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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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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一笑,眠兒。”

神珞忽然驚醒,坐了起來。

是夢嗎。

哥哥。神珞不明就裡地叫出生來。

哥哥,是哥哥嗎?

神珞一驚,他是我的哥哥?

那沉睡在神珞腦海中的記憶,緩緩的打開了一扇窗戶,一縷輕柔綿長的翡翠色記憶飄逸了出來。

在一個雲蒸霧繞的山巔上,一個滿面笑容的少年正低著頭看著她。

一個溫婉的不可方物的少婦則牽著他的手,少婦微微一笑,道:

雲天,這個是妹妹,這是是——

少年問道:

妹妹要什麼時候才能成人呢?

少婦解頤一笑,天地間彷彿都為之失色:

還要再過兩年哦,等到十二歲的時候,就能拉著雲天的手叫哥哥啦。

再過兩年,再過兩年是什麼意思呢。

少婦的聲音若有若無,神珞剛要自信聆聽,卻又怎麼都聽不清。

“不,不,哥哥,把我現在就摘下吧。”

神珞大聲的喊著,但無奈怎麼都開不了口。

少年和少婦彷彿聽不見神珞的大喊,轉身離去。

是夢嗎?

那恍恍惚惚的景色,的確只有夢才那麼迷濛吧。

是夢嗎?

可那深刻的鼓動心臟的笑容,就像是千萬枚銀針紮在記憶深處。

神珞站了起來。

已經不是先前的石室了。

她躺在一間有軟榻和薰香的明亮亮的廂房裡。

陽光透過支起的落地長窗,滿滿地灑在屋內,一架黃花梨花几上放著一盆荷瓣素心春蘭,莖細瓣淨,清幽耐賞。

就在神珞坐了起來,呆呆地看著著。

唐青錢就走了進來,一個黃面瘦弱的少年跟在身側。

唐青錢伸手一揮,兩名白衣黃裳襦裙的少女就將神珞的鉗住。

“運兒,去吧。”唐青錢對少年吩咐著。

少年顯得有些遲疑,囁嚅道:“可是這位姐姐——”

神珞見少年身形羸弱,長相秀氣,但偏偏眉宇間竟然和唐青錢有著幾分相似。

神珞微微一笑。

那少年葉楓運一愣,突然間似乎顫抖起來,歪歪斜斜的抖動的手腳,幾乎就要站立不足,那唐青錢眉頭一皺,扶住少年,厲聲道:

“還不快去。”

少年目光渙散,木然走了過去,但一走到神珞跟前,那雙無神的眼睛立即像是躲在暗處的猛獸,抓住神珞的一隻胳膊,張開就是一咬。

少年像是失去了理智,雙齒咬住神珞纖細的小臂,用力的允吸著,鮮紅而透亮的血順著嘴巴流了下來。

驀然間,少年鬆開了嘴巴,急急地退後,一下子撞到了那放著荷瓣素心春蘭的花几上。

那羸黃的面色,瞬間似乎有了些許血氣,不似剛進來時候的枯槁了。

神珞頓時明白,這是自己吞下的海雲天那顆虹丹的緣故。

打這日後,神珞沒有再被關入石室,一時間每天都是好吃好喝的伺候著,只是,每隔幾日,有時是唐青錢,有時是秋一寒,有時是那冷麵的葉見軒,會帶著這個少年來這裡咬上一口。

只是,那秋一寒來的時候,總要在她總算豐盈起來的臉頰上再加深上一刀新痕。

神珞看著鏡子中那半邊深深的痕跡,因為虹丹的效用,本該結疤退掉了,但那秋一寒卻堆著滿臉的不滿意,皺著一對刀眉,惋惜道:

你這完美的小臉加上的刀痕,竟然總是這麼快癒合,簡直是大煞風景。豈不知那完美的事物就是要殘缺一點才能臻於極致?

簡直是浪費我的苦心。

神珞苦笑。

海雲天本來也是不打算將這虹丹給她的,知道自己若是吞了虹丹嗎,遭受這份非人待遇。

但是神珞是慶幸的,因為每當葉楓運咬她之後,她那塵封的記憶之門就開啟一些,自己百思不得,想要窺視的那些被雲霧所掩蓋的記憶,彷彿就在眼前了。

只差那一步,慢慢的,慢慢地接近著。

......

出咸陽城三十里,入秦嶺,沿古道向東又三十里,一座靜謐的山峪,兩騎攜帶起一路風塵,快馬入谷。

在道路兩側的關卡守衛,遠遠看見兩騎士腰間所繫的紅綢絹帶,隨風飄逸,立即喊道:快,放行。

這邊的攔路柵欄剛一抬起,兩騎就刷一下入關,也不勒馬減速,一瞬間沒了蹤影。一路上,經過的此類關卡多達二十多處,但這兩騎也是一路長奔,暢通無阻。瞬間就來到城門前。

進城後,策馬到一座莊嚴的石牆銅門古宅之前,只見左右各羅列兩排總計三十二名兵士。兩人翻身下馬走瞥了一眼那威嚴銅門上的寫著“奉天一等藩盟府”的字眼,便跨入那高高的門檻之內。

兩人還未入室,停在一臨水的船舫涼室前,道:

“南方有令,得傳盟主。”

李乘風從涼室走了出來,其中一人便是上前在李乘風之側耳語數句。李乘風聽之即刻又如愁雲壓頂,喝令兩人退下,又走入涼室。

室內另有兩人,一人寬面圓目,頗有福相,一人長身而立,如一尊石像,只是頭戴著一面銅面具。

那寬面圓目的正是天下十八寨的總寨主叔勝己。

叔勝己見李乘風面有憂色,問道:“李兄何故不歡,莫非剛那兩探子有何情況彙報?”

李乘風回到石室,坐下,嘆息一聲:

“你我本以為那葉邊農死後,反叛的十二城也會有所變動,誰知今日得知,唐青錢將於十五日後於蕪城大會十二賢,將這十二人事前與葉邊農的協議正式昭告天下。”

叔勝己驚道:“果真如此,對我方極為不利。”

李乘風道:“本想將其逐個擊破,豈料此事進展如此之快。”

一面轉身對著那尊站立的石像說,“當日葉邊農之亡故,我還以為是叔兄所為。今日想之,當如先生所言,必為那唐青錢下手。”

一旁的叔勝己聽後,面露窘色,道:“原來李兄以為是我所為,我又何嘗不是以為李兄之局呢。”

那銅麵人道:“那葉邊農武功高強,可以說是封狶摧眉三大弟子中最得精髓的,想必也不是唐青錢親自下手。”

見二人點頭,銅麵人繼續說:“那唐青錢下手,必定也是經過精細策劃,胸有成竹。世人皆以為葉之死會影響溟教大局,必定非唐青錢所願,豈不知,最不可能之事反倒是最可能之機。”

李乘風與叔勝己對視一眼,道:

“先生判斷,從未出錯。只是,那十五日之後的昭告,似乎已成定局,我等可有挽回之法?”

銅麵人道:“孫子有云:兵者,詭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遠,遠而示之近;利而誘之,亂而取之,實而備之,強而避之,怒而撓之,卑而驕之,佚而勞之,親而離之。”

叔勝己道:“此乃孫子始計篇所云,勝己不才,也曾潛心拜讀,也知實而虛之,虛而實之之理,只是今日之勢,且不知有何可借之處?”

銅麵人微微一笑,道:“兩位可知那唐青錢雖說溟教大權在握,但為何一直不曾覬覦教主之位?”

李乘風有所領會,當即道:“聽聞那西嶺凕曾有一子,名西嶺沐,二十年前西嶺凕慘死之際,此子已足八歲,至今下落不明。而溟教創立之際有令:溟教世襲,當由西嶺家人繼之,如今其子西嶺沐下落不明,其女西嶺雪當是繼之。卻不知何故,西嶺雪也是並未繼承大統?”

銅麵人道:“盟主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溟教為北凕王朝餘蔭之族,繼承大統,當持有兩件信物。”

叔勝己問:“哪兩件信物?”

銅麵人道:“一曰鯤,為鯤符,一曰鵬,為鵬符。兩符相合,方可為信,得服眾人心。”

李乘風問道:“那這兩符,現在何人手中?”

“鯤符由歷代溟教長老把持,鵬符下落不明,據說西嶺凕已經將其交個其子西嶺沐。”

叔勝己道:“但這西嶺沐已經有二十年未曾現身,怕是已經死了吧。”

李乘風突然笑道:“西嶺沐是不是死了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唐青錢並非溟教教主,有何資格代言溟教昭示天下?”

叔勝己亦大笑道:“先生所言,使我等恍然大悟,想那葉邊農也是遲遲未曾動作,怕也是此故。”

銅麵人卻冷聲道:“二位高興怕是有些早。”

李乘風訝異道:“難不成這唐青錢依舊找到兩符?”

“這倒不是。他唐青錢名不正,但他卻早就安排了一著好棋。”

“哦?先生所指是——”

“西嶺雪。西嶺沐下落不明,現今西嶺家族只剩西嶺雪一人,唐青錢將二十年前尚在襁褓中的西嶺雪收養,為的就是以西嶺雪的名義,執掌溟教大權。”

叔勝己突然大笑道:“此又何難?”

李乘風看叔勝己志得意滿,貌似胸有成竹,遂問:“叔兄莫非有何良策?”

叔勝己笑道:“此事本為我寨中機密,今日既然與李兄結為盟約,自然坦誠相告。”

原來,叔勝己曾經將一心腹安插與溟教。而那西嶺雪也不知道為何對此人頗為信賴鍾情,那心腹被編入秋一寒的手下後,編派其潛入天下十八寨為細作。為了讓此人取信秋一寒,叔勝己也曾故意讓此人帶回若許情報。據叔勝己所言,只要此人略施小計,將那溟教公主擒獲,那唐青錢便再無手段。

叔勝己的計策不失可行。

只是李乘風心裡懷疑的是,你又怎知你那心腹不是溟教的心腹?莫不要聰明反被聰明誤。

那叔勝己若是成功自然是好,若是不成功,自己更可趁機將這條並不老實的大魚真正收編了。

於是臉上仍是喜出望外,道:“此計甚好。待那唐青錢陣腳大亂,我等自可趁機破之。”

而無名先生那銅面具下的臉,則是泛起一個不為人察覺的冷笑。

就在那兩人違心恭維言笑甚歡之際,一個念頭突然從遠方傳入無名先生的腦海,使得他的心驟然的收縮起來。

他一聲不吭,突然走出涼室之外,只見那原本平靜無瀾的池面霎急急地泛起了粼粼水紋,由腳下向四周擴散而去。

天空的一抹孤雲也霎時間煙消雲散,無名先生怔怔地看著那一抹深藍的天際,渾身的血液如萬馬奔騰,催得他恨不得立即騰空奔跑至那久違的遠方。

但是他只是緊緊地握著了拳頭,面具下的一齒鋼牙,上下緊緊的貼合,那原本冷靜如石像的麵皮也因此而不住地抖動。

良久,那備感奇怪的李乘風和叔勝己跟著走了出來。

“先生突然走出,所謂何事?”李乘風目光鱗動,問道。

無名先生鬆開雙拳,不著痕跡的瞬間調整內息,淡然道:“在下突感不適,請先容告退。”

說完,當即一個箭步,轉瞬不見。

留下的李乘風和叔勝己面面相覷。一會,李乘風突然道:“叔兄,你看這銅麵人如何?”

事實上,李乘風斬殺梟帝,成藩盟盟主之後,這銅麵人就消失不見了。直到五年前再見此人,卻已經成為了叔勝己的坐上嘉賓。

此人曾是他唯一相信的,也是他唯一最不敢相信的人。此人似乎總是為他人出謀劃策,但卻不見其真正所圖為何。

而最最讓李乘風不解的是,這四五十年過去了,照說此人當年二十多歲,現今也當是耄耋之年,何以身形一直如故,而那矯健驚世的武功卻似乎是更為漸進。

叔勝己那肥碩的臉頰抖了兩下,冷笑道:“姑且用之,不可信之。”

李乘風笑道:“叔兄所言極是。”

卻並未說出這銅麵人若干年前,也曾是為自己獻計追殺梟帝的帷幕之士。

銅麵人無名先生則是幾個翻躍,瞬間到了幾十裡開外。

北方初秋的涼風,吹動這寂靜的山林,沙沙作響,“大哥——何以棄我而去。”只聽銅麵人一聲長嘯,大風若起,聲越雲霄,在山林間久久迴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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