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楓看孫傳庭臉上的神色，似乎有什麼緊急軍情，看樣子就不是好事，於是雙手一攤，道：“還有什麼不好的訊息都一併說了出來吧？”
孫傳庭眉頭一蹙，道：“濟南是福王朱由樞的封地，福王是當今聖上的堂兄！但昨晚接到福王的八百里加急文書，濟南全面告急！”
濟南是華北的軍事重鎮，也是是朱家王朝整個軍力佈置的分水嶺，自永樂帝遷都京師以後，朱家王朝就將大部分兵力北調，以防止來自北方的外族勢力，因此濟南一旦失陷，就代表著通往江南富足之地的門戶大開，朝廷分佈在徐州，大名一帶的軍力並不足以遏制滿人如狼似虎的八旗精兵。
看著戰楓緊緊皺著眉頭，孫傳庭試探著道：“戰大人，我朝中雖將士達兩百萬之眾，但大部分在北方，又分了不少軍力去壓制流寇，如果濟南一旦失陷，只怕由北致南的這條路上再沒有一支象樣的軍隊能對滿人有威脅，這這。。。。。”
戰楓思索了片刻，才道：“孫大人，我們已經沒有足夠的兵力去解濟南之圍了，就算是有，在時間上也來不及了！為今之計，只有按原計劃行事，迫使滿人退兵！現在只有兩天時間了，兩天後就出兵，濟南是否能夠倖存，但看天意吧！你與洪大人商量一下出兵事宜，我也抓緊這兩天的時間，讓手下兒郎們掌握一點保命的訣竅！生死成敗，就看這一局了！”
孫傳庭點了點頭，道：“也只能如此了！”
戰楓大手一揮，大聲道：“兄弟們，隨我去城外的練兵場！”
早已經被激起血性的戰士們轟然應是！
就在戰楓大刀闊斧整軍的時候，武英殿中，朱由檢正面帶微笑地看著洪承疇送來關於作戰方案的奏摺，侍奉在一旁的是當今的京師提督曹化淳。
“曹愛卿，你看看這個計劃如何？”朱由檢笑著將摺子遞給了恭謹地站立在旁邊的曹化淳。
曹化淳仔細地將手中的奏摺看了幾遍，才恭敬地回答道：“皇上，依奴才看來，這個計劃若是在實行中沒有出太大的紕漏的話，基本上能成功，逼的滿人撤軍！但只怕這遠征關外的萬餘大軍，很難安然回國，畢竟還是稍微冒險了一點！依奴才看來，這鎮遠侯戰大人，倒也是一名不可多得的將領，我大明得此人之助，也算是有福氣了！”
曹化淳在朝外雖然已經是二品大員，但在崇禎面前卻是以奴才自居，他的出身，原本也是崇禎最寵愛的宦官！讓他手掌兵權，只怕在朱由檢內心中，也是自己安插在軍方內部，與軍方大將相互制約的一顆棋子，畢竟，只有身位宦官者，才會對九五大位毫不感興趣。
聽曹化淳這麼不輕不重地捧了戰楓一把，朱由檢眼中閃過一絲陰霾，畢竟戰楓對大明王朝也不是那麼忠心不二，若是他是一庸才倒還罷了，但從戰楓此次的作戰計劃來看，此人絕非池中之物，從長遠看來，大明王朝斷然不可留下這一禍患！
而從曹化淳看來，與崇禎相識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自然對崇禎的心思和脾氣也揣摩地差不多了，也明白崇禎對戰楓的顧忌，當然也樂得在一旁落井下石，反正他曹化淳已經是正二品的京師提督，權力也已經到了顛峰，無論如何，崇禎總不可能冒天下之大不諱讓他作個兵馬督師吧？只有不在讓人威脅到他的地位就已經足夠了！
朱由檢手指頭輕輕地敲擊著桌面，過了好半晌方才象立下了決心一樣，道：“曹愛卿，你去幫我接禮部侍郎吳襄入宮來，朕有機密事情與他相商！這件事你親自去辦，切記不要讓外人知道了！”
禮部侍郎吳襄？曹化淳微微一楞，但隨即明白了！吳襄的妻弟祖大壽，兒子吳三桂都是軍方大將！祖大壽原屬於袁崇煥的遼東軍系，在袁崇煥死後已經聲威大不如前，暫且不提，但兒子吳三桂卻是軍方的新銳，現在暫時就任山海關總兵一職，手下五萬精兵在整個大明軍中都是最精銳的軍隊之一，可以說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否則朱家王朝也不會將山海關這個大明最北方軍事要塞交給他負責了。
曹化淳也是人老成精的人物，一聽之下就隱約明白了崇禎的意思，低聲道：“這個奴才省得，奴才馬上就去辦，皇上放心好了！”
看著曹化淳的身影遠去，朱由檢心中浮起一股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的感覺，戰楓雖是有其取死之道，但畢竟這次是來幫助自己大明王朝的，若是這樣將他逼於死地，未免有失光明正大，但自己身為一國之君，就不得不將這成為禍患的苗頭扼殺在襁褓之中，在崇禎的心裡，戰楓和李自成，張獻忠等人都是一流反賊，比之滿人更為可恨！大明與滿清交戰，只能說是各為其主，但李自成和張獻忠之流卻是食大明水土長大的，到最後卻還要反大明，狼子野心，當真罪該誅其九族！
這樣一想，朱由檢心中倒是釋懷了不少！
“由檢，你想清楚了沒有？”一個低沉悅耳的聲音突然在朱由檢耳邊響起。
心懷鬼胎的朱由檢嚇了一跳，抬頭看去，映入眼簾的卻正是戚五那高大魁梧的身影。
“五哥，你什麼時候來的？”朱由檢的帝王之尊在戚五面前完全放下了，笑著道。
戚五低聲道：“就在你下令要曹化淳去請吳襄過來的時候！”
朱由檢微微有點尷尬，道：“五哥，你不准我這樣作？”
戚五雙手負在背後，雙目如電，冷冷地掃了朱由檢一眼，道：“我又不是皇帝，每個人行事都有自己的立場，我有什麼資格來不准你這個九五之尊來作什麼事？天下雖大，只有你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人！”
朱由檢有點討好地笑道：“我這個皇帝還不就是等於你五哥作皇帝一樣？再說，沒有你五哥，哪有我朱由檢的今日？”
戚五抬頭看著高掛在牆上，高高在上的大明曆代皇帝象，過了良久謂然長嘆道：“曹孟德挾天子以令諸侯，成就不世霸業，氣魄之大，時至今日仍然無人能及，可謂不世之雄！世人雖是對其參毀有加，但又如何？只是誰又知道，我戚五若是真想效孟德之法，挾天子以令諸侯，只在舉手之間爾！”
說到最後一句，戚五的語氣已經從嘆息之意轉為那種不可一世的驕傲。
朱由檢臉色大變，笑容幾乎僵在臉上，但仍然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五哥又來和小弟說笑了！”
戚五猛然轉頭，眼睛中寒芒一閃，道：“皇上，若是戚某年輕二十年，說不得也向曹孟德學上一學，曹孟德雖是英雄，但以武功而論，又豈是戚某一拳一腳之敵？縱讓他加上許楮典韋曹門五虎又如何？”
朱由檢心中的慌亂已經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他登基十餘年，與戚五相交更是二十餘年了，何曾見過戚五用這麼嚴肅的語氣和自己說過話？叫過自己一聲皇上？
但朱由檢畢竟是一國之君，心中雖是慌亂，卻依然強自鎮定道：“那是那是，五哥英雄無敵，豈是曹孟德可以相比的？”
戚五看了朱由檢半晌，眼中的寒芒方自逐漸減退，臉上的表情也逐漸柔和起來，低聲嘆道：“只可惜我已經將那扇門推開了一半，現在無論是什麼，都無法阻止我進那扇門！現在縱使將天下的金銀珠寶，絕世嬌嬈，或是將你這個九五之位放在我面前，都與糞土無異了！”
朱由檢雖然不明白戚五在說什麼，但戚五臉上的表情變化卻看得分明，心中暗自鬆了口氣，道：“五哥，在你面前我只是以前的由檢，而絕非什麼皇帝不皇帝，只要你五哥說的，我朱由檢就能做到！”
這句話倒是有三分真心，再給朱由檢三個膽子，他都不敢去招惹戚五，天下間沒有誰比朱由檢更清楚地知道戚五的厲害之處，或許月拔又是另一個例外。
當年朱由檢剛剛登基，魏忠賢專權，使得朱由檢痛下決心誅除此人，等到萬事具備了，朱由檢卻畏懼魏忠賢手下的兩大高手，而遲遲不敢下手！那兩大高手乃是藏密的第一高手小日如來明王和道教的半仙級宗師半半道人。
魏忠賢禍亂天下，無數武林人物想要刺殺他，均未得逞，就是因為這兩大高手的原因，江湖中人都戲言道，魏閹賊有此二人在身邊，勝過千軍萬馬的保護！
結果戚五大笑著對朱由檢道：“由檢，你譴人給我去京師最出名的太白居給我買兩壇‘醉太白’來，兩壇酒換兩個人頭，反正不會讓你吃虧！記得叫人用大碗給我斟好酒，等我回來痛飲！”
酒還沒回來，小日如來明王的半半道人的人頭就已經出現在朱由檢的面前，而大笑而回的戚五卻只是指著自己肩頭的一處傷口道：“兩壇醉太白只換來一處不痛不癢的小傷，看來還是我賺了！”
朝出西門去，暮提人頭回。
如此武功？如此豪情？天下誰人能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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