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很清楚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
她沒有黎恩那些騷主意，沒有瑞秋靈活的腦筋，也沒有西里斯左右逢源的社交能力。
那乾脆簡單一點，你們看我不順眼，你們為難我，你們對我抱有惡意，那我就還給伱們。
想到這些時，瑟頓時有一種明悟的感覺，就好像自己的人生找到了一條可持續發展信條般明亮。
戴眼罩的她不需要看到真相，就像總是帶口罩的黎恩以假話為生一樣。
秉承自己認為合適的道路走到黑，這就是自由。
瑟摸了摸[戰術護目鏡]一個不起眼的圓孔，按下啟動開關。
掃描開啟，藍色瞳孔左右掃視，在短短2秒裡記錄下全場人員的數量，共233人。
“一個個來，還是一起來？”
她對著觀眾席喊道，但沒有人回應。
全場窸窸窣窣的有人低語，大家沒見過這種場面，來搏擊場的選手只有三種人，缺錢的、被脅迫的、追求力量的，但沒有人會和觀眾較勁。
大家起鬨罵人，大不了當做笑談，觀眾花錢就是來看樂子的，殺人、血腥、對選手吐髒話，都是他們的樂子，不過當有一天樂子變成自己的時候，那種緊張感讓每個個體都說不出話。
有人感覺到，這個盲女在玩真的。
當一個手上沾滿獻血的人迸發出惡意時，觀眾席上的每個普通人都陷入了一種戰慄感，讓他們短暫的忘記了還可以選擇起身離開。
搏擊場上方的貴賓包廂裡，魯尼加正陰沉著臉，身邊的貴族摸著下巴眉頭微皺，對貴族來說這場“表演賽”的規模是不是太大了？
“魯尼加先生，我想問問您，表演賽還沒結束嗎？”
“不……您稍微等候一下。”
魯尼加從紅色地毯上撿起那張“心之怪盜”留下的卡片，如上面的內容所示：我會盜走你的勝利。
如果帕琪的失敗預示了魯尼加的失敗，那盲女的勝利也就預示了怪盜的勝利。
這是異常博弈。
魯尼加笑了笑，如果心之怪盜是個商人，或許會成為他強勁又有趣的對手。
魯尼加讓下屬把控制落地玻璃的齒輪按鈕擰開，隨著他這間房的落地自下而上開啟，魯尼加站在貴賓房邊緣，搏擊場的注資人之一出現引來許多人側目。
他一步步緩緩走到了搏擊臺旁邊，身邊保鏢環繞，推開任何接近他5米內的觀眾。
倒在地上的帕琪望著魯尼加的身影，嘆了一口氣：“老闆……”
魯尼加沒有看帕琪，就像人不會看地上一塊石頭般那樣無視，他讓保鏢要來了話筒，站在搏擊臺上。
——心之怪盜。
——我尚未輸呢！
“各位朋友，我在此宣佈，新的死神由我們的盲女小姐繼承！”
“搏擊場的王者不可能永遠只有一個人，就像晝夜交替變換，遲早會有人繼承前人的意志繼續下去！”
“我現在向各位再次介紹我們的勝者——來自地下世界的盲女武道家，也是我們魯尼商業推出的新任武道家！”
全場譁然。
瑟愣在原地，不停地對黎恩傳輸資訊，詢問到底怎麼回事。
已經走到階梯下的黎恩站在一個視窗後面，推著下巴瞪著死魚眼看著搏擊場。
“啊……看來對手比想象的難纏啊，做事最方便的行為就是殺人，如果涉及到繞彎彎的事情，就是很麻煩啊……”
“魯尼加……”
本來卡片上寫的內容是盜取魯尼加的勝利，但現在魯尼加宣佈瑟是他推舉出的新武道家，理論上，魯尼加是贏了。
但這顆雷他也給自己埋下了。
黎恩看了眼觀眾席，裡面有幾個身影實際上是聖徒局的人，他們正打算為[主宰手錶]和一系列遺物襲擊案件去逮捕嫌疑人帕琪。
他向瑟傳遞一條資訊：
——如果他讓你加入你就加入。
瑟接到訊息後點了點頭。
魯尼加帶著瑟離開了搏擊場，在通向貴賓席的路上他詢問瑟是否認識心之怪盜。
瑟還沒回答，保鏢拿出了一瓶[吐真劑]連線注射針，接著數只槍口對著瑟，讓她接受測試。
瑟掃視四周，走廊裡還有一些似乎含有惡意的氣息，她知道魯尼加在這裡肯定埋伏了不少人，甚至有很多很多是接近帕琪水平的改造體保鏢，或者說是殺手。
雖然對她夠不上什麼威脅，但考慮黎恩的計劃，還是按照魯尼加的要求注射[吐真劑]，然後利用微薄魔力消耗掉[吐真劑]，並說道：“我不認識心之怪盜，也沒聽說過，更不知道您為什麼要問我這個問題。”
瑟拄著盲人棍站在原地，等候片刻後，魯尼加出現了笑臉。
他隨後帶著瑟要去見那位貴賓，一位小國的貴族。
魯尼加打算對那位貴族說，這位盲女也是我們的研究成果，她才是今天的重頭戲，連帕琪那種改造人都能輕鬆打敗的武道家。
不管怎麼樣，至少能拖延時間，並且讓貴族享受劇情反轉般的快樂。
“先生，您要帶我去哪？”瑟看到貴族房間就在眼前時開口問道。
“我希望你加入我們，成為這個搏擊場新的商標，但你要先和我見一位貴客，記住了，在那位先生面前你不但是個盲女還是個啞巴。”魯尼加打了個響指，身邊的保鏢拿出一張支票單子遞給他，在上面寫上一串數字交給瑟。
瑟無動於衷。
“抱歉，我忘記你看不見了。”
“不，先生，我知道您一定是在給我錢。”瑟捏了捏那張單子：“謝謝您。”
她裝作看不見。
對錢也沒什麼太大概念。
但也知道六位數是一筆鉅款，瑟微笑著，黑色眼罩下的雙眸正凝視著搏擊場上。
她看到了觀眾正在散場，也看到了有工作人員抬著擔架進場。
“魯尼加先生，請問，帕琪怎麼辦？”瑟看到躺在場上的帕琪，好奇問道。
魯尼加笑了一聲：“他被你打成廢物，連保鏢可能都難做，就按照廢物的方式處理好了。”
帕琪被擔架抬下場，丟在醫務室，如果換做曾經會有人來給他治療，只是現在，他知道自己已經被魯尼加拋棄。
不……他想了想，他還有作用。
至少作為一個保鏢帕琪還是合格的，甚至很強。
門推開。
黎恩帶著微笑走進來，啪啪啪的鼓掌。
“恭喜您被拋棄了。”
“你，你是誰？”
“我嗎？魯尼加先生的律師，來和您解約的。”
黎恩說著拿出一張白紙，對著上面煞有介事的念道：
“您帶給了魯尼加先生很大麻煩，因為您的失敗，導致一筆重要的軍火單子沒有談判成功，根據魯尼商業私人法律，帕琪先生，恭喜您揹負了2000w馬克的債務。”
“不可能！你別騙我，我沒簽署過這種合同！”
“您有兩個選擇，賣器官，或者送往另一個實驗基地，接受一項改造大腦的實驗計劃，他們會切除您的額葉，為您重塑記憶。”
黎恩微笑著眯著眼說道：
“如果這項計劃成功，您就是偉大的探路人，人類的進步是你們這群小白鼠在鋪路前行，恭喜您成為偉大的人類先驅，您一定會名垂千古。”
帕琪臉色發白，如果說剛才被盲女打敗是一場美夢的戛然而止，那現在聽到的宣判就如同孤島被巨浪吞沒。
“我需要用我的腦子好好想想，我不想這麼活著……能不能再給我一條路走？”
黎恩點了點頭：“自由如何？”
“自由？”
黎恩當著帕琪的面把那張什麼字也沒有的白紙撕掉。
“沒有人的約束，沒有任何僱主的強求，按照自己意志去活著，自由，就是這個，自由。”
黎恩的笑容止住，在用一種極其肅然的神情說著。
房間裡安靜的能聽到鐘錶噠噠聲。
帕琪很久才緩過來：“你不是魯尼加先生的律師。”
黎恩說道：“我給你自由，你幫我兩件事，這筆交易比我是誰更有意義吧？”
“說吧……”帕琪腦中徘徊著“自由”的詞彙，那是比成為搏擊場的王者更加美好的願景，任何一個被黑暗和奴役掌控的人都無比崇尚自由，甚至比金錢和權力還讓他們仰望。
“不久之前，雙子殺手在第七天堂酒館附近伏擊了一輛遺物押送車，相傳那件事你參與了？”
“魯尼加先生要求我在遠處保護雙子殺手，或者說，我被要求在現場做觀察事態的眼睛。”
“為什麼要這麼做？”
“雙子殺手是瘋子，如果魯尼加先生讓普通人去附近，萬一那倆孩子發瘋，會殺死附近所有人，我還算有點身手，遇事可以逃走，另外……”帕琪頓了頓，說道：“我畢竟是科學獵人的改造實驗體，雙子殺手嚴格來說算是我的同事，她們不會輕易對我動手。”
黎恩搖頭：“我問的是，為什麼魯尼加要參與劫持遺物押送車的行動。”
“聽說……是魯尼加先生答應一個女性朋友做的事情。”
黎恩大概清楚了，應該是武藤浮子睡過魯尼加，再利用魯尼加的關係幫個小忙，不過這件事不知道怎麼被聖徒局查到了。
想到武藤浮子那爛掉的胸口，黎恩越來越佩服這些有錢人的口味，或許是因為他們什麼都玩過，已經到達追求獵奇的境界了。
“既然你們是同事，那雙子殺死怎麼能聯絡到？”
“我知道她們平時會去的幾個據點……不過最快的方法還是聯絡科學獵人的獵頭，只要你有身份有錢，就能找到她們。”
“不必了，我要單獨見雙子。”
一分鐘後，黎恩記下了帕琪所說的幾個地點，他把筆記本合起來，有種感覺，雙子就是知曉羅斯蘭德蹤跡的標準答案。
紫心在和他閒聊時說過，羅斯蘭德是著名的劇作家和小說家，但是平時行蹤詭秘，除了幾個身份特殊的人，似乎沒人知道他的聯絡方式，人們把其歸結為藝術家的奇葩特性。
黎恩猜測，羅斯蘭德只是習慣於隱藏罷了，既然結社要尋覓[水之至寶]，就一定要維持人脈的同時做好隱蔽工作。
他必須在玩家降臨前，把貝加克自治州的結社情況弄清楚。
在公測到來之時，可以對自己發起最大威脅的可能就是結社。
黎恩心裡一直有個計劃，自治州因為特殊的政治體系，很多很多的罪犯選擇逃亡此處，遺物的影響還經常發生畸變事故，再加上第二紀元的遺址在此處地下埋藏，以上種種原因，導致此地可塑性極高。
他想在玩家來之前，趁著最後的日子裡把自治州整頓一下。
把自治州製造成他所希望的，理想中的新手村。
前提是，必須殺死那個可以用“故事”來操控個人思維的羅斯蘭德。
“我都告訴你了，那我的自由？”帕琪問道。
“告訴聖徒局的人，[主宰手錶]是魯尼加主使劫持的。”黎恩走出門口，關門前留下一句：“說完這句話你就自由了，以後還會見面，祝好。”
黎恩離開沒多久後，趕來的聖徒局工作人員闖了進來。
他們不顧帕琪的傷勢，進來後問了和黎恩相同的問題：“雙子殺手在第七天堂酒館附近伏擊了一輛遺物押送車，我們知道那件事你參與了，說一說吧，怎麼回事？”
“你們會給我什麼？”帕琪問道。
聖徒局的給了帕琪一個嘴巴。
帕琪明白了，現在不需要用腦子去思考答案，誰沒有實際傷害到他，他就聽誰的便是正確。
“魯尼加先生讓我們劫持[主宰手錶]。”
……
魯尼加剛開始給貴族介紹瑟這位新的勝利者時，闖入了數名聖徒局的人。
“魯尼加先生，打擾了，我們有些事要和您單獨談談。”聖徒局的工作人員看到了那位貴族，後者本以為會有人對自己行禮，但聖徒局不吃那套，他們平時要處理各種畸變事件，根本不把外來貴族當人看。
魯尼加叼著雪茄，坐在椅子上絲毫不慌亂，對闖入的人說道：“我在招待貴賓，請各位去外面等候一會。”
“不行，請您的貴賓出去，別讓我們請他出去。”
“好……”魯尼加聳了聳肩膀，對貴賓說道：“明天我再帶您來觀看盲女小姐的比賽，到時候會有更驚喜的場面，現在還請您擔待。”
坐在門口的瑟收到了黎恩的訊息：
——拒絕他。
“我拒絕。”瑟突然說道。
魯尼加面色一怔：“你說什麼？”
“我沒有同意過和您合作，您也沒有詢問過我的意向，所以我拒絕。”
“你收了我的錢啊！”
此時，門被推開，黎恩拿著一杯果汁走了進來。
聖徒局的人看到他皆是面色一頓，所有人都知道西里斯警探身邊那個探子。
黎恩對大家笑眯眯的打招呼，然後望向了魯尼加，說道：“我是盲女小姐的經紀人，您別誣陷人啊。”
魯尼加剛想發作，忽然幾個聖徒局的人把他按在了地上，場面頓時混亂。
黎恩是誰？
沒錯，他是西里斯的探子。
西里斯是誰？
是K先生的對手，是警務局的新星，是聖徒局和警務局這場關於遺物的賭局的第一參與者。
那，黎恩到來後，聖徒局的人會怎麼想？
——那個盲女很可能是探子安排在魯尼加身邊的人，如果讓探子繼續說下去，主動權會被警務局那邊抓住！
——既然西里斯的探子打算動手了，魯尼加絕對有問題，要趕在這個探子說話前把魯尼加帶走！
嗯，先下手為強。
聖徒局的人才不管那麼多，他們做事方法簡單至極。
面對有身份的人儘量別動手，但只要找到合適理由就能隨便動手。
“等等！你們知道自己在幹嘛嗎！？”
“我懂了！”
魯尼加趴在地上看著黎恩，眼神憤怒的如同可以吃掉對方。
“你是心之怪盜！”
“腦子有病吧你？”聖徒局的一個人笑著抽了魯尼加腦瓜子一個巴掌：“這位是警務局的人，他是心之怪盜？我他媽還是救世主呢。”
“帶走！回局裡慢慢審！”
“哎哎哎！西里斯的人別跟過來啊！”
聖徒局的人離開後，黎恩以心之怪盜為名盜取了魯尼加的勝利，職業熟練度超過了60%。
隨之耳邊傳來了一道聲音，[怪盜]真正意義上的作戰技能覺醒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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