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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事出有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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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永樂二年,九月,中旬。

這日清晨,武當山巔雲蒸霞蔚,如同仙境一般。

“咣~咣~咣~”

有武當弟子撞響了太和宮鐘樓內那口巨大的龍鈕銅鐘,厚重的鐘聲如悶雷滾滾,萬山回應,響徹於新修的殿閣之間。

這鐘聲便是掌門張清修在召集所有的弟子,至朝聖拜殿議事。

待人到齊後,清修道長先帶領眾人向張三丰真人塑像行禮。禮畢,張掌門落坐於大殿正中,三位師弟分坐兩旁,其餘各弟子左右站立。

張清修輕搭拂塵,捻著三縷銀髯,微笑道:“諸位同門,我昨日收到華山派嶽掌門來信。信中邀請武當派參加十月十日在長安城郊舉行的武林大會。

眾位知道,由於前些年的戰亂,原本四年一屆的武林大會已停辦了兩屆。而此時重啟,則是朝廷的授意,受到官方的大力支援。

至於其中原由,還要說到近年來沿海一帶的倭亂,其中領頭的一夥倭寇人數雖是不多,卻個個是東瀛高手。他們有著嚴密的組織,行蹤詭秘,神出鬼沒。趁我國內戰亂之時,壯大勢力,流竄於各省,四處作亂。所到之處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百姓深受其害。

永樂皇帝登基後,內憂外患不斷,天下仍不太平,朝廷無暇他顧,如今,天下稍定,朝廷便下了決心要徹底平定倭亂!

此次武林大會,各大門派皆受邀參加,透過比武選出一人,由朝廷頒發令牌,領導各派高手,組成武林聯盟,前往沿海消滅倭寇,揚我中華武林之威。

我武當派,受當今皇上隆恩厚待,卻始終未能為朝廷進一分力,問心實有愧疚。當下正是報效國家之大好時機,諸位同門應當全力以赴支援此次盛會。”

聽到此處,大家紛紛點頭稱是,更有人已是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張道長繼續說道:“長安路途遙遠,我打算明日便啟程。四師弟清遠帶本部弟子二十人隨我一同前往。四師弟正值壯年,功力深厚,我打算讓四師弟代表武當參加比武,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各位道長紛紛點頭表示認可。

陳清遠道長起身對大家深施一禮,道:“我清遠自幼便投在武當派門下,受恩師張真人諄諄教導,各位師兄提攜,自以為武藝已爐火純青。此次蒙掌門師兄厚愛,各位師兄及同門信任,我必全力以赴,為武當奪得這份殊榮。更望師祖張真人有知,佑我拔得頭籌!”

眾人齊聲叫好,張清修更是面露欣慰之色,言道:“有師弟此話,看來這次長安之行便是勢在必得!”

張道長又轉向二師弟,道:“清弘,此次遠行快則兩月,慢則三四月。在此期間,山內各項事務便交由你來打理,凡事你要多加費心。自師祖前些年離開武當雲遊之後,小師弟一直在後山閉關,你也要多加照料。”

宋清弘道長領命。

隨後傳令各部,大家各司其職,並開始速速準備路上應用之物。咱不細表。

次日,武當上下整裝肅穆,恭送張掌門。

一行人自打離了武當,一路遇山開道,遇河投石,見人問路,見店投宿。行了二十多日,終於抵達長安城,一路辛苦自不必說。

且說來至長安城下,早有華山弟子在驛站日夜等候。華山弟子護送武當徒眾,來至早已包下的客棧歇息,尊道:“張掌門來得正巧,盛會還有三日便要舉行,在此期間,道長不妨在長安城遊覽一番。如有吩咐,差人到驛站說明便可。我等還要去迎接其他幾路客人,先行告辭。”

待到次日,師兄弟二人拜會了先前到達的門派代表,難免說些恭維客套的話。

再一日,武當眾人興致勃勃遊覽了重新翻修的長安城。一路由永寧門轉到安遠門,又由長樂門轉到安定門。

長安城作為中原西北重鎮,在歷朝歷代的地位都至關重要,先後有西周、秦、西漢、前趙、前秦、後秦、西魏、北周、隋、唐在此建都。漢張良說:“夫關中,左崤函,右隴蜀,沃野千里,南有巴蜀之饒,北有胡苑之利,阻三面而守,獨以一面東制諸侯,此所謂金城千里、天府之國也。”

而城中百姓豐衣足食,民風淳樸。大街小巷,店鋪林立,熱鬧非凡。正所謂:“春風得意馬蹄急,一日看盡長安花。”

遊覽已畢,武林大會也已到來。

十月十日一早,在長安城南郊,大慈恩寺旁,大雁塔下,搭有一片長寬各三丈,高二尺餘的青石臺。

北邊又有一小石臺,上置太師椅兩把,小臺兩側各安置一頂銅製大香爐,幽幽升起青煙。

香爐左右及大臺東西兩側,各有太師椅若干。上皆照以傘蓋遮陽。

在臺南側,壘有一面牆,上浮雕各式花草奇石,兩隻金色利爪猛虎穿梭其中,煞是威風。

各派弟子到齊後,掌門及代表各坐一把椅子,身後站著隨行的弟子。合計不下二百餘人。而小石臺正座上,坐的正是少林及武當的兩位掌門。

一陣鼓聲過後,華山嶽掌門跳上高臺,對各位言道:“諸位前輩,諸位武林同道。今日嶽謀不才,誠邀各位前來長安共襄盛會,諸位能如約而至,是對嶽謀莫大的抬舉。

此次盛會,更是邀請到了少林寺住持了改大師和武當派掌門張清修道長。作為當今武林德高望重的前輩,二位也是今日之評委及公證人。

比武的規則十分簡單,嶽謀在此說明:此次比武,各門派指定一人為代表參加,對陣順序由抓鬮決定。對陣時不使用兵刃,只比拳腳。對陣中如有一方落臺,認輸,失去戰鬥能力,或由兩位評委認定其失利,則另一方獲勝。每輪比賽勝者晉級,進行第二輪一對一比試,直到決出最後最後勝利者,頒發令牌。

今日到場的門派有少林派,武當派,九華派,八卦門,華山派,嵩山派,恆山派,丐幫,天龍門,長青島。。。如此中原武林各大派基本已經到齊,因路途遙遠等原因未能趕到的門派,也紛紛差人來書,表示承認此次會武的結果。

希望各位代表能全力以赴,各施所能。。。”

抓鬮結束後,比賽正式開始。

在第一輪比賽中,一向在武林默默無聞的長青島大出風頭,其代表竟在第二招便一腳將丐幫六袋長老踢下擂臺,大爆冷門。

此人名叫賀飛軒,二十歲。但見此人,身高七尺開外,紫銅的麵皮,兩道劍眉斜插入鬢,一雙大眼皂白分明,目光如電。高鼻樑,四字口,嘴角微微上翹,目空一切。膀大三停,上寬下窄,身材結實勻稱。兩隻胳膊露在外面,戴虎皮護腕。遠遠望去,真好似李天王半截寶塔一般。見者無不暗挑大拇哥。

首輪其他幾場的比試結果,卻無懸念。

稍事休息之後,有司儀上臺宣佈:第二輪比試第一場,武當派陳清遠對陣長青派賀飛軒!

聞聽此言,眾人無不來了精神,各個拭目以待,這必是一場龍爭虎鬥。

張道長看了一眼身旁的師弟,小聲道:“師弟小心,此子武藝非同凡響,你千萬不要輕敵。”

清遠道長微微點頭,表示明白此中利害。抖擻精神,緩步走上擂臺。

見擂臺中央,賀飛軒雙臂抱肩,兩腿分開,早已在等候。

雙方互施以禮,各自亮出架勢。

開始鑼聲想起,未等迴音消失,賀飛軒已突地向前竄出一丈有餘,一記墊步正踹,右腳直奔陳清遠面門。此招來得突然,清遠忙向後下腰躲過一擊,用手撐住地面。飛軒右腳向下順勢一跺,踏向清遠腰間。清遠此時發力不便,在地上向旁邊一滾,賀飛軒一腳踏空。清遠在滾動中,用手一支地面,竟騰空而起,待落地時原地一轉,穩穩立住。

眾人叫好聲剛要起時,賀飛軒側踹已至,左腳後跟正奔清遠太陽穴。清遠微微低身,待腳到頭頂,用雙手往上發力一拖。此招甚是巧妙,如若旁人,便會右腳跟著離地,向後重摔,如若後腦著地,非死也暈。豈料賀飛軒身體素質竟如此之好,右腳雖已離地,竟在空中蹬向陳清遠胸口。清遠也是一愣,雙手忙又下按。賀飛軒右腳雖已下走,而頭頂的左腳又直接劈下。清遠反應也是神速,向旁邊一閃身,竟又躲過此擊。回頭看時,賀飛軒雙腳已穩穩落在地上,背向站立。

此時,眾人喝彩聲雷鳴而起。

賀飛軒慢慢轉過頭來,依然面帶微笑,充滿挑釁意味,看得陳清遠怒火中燒。

二人並未繼續進攻,而是面對面站定。清遠亮出太極拳開門之勢,賀飛軒則雙手握拳,轉動雙肩。眾人明白,二人的比試這才正式開始。

雙方都未輕易出招,賀飛軒拱手抱拳,開言道:“素問太極功夫,以柔克剛,剛柔並濟,講究內力修為。而我自小練得就是硬橋硬馬的至剛拳法,此拳法並無太多花樣取巧之處,只講究速度與力量,簡單直接。想我自小苦練,對戰者成百有餘,卻未嘗一敗,只因未遇到真正的高手,未見識頂級的功夫。今日能與武當派嫡傳弟子切磋,實乃三生有幸,還望道長能指點一二。”

陳清遠壓壓火,回禮道:“客氣了,自古英雄出少年,這位兄弟小小年紀,竟能有如此功夫,實屬難得,想必也是經過了艱苦卓絕的努力。此戰貧道定會全力以赴,必不敢大意,你也無需客套,只管進招便是。”

只見賀飛軒輕揚嘴角,微微一笑,突又橫眉立目,大喝一聲,疾奔幾步衝至清遠道長面前。一記右拳夾帶風聲橫向直奔道長面門,道長並未閃躲,而是向前突然進步,這讓賀飛軒拳力化空。兩人貼身時,道長將雙手收回腰間,向前用力一推對方腰部,此招動作不大,但力度不小,如若常人吃了這招,能向後滾七八個跟頭。可再看賀飛軒,雙腳離地失去重心的一瞬,已經擊出的右手化拳為掌,從後順勢抱住陳清遠脖子,道長腰部使力,穩穩站住,飛軒也因此落在原地。陳清遠用雙手橫向一捋,欲推開對方右臂,就在接觸同時,對方左膝已奔道長腰間而來,此時兩人糾纏在一起,避無可避,清遠心說:“不好!”情急之下,竟用了一招看似十分滑稽的招式:撅屁股,並急忙向後退出兩三步,險些坐在石臺之上。雖說躲過了這一擊,動作卻頗為狼狽。

還未站穩,對方又使出連環踢。清遠躲過前兩腳,看準時機,在第三腳到來之時出雙手將腳踝扣住,趁對方站得不穩,向回猛地一拉,同時下腰,使盡全力推出雙掌,此招名為雙推手。

賀飛軒此時收不住身,滿滿吃了此招,整個人向後騰空而去,直奔臺南,眼看就要撞上牆壁,賀飛軒展示了其驚人的身體素質,在空中瞬間轉身調整姿勢,雙腳一蹬牆面,復又飛向陳清遠。

眾人張大嘴還未叫出好,卻又為陳清遠提起心來。只見賀飛軒在空中一個跟頭,右腳自上而下迎頭劈將下來。清遠一側身躲過,只聽得“啪”一聲巨響,青石擂臺竟被踏裂,冒出白色粉塵。響聲剛過,賀飛軒右腿橫掃又至,道長忙用雙臂護住面門,雖說未被直接命中,但力道之大,將清遠踢得向後“噔噔噔”退出好幾步,震得他雙臂生疼,鼻子也見了血。

此時,臺下眾人已看出,雖說雙方打得有來有回,但賀飛軒速度快,力量大,招式凌厲,已漸漸佔了上風。陳道長只有招架之功,並無還手之力。雖說武當太極拳拳法高深,但怎奈二人功力差距不小,幾個回合下來,已是高下立判。

陳道長也深知,此場對決自己是毫無勝算,已然是輸了。便想雙手抱拳,當下認輸。

誰知剛要認輸,對方竟上步一記直拳直奔面門,根本不給機會,清遠只得抬手臂再次接招。他分明感覺到這一擊力度格外強勁,對方已是越戰越勇,剛才的幾招竟是未用全力,此時才剛進入狀態。如此對自己步步緊逼,今日恐怕要吃大虧。

臺上陳清遠已然亂了心神,臺下張清修道長更是又氣又急。

只見臺上,清遠雖說用手臂擋住一拳,但是對方力道太大,自己已是單膝跪地。而賀飛軒竟又連連揮拳,清遠在擋得第四下時,只聽“喀”一聲響,左臂骨已然被打斷。

清遠感到一陣劇痛,表情扭曲,左臂下垂顧不得再防守。而此時,賀飛軒攢足力氣,又一拳打了下來。

這是要取清遠的性命!

臺下傳來一陣驚呼。

賀飛軒出拳同時,忽聽耳邊有風聲至,急忙收手,扭頭來看,竟看見一隻足有二百多斤的銅製大香爐捲風帶火,轉動著朝自己面門飛將而來。情急之下,他用力迎著香爐就是一拳,只聽“邦”一聲巨響,銅爐被打飛,撞向南面的牆壁,“哄”地一聲,半面牆被撞塌。

眾人待回過神來,紛紛向銅爐來的方向望去,只見張清修道長已然站了起來,怒目而視。原來剛才情急之下,張道長用拂塵一卷香爐,扔向了賀飛軒,化解了他那必殺一擊。

在場眾人皆目瞪口呆。

但見賀飛軒緩緩起身,不管地上的陳清遠,面向張清修,面不改色,氣不長出,嘴角上翹,微笑拱手道:“道長出手相助,本是違反了比賽規則,看來此戰我是贏了。”

張清修此時火冒三丈,但又不好發作,面對眾人的目光,無言以對。半晌,咬牙道:“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適才嶽掌門說得清楚,此次比賽點到為止。清遠敗局已定,正要認輸,你卻眾目睽睽下痛下殺手,置人於死地。如此狂妄小兒,目中無人,我若不出手,本次大會豈不是要被你小兒玷汙,淪為江湖笑談!”

說罷,轉身又對臺下眾人拱手道:“諸位,我師弟已身負重傷,我應速速送他前去醫治,張某就此告辭!”

說罷,命手下弟子抬清遠下來,轉身便走。

而賀飛軒則站在臺上,默默看著張清修一行人遠去,面帶著微笑,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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