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閒神情一凜，臉上原本的沉重表情瞬間消失不見。
他乾笑兩聲，強露出一副笑容，解釋道：“先生，這菜我覺得有些過於清淡，不適合你，你還是吃這個，這道菜乃是我特意讓人尋來的山珍野味，很是難得，你定然會喜歡。”
範閒連忙將一桌飯菜中，最為重要的主菜推了過去。
李長瀾知道範閒會這麼說，主要還是後者看出來了那盤筍片之中被人下了毒。
一方面。
他是想借此，調查背後下毒的人是誰。
另一方面。
他又不想讓老夫人擔心，方才如此說話，不直言飯菜中的問題，而是故意將筍片吃掉，免得李長瀾和老夫人不小心誤食。
府內其他人或許看不出來。
但在用毒這方面，李長瀾也是一頂一的好手，甚至還要超過範閒許多，他當然不會真的把範閒舉動當成無禮行為。
“嗯，算伱有心了。”李長瀾輕輕點頭，不再計較那盤筍片的事情，主動吃起了別的菜。
不過，他心裡卻是對於範閒多了一分好感。
範閒數年前年紀雖小，但卻比其他人多了一段額外記憶，自然不是個好欺負的孩子，為人精靈古怪，靈動聰慧。
範閒身份特殊，地位尊高，遠非尋常百姓能比。
按理來說，他即便成了範閒的先生。
可是憑著他這個先生得來的方式有些不太光明大，很大程度與周管家某些上不了檯面的想法有關，還有他與其說是教學，倒不如說有點把範閒當成了僕人使喚的意思。
範卻本來應該對他很是不喜歡，會處處針對。
誰知道範閒自從拜師過後，不僅本分，而且對他這個做老師的很是尊重，除去最多偶爾發發牢騷之外，倒也做出什麼出格事情。
唯一一次小心思。
還是李長瀾第一次教會範閒做菜，範閒偷偷加了些料，卻偷雞不成蝕把米那次了。
範閒自從下藥失敗之後，再也沒用過類似的小手段。
也因此，他自然不清楚李長瀾實際上百毒不侵，根本就不在乎這小小的毒藥。
這盤筍片裡的毒要不了人命，最多讓人上吐下瀉。
範閒仍然沒有選擇裝作什麼都不知道，遞給李長瀾，足以看出經過這麼多年相處，他確實是把李長瀾當成了自家師長。
李長瀾若有若無地打量著範閒，心想道。
“說起來，我對他過往或許是有些苛刻了，要不然，我以後對他好一些？”
飯桌旁。
範閒如同餓死鬼一般，快速將筍片扒拉進嘴裡。
他跟負責範府上下大小事務的周管家問了幾句，得知負責採購府內食材的老哈，今日並未如往常一般來負責相關事務，而是交由第一次來的侄子負責之後。
範閒心中關於飯菜中有人下毒的事情，基本瞭然。
早不下毒，晚不下毒，偏偏是老哈消失的當天，範府中的飯菜被人下了毒。
天底下哪裡有這麼巧的事情？
範閒捂住嘴巴，快步跑出房間，又將包含毒素的飯菜盡數吐在池塘裡之後，急匆匆進入廚房，抱來大量裝著牛乳的罐子，準備為範府內的僕緩解毒素。
一頓飯時間過後。
範府內的僕人丫環基本上都癱倒在地，強忍著腹部頭痛，與胃部強烈嘔吐感，發出難以抑制的呻吟聲。
老夫人站在門旁望向庭院內，神色凝重。
她看了一眼庭院內的眾人之後，便收回了目光，似乎對於府內僕人的生死並不在意。
“李先生，我有話要與你說。”
……
等到範閒回來時。
李長瀾與老夫人坐在案桌前，表情很是平靜。
往日極為囂張的周管家早已被麻繩緊緊捆住身體，跪在地上，面對老夫人與李長瀾二人。
“就是你配合殺手在菜裡下毒，不過看情況，奶奶和先生你們都知道了？”
範閒見與人裡應外合，意圖除掉自己的周管家顯然是被識破，這才放下心來，走路的步子都慢了許多。
“老夫人，我這可都是為了咱們范家！”周管家依然不承認他的錯誤，還沒意識到範閒對於範老太太究竟是怎樣的存在，瞪大了眼睛，大喊著說道。
不等範老太太和範閒繼續詢問。
李長瀾便站起身欲要主動離去，似乎是不太想捲入他們范家內部的事情。
範閒與李長瀾相處許久，自是不敢攔住他。
老夫人則是望著李長瀾離去的方向，目光微微閃爍，臉上再也不復以往那般總是睡不醒，對府內諸般事務都不在意的樣子。
她表情嚴肅地看向範閒，沉聲道。
“閒兒，跪下聽。”
第二天。
範閒決定跟隨紅甲騎士前往京都。
本來範閒並非什麼在衣食住行上過於講究的人，都是夠用就好，馬車車隊都是按照尋常標準配備的，很是普通，但礙於李長瀾卻是不願意講究。
範閒只好出行的檔次往上提升了好幾個檔次。
無論是馬車，裡面的內飾，又或者是路途中需要的一些日用品，都基本上買的最貴的最好的。
別的不說。
僅僅是馬車裡鋪著的毛毯，就足夠尋常人家一年的花費了。
範閒倒是沒什麼心疼想法，反正花的都是他那個素未謀面的老爹銀子，範老太太又不是什麼追求榮華富貴的人。
錢花了也就花了，怎麼想都值得很。
等到範閒與范家老太太告別之後，重新回到馬車。
他看著李長瀾的目很是古怪，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很是讓李長瀾覺得心煩。
好在範閒不是什麼能藏住心事的人。
馬車行駛了沒多一會兒。
範閒便試著開口道：“先生，我問你件事兒唄？”
李長瀾微微閉上眼睛，緩聲道：“說。”
範閒笑了笑，主動來到李長瀾身旁坐下。
他一邊打量著李長瀾的臉龐，一邊笑呵呵道：“先生，我們認識也挺多年了，我發現這天底下好像就沒有你不會兒的事兒，而且最讓我感到好奇的就是你這張臉了。”
“這麼些年，你這張臉怎麼就好像沒變過？”
“當年，我還是個小孩兒的時候，我就感覺你也就二十多歲，可為什麼現在我都這麼大了，你還是這副模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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