐵青。
——我會盜走死神帕琪的不敗記錄，心之怪盜。
“怎麼了？”
身邊的貴族問道。
魯尼加立刻賠上笑臉，然後小聲囑咐下屬，讓帕琪戴上最全的裝備。
……
瑟坐在候場區，這裡現在只有她一個人。
不久後，門外有個工作人員敲門，送來了一個揹包。
“一個叫瑞秋的小女孩，說這是您預定的武器。”
瑟聽後一愣，立刻聯想到黎恩來到了這裡，扣了釦眼睛，詢問黎恩，後者只給她留下一句話。
——隨意發揮。
瑟開啟揹包，取出裡面的一雙鞋子。
這雙鞋表面漆黑，看著就是一雙普通的高跟鞋，但是鞋底有一把透明的“玻璃鋼刀片”，“玻璃鋼”是少數可以引導魔法的材料，也就是說，瑟可以放心的把魔力引導在刀刃上加強攻擊力。
她把鞋穿上。
心中不由感嘆：黎恩太陰壞了。
……
帕琪走在通道上。
目光深沉，肅殺之氣令身側的工作人員不敢接近。
他拿出懷錶，看了眼時間，這個表壞了，時間是往回走的，指標向回撥轉，記憶鏡頭開始隨著時間回溯。
很多年前，他還只是個剛剛入伍計程車兵。
和所有那個時代的年輕人一樣，他們深信那些保家衛國的道理，於是他和他的戰友們一起，滿懷信心的參與了戰爭。
帕琪已經記不起他們當時那種滿懷抱負的心情，戰場的殘酷擊碎了他們一切的夢想，受傷、死亡和流血，不會因理想和抱負而對任何人網開一面。
等再回到故鄉時，他已經變成了一條傷痕累累的敗犬，一個少了一條手臂，只能安裝機械腿走路的殘疾人。
他拿到了一筆補償，然後像一個四處漏風的垃圾袋一樣，被人扔進了最角落的下水道里。
這個殘酷的社會也不會因為他曾經的功勳和榮譽而對他艱難不能自理的生活網開一面，他開始笨拙的學習如何用一隻手生活，打算用自己的努力在社會上博得一絲生存的希望。
多年前那些瓶瓶罐罐被他碰撞而摔落的聲音，在帕琪的耳邊不斷迴響。
他的理想在現實面前越來越暗，僅剩的一些帶有色彩的美夢逐漸消失，剩下的就都是無窮無盡的黑暗。
他記得，他們小隊中曾經最愛說笑的一個年輕戰士，帕琪再見到他時，已經是塊墓碑了。
就在所有希望已經撲空的時候，有人告訴他，國家沒有放棄他，沒有放棄退伍的軍人。
帕琪沒有太高的教育水平，因此，只要扯出一些看似高深的名詞，他就會覺得，自己真的獲得了一個天賜的良機，來改變他們這落魄的人生。
一個組織找到了帕琪，聲稱與他們合作開發新型作戰機器，就能獲得永遠的安家費，而且會給他一個永居自治州的名額。
自治州對一個小國的居民來說，簡直是我未曾去過的故鄉。
他夢裡的黑暗散去沒多久又回來了。
從開始試驗時，他才知道，從現在開始，他必須把嘴閉上，永遠保持沉默，否則就會被丟進垃圾堆。
這場可怕的騙局中，不需要任何一個頭腦清醒的人。
帕琪在實驗中飽受痛苦，最後成為了幾百人中唯一的存活者。
他獲得了足以比肩超凡者的力量，一場基因改造工程令他還在不斷變強，但不知道為什麼，他被實驗組織“科學獵人”送給了自治州的魯尼加先生當保鏢，後來他才知道，明面是保鏢的工作，其實每週都要在這個名為搏擊場的地方，為科學獵人團隊採集資料，遲早有一天帕琪會再次成為武器商品被遺棄。
帕琪從那時就下定決心，如果人生註定是一個向下墜落的過程，那就像他現在做的一樣，就算他要死在這裡，也必須要給這片土地留下一個足夠深刻的痕跡。
至少，在搏擊場，他找到了受人敬仰和畏懼的、深刻的感覺。
“有請我們的王牌殺手！”
“——死神帕琪！”
帕琪從通道登場。
觀眾席發出了山呼海嘯的呼喊聲。
他嚮往常一樣，如王者般仰著頭，走到鐵籠裡。
一波波觀眾的呼喊浪潮傳入了他的耳中。
帕琪一隻手拍著心臟，一隻手高高舉起，如這裡的主人般向所有人致敬。
“下面有請我們的挑戰者，只一天的時間就連勝26局，破格從業餘組來到專業組的新晉武道家。”
“自治州一拐盲！”
在不斷的噓聲中。
帕琪看到了一抹倩影在黑暗的通道中走出。
一個帶著黑色眼罩的銀白色短髮女人，拄著一支柺杖，她的步伐優雅從容，傲人的身材令帕琪有那麼一刻心跳加快。
但很快，帕琪調整了心態。
他看向上方，看臺上的魯尼加正向他打著手勢，勢必用有趣的方式殺死對方。
帕琪點頭。
主持人讀著介紹卡片，很快，一聲鐘響，比賽開始。
“姑娘……抱歉了……”帕琪微微低頭示意。
比賽開始了，大家都沒有退路。
黎恩坐在包間裡，透著落地窗凝視帕琪，這傢伙在攻略書裡有記錄。
他看了眼攻略上的資訊。
眉頭微微皺起。
“這……”
此時，帕琪腳踏地面，瞬間以超越肉眼極限的速度欺近了瑟，他揚起的手肘噴出一道蒸汽。
一聲轟鳴響徹了整個搏擊場！
黎恩看著攻略，眉頭越擰越深。
“他怎麼這麼弱？”
帕琪壓低身位，一瞬間以一記勾拳快速擊打向瑟的下顎。
啪！
一股風壓席捲整個擂臺，瑟在同一時間後撤兩步躲過。
這一拳的威力足以將一輛轎車轟出數米，帕琪對瑟露出了驚訝又驚喜的神色，這個對手能躲過他的一擊，很不容易啊！
熱血瀰漫在帕琪身上。
與此同時，帕琪突然一個閃身，瞬間就移動到了瑟的身後。
就在帕琪準備用肘關節彈出的彎刀將她的後脊骨切斷時，瑟不閃不避，迴旋一腳踢來，這一腳快的連帕琪都沒有看清，只感覺到一抹黑光在眼前滑過，僅僅是一剎那，他再次睜眼的時候自己的一隻手臂已經被切斷了。
帕琪下意識認為自己一定在做夢，對方怎麼出招他都沒有看清，因為基因改造的緣故，他對疼痛反饋有延時性，現在猶如受傷的野獸，緩緩站起。
“不應該……你剛才做了什麼？”
瑟冷冷說道：“‘軍體防身術第十五式’的後鞭腿，配合最基礎的步伐和平穩呼吸，利用你進攻時的慣性，在伱不好躲開的時候出擊。”
“有意思，再來！”帕琪又衝了過去。
在接近的那一瞬間，瑟後撤一步，抬起腿，鞋跟上帶著氣刃的短刀從帕琪的肩膀一直劃到了他最後一根肋骨的下方，差點兒把他的半個身子都割下來。
一瞬間，一種難以抵禦的巨大疼痛吞噬了帕琪，那不只是來自肉體的疼，對……他對疼痛反饋有延遲性，真正的痛來自內心，他不能接受被一個盲女輕鬆拿捏的卑微感。
這幾乎激發了他全部的潛能，他一用力，抓住瑟還沒拔出來的腳，直接將其甩飛了出去。
瑟空中受身，轉身蹬在鐵籠欄杆上。
帕琪想跌坐下去，他感覺自己已經快疼死了，那柄鞋跟短刀不光劃開了他的半個後背，其中氣刃還切進了他的肺裡去，現在他一呼吸，鮮血就順著氣管湧上來。
但帕琪還是忍著，拼盡全力衝向了瑟。
他是這個舞臺的王者。
唯有在此才感受到一絲悲哀的自尊感。
帕琪不能接受在這裡也被當做垃圾般拋棄的挫敗感。
瑟在一剎那間閃開了帕琪的攻擊，空中按住帕琪的臉，在落地前用膝蓋頂在他的肺上。
帕琪吐出一大口血，再也堅持不住的眯著眼，屋頂的聚光燈打在臉上。
他的整個背部幾乎被穿透，肺部也受傷了，讓他呼吸都帶上了血腥味，每次吸氣都伴隨著巨大的痛楚，帕琪的眼淚生理性的湧出來，從嗓子裡擠出痛苦的低吟。
“原來……我還是這麼弱小……”
此刻，場內鴉雀無聲。
瑟怕了拍膝蓋上的血跡，站了起來，指著一動不動但還有意識的帕琪，問道：
“他沒辦法繼續戰鬥，是不是結束了？”
主持人反應過來，隨即大聲吶喊：
“結束，比賽結束！”
“勝利者——自治州一拐盲！”
潮水般的歡呼幾乎淹沒了主持人的聲音。
瑟低下頭，對躺在地上目光已黯淡的帕琪，說道：
“不是你弱，只是咱們的差距過於巨大……其實你很厲害了，如果剛才那一拳打在我身上，我至少會疼一下。”
帕琪眼神更加空洞了。
她這話雖說是安慰，但給帕琪的打擊更大。
“殺了他！”
“勝利者殺了失敗者！”
“艹，帕琪你混蛋！我他媽因為你輸了3000！”
“摳下他的眼睛！把他的腿和手都卸掉！”
觀眾席傳來怒吼聲，從一點帶大，變成了一片片吶喊聲。
帕琪知道，他果然還是被當做垃圾拋棄了。
有人把酒瓶扔向了鐵籠子裡，主持人緊急跑回通道，帕琪的失敗令太多人賠了錢。
“盲女，我給你1w，把這混蛋的腦袋切下來！”
“我給你2w！”
“我跟一手。”
黎恩在房間裡低頭看著。
他的目光一直凝視在瑟的身上，隨後起身，準備去瑟的身邊。
——瑟……
啪！
一個酒瓶子砸在了瑟的腦袋上。
“都他媽是你啊，該死的殘疾人！你讓我們賠錢了混蛋！”
“喂，負起責任啊，作為勝者最起碼要愉悅我們到最後。”
“我明白了，你們打假賽吧。”
越來越多的東西扔進了鐵籠裡。
瑟不是第一次感受到人的惡意了，明明什麼都沒做，卻被強加罪責，辛普森主教曾說過，如果有一天教團要面對人民的怒意，最好的辦法就是對他們認輸，只有在表面上屈服才能讓這群人成為我們未來的乾糧。
屈服嗎？
瑟又被砸了一下。
“都因為你這個盲女，老子結婚的錢都沒了！”
“賠錢啊婊子！”
帕琪絕望的閉上眼，這場比賽一開始就會變成這樣，只要他不是贏家，這群下過賭注的觀眾一定會暴走。
瑟摸了摸自己的耳環，辛普森主教教給她的是隱忍。
但現在，她看了看四周。
我現在是自由的，所以……隱忍個屁啊。
“我明白了！”
“既然你們有不滿，就代表現在的擂臺中，你們想作為挑戰者，來挑戰我這個勝者。”
“對吧！？”
觀眾席，瞬間鴉雀無聲。
因為他們看到了這個盲女擺出了作戰的架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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