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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第13章 死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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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淺裳和神珞同處一室,兩姐妹就嘰嘰喳喳聊開了。

淺裳問:“那日在青銅莊,你怎地就不見了?”

神珞便將浮若救了她的事情說了一遍,只是將西嶺雪的事情隱去了不提。

不是她不想說,只是覺得這一段由她說來,實在太過尷尬。

淺裳道:“想不到這人竟然也會對人這般好。”

神珞問:“你以前見他是什麼樣子?”

淺裳翻了個白眼道:“我以前根本沒見過他長啥樣,他一直戴著個銅面具,相貌可憎,我也一直以為他是個陰沉的人。”

不過他將自己的小馬兒還來,還一直照顧菱角姐妹,現在想來,也不是什麼壞人了。

神珞一聽,酸溜溜地說:“但你一聽他的聲音就認出來了。”

淺裳樂了,掐了她一下道:“我那是當他是仇人,自然記得清楚,而且你知道他把我敲暈了,還跟我說啥了嗎?”

神珞問:“啥?”

淺裳嘆了口氣,道:“他說我死不足惜。”

神珞想了想,這的確像是方浮若會說的話。於是,翻過臉去,對著昏暗的土屋的屋樑,幽幽道:“你有的時候,的確膽子太肥了點。他說的也沒錯。”

淺裳也沒去看她,盯著一旁牆上爬著的蜘蛛,忽地道:“喂!有蜘蛛!”

神珞本來還在幽幽地發愣,一聽這破陋的屋子裡還有這恐怖的六爪魔物,立即嚇得精神了,連忙問:“在哪在哪?”

一邊檢視周身,怕這蟲子爬到自己身上。

淺裳卻不以為意地,慢悠悠地道:“爬走了。”

神珞卻不敢大意,推著淺裳道:“小裳,你趕快幫我確認下,我怕它爬過來。”

淺裳被她推的不耐煩,只得起來巡視一週,才往床上一躺,道:“你放心,它早被我淺裳大人嚇跑了。”

神珞這才慢慢的躺下來,但是唯恐這屋內還有其他的蟲子,輾轉反側,一夜都沒睡好。

幾度想開口推淺裳,但這丫頭卻似乎睡熟了,又忍了下去。

但淺裳實際上卻也沒睡著。她只是閉著眼睛想心思。

七八天前,東風璟玠進了前往武陵的大霧中,就再也沒出來。

這人莫不要也出了什麼事才好,這樣一想,淺裳又忍不住唸叨,出了事才好!省得自己這麼擔心!

一念至此,又自顧地皺起眉頭,我為什麼要擔心!

她本來就不是聽話的人,自然偷偷跟著東風璟玠進了大霧。偏偏不出一會,那人就迅速消失了,且不知是自己迷路了,還是他迷路了。

東風璟玠臨走時,神神秘秘地跟她說:請她在此等候,定會有好事發生。

現在看來,他說的好事,莫非指珞珞會來這裡?

但珞珞來了,他卻失聯了。

那大霧的前方不知還有什麼危險,也不知是否另有詭譎。東風小人功夫不弱,一直掛著的自信滿滿的可憎諂笑,想來也不會出什麼大事,但為何淺裳小姐還是安心不了呢?

雄雞剛剛啼曉的時候,一夜未得安睡的珞珞小姐總算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這鄉下的黎明總是比城裡要來的早些。

淺裳聽到農莊裡叮叮噹噹的響聲索性一股腦兒爬了起來。一旁農舍的灶膛早已升起明火,鍋裡煮著紅薯粥,咕咚咕咚地響著。

剛剛扯開嗓子報了三聲曉的老公雞還未來得及第二次啼鳴,就被農夫一把擰斷了脖子。

淺裳見那約三十來歲的莊稼漢麻利地捉住雞,對準陶盤往雞脖子上就是一刀,剛將血放乾淨了,那燒早飯的農婦就提著一大壺熱水過來了,往那再無掙扎的公雞身上一淋,就又回到了廚房。

兩小兒圍著父親打轉,搶著要從那一地的雄雞尾羽中找出最大最靚的一支,一邊比對,一邊嬉笑著追逐。

這本是尋常鄉下人平凡而樸實的一天開始。為了家裡的幾位看上去高貴非凡的公子小姐,而特意將養了許久的老公雞宰殺了,但淺裳見這農家夫婦默契,卻有著無比的感懷。

這世界的紛紛擾擾,她是捉摸不透的了。若是自己也得一知心人,回到蒼山小院,安安穩穩地過這種平凡樸實的日子,該多好。

又想起那東風璟玠,卻絕非那莊稼漢,隨自己守得住清淨,不禁又一聲嘆息。

這時,一道身影,自農村西頭飛掠而來,幾個起落,就停了下來。

淺裳見到方浮若,冷聲道:“先生一大早就這麼勤快?”

方浮若也不生氣,只是問她:“這大霧方圓大約有兩百里,你那南鐵石最多可走多遠?”

淺裳納悶,莫非這人剛已經將大霧周邊都轉了一圈了?

這方圓兩百里,周長可是有六七百里,這人莫非一晚上沒睡?

但見方浮若精神抖擻,全然沒有疲憊之態,想起五六年前,自己與他交手之際,輕易就敗於他手,可見也不是自己輕敵了。

“最多五十里罷了。”淺裳知道他是在考慮如何進武陵城的問題,也就老實地回答。

方浮若一沉思:這方圓兩百里,說明到武陵城中央的距離也就一百來裡,那武陵城自己曾去過,城池周邊也大概有二十許裡,也就是說,從這出發,到城郭,其實也不過八九十里路。

靠南鐵石走五十里的話,剩下也就三四十里的路。

只要這三四十里路不至於迷失,就能抵達武陵城了,只是這霧氣越往中心就越濃,剩下的三四十里又該如何走,不至於迷失呢?

天剛剛拂曉,雞已下鍋,一農家小兒抱著一幾根玉米棒子走了過來,抬頭天真地問道:“哥哥姐姐可要吃苞米?”

淺裳接過一根拿在手上,那小孩卻依舊盯著她看,淺裳不知何解,方浮若卻從袖中拿出一錠碎銀子,遞給了小孩,那小孩子卻將剩下的玉米往他手中一塞,拿了銀子就跑開了。

方浮若拿著玉米也不吃,只是愣愣地盯著遠方,太陽剛剛從東方升起,照在東邊的田野中,田間出現了一片不足半畝大小的亮晃晃池子。

他忽地將手中的玉米往淺裳手中一塞,就飛掠開了,一瞬間落在那片池子旁。淺裳也是狐疑,跟著掠了過去,這才發現這片石灰池。

回頭問了農人,那農人道:自從那大霧起來後,村裡有不少生病了的,附近的牲畜和魚池,有不少死了的。有路過的公子建議他們在附近撒上生石灰,可消毒淨化,這才將村頭的池塘用作了這石灰池。

說也奇怪,自從有了這石灰池,原先生病的鄉親都康復了,也再無牲畜和魚蝦死了的情況。

石灰本有殺菌、營養、改善土質的妙用,看來對這大霧也是有用,附近的山地本就是石灰岩山體,取來燒製生石灰也是頗為方便。

方浮若心中一動,給了那農人一錠銀子,說是買一輛牛車,再裝上數袋石灰粉。那農夫拿了銀子,一個時辰不到便召集鄉鄰裝了三大袋的石灰,拖了過來。

神珞揉著眼睛打著哈欠起床的時候,方浮若都已經準備好出發了。

“大懶蟲,你再不起,就將你丟這裡了,天天和蜘蛛一塊睡。”淺裳忍不住打趣她。

神珞一聽立即精神了,道:“好小裳,你明知我怕那些,可千萬別丟下我。我給您老人家捶肩。”

方浮若當先坐上了牛車,趕著車就往東邊的霧氣彌散的林中走去。

神珞一愣,道:“這就走了?我還沒吃早飯呢。”

一邊肚子咕咕叫著,一邊衝到廚房,問可有吃的。

那農婦拿出一包裹遞給她,道:“那邊的公子,早就吩咐給小姐準備好啦。”

神珞一聽大喜,想不到方浮若竟然如此心細。

道了聲謝謝,連忙接過包裹,就跑了出去,淺裳已經翻身上馬,揮手招呼神珞過來。

神珞跑來接過她的手,也爬上馬兒,本來是坐在淺裳身後的,誰知她一開啟包裹啃著雞肉,淺裳立即就咕噥道:“不行,你在我身後吃著油雞,弄得我滿頭油味,你還是坐到前面去。”

神珞一翻白眼道:“我坐在前面就要牽著馬韁,咋吃早飯?”

淺裳一想也對,於是道:“那你還是坐到牛車上去,跟那冷麵小人一塊去。”

神珞見前面的牛車上放滿了髒兮兮的石灰袋子,方浮若斜身坐著,已經將那唯一的空位佔著,哪裡還有她大小姐的位置?

於是,嘟著嘴巴道:“好小裳,你就將就了,我很快吃完,你看那牛車,我坐哪呀?”

淺裳板著臉道:“誰讓你睡這麼晚,就當罰坐牛車,看你以後還敢不敢睡懶覺!”

神珞沒有辦法,只得下來,追到方浮若的牛車旁,苦著臉道:“浮若,我被小裳趕下來了,你快讓我上去。”

方浮若點頭,挪了點位置給她。

神珞眼珠子一轉,道:“浮若,我可不可以坐在你的身上?”

方浮若冷著臉道:“不行。”

神珞吐了吐舌頭,乖乖爬上去坐到一旁,忖道:小氣,我才不要坐哩,不過是跟你開玩笑罷了。

這丫頭真是膽子越來越大了,原先還要羞澀地臉紅一下,現在竟然能臉不紅心不跳地要求坐到人家男人的身上。

方浮若不禁心裡嘆了口氣。

他哪裡知道神珞心裡可著實七上八下著呢。沒頭沒腦說了那麼一句,又被人家拒絕了,心裡忍不住嘀咕:若是東風小人,鐵定高興壞了,才不會這麼不解風情!看我以後怎麼對你!

這一路上也就不再對方浮若好臉色看。

“現在你打算怎麼辦?”淺裳不知道神珞心裡的彆扭,看著這兩人明明坐在一塊,卻好像各懷心思。

她騎馬在一旁,向方浮若道:“我的南鐵石可告訴你了,最多隻能走五十里。”

方浮若道:“這裡的霧氣尚且不濃,你先不忙用。”

說完從牛車上運起小半袋石灰,衣衫鼓起,滿袖招來數陣強風,挾著那小半袋石灰向前方霧中襲去,那霧氣被勁風吹散,石灰落在地上,露出一條半丈寬的小道,再一趨牛車,走進那小道中。

神珞突然道:“慢著。”

方浮若停下牛車,珞珞大小姐擦了擦手,對淺裳道:“小裳,我還是坐你那邊去。”

說完從牛車上跳下,仍舊是坐在淺裳身後。

淺裳忍不住問道:“你是不是有些不對勁?”

神珞板著臉道:“我正常的很。”

淺裳悠悠道:“我看你是不對勁的很。”

神珞突然呼呼地對著她的耳脖子吹氣,吹的淺裳直縮脖子,討饒道:“好好,你正常的很,行了吧,可以別吹我脖子了嗎,癢死人了。”

神珞這才一揚臉,哼了一聲作罷。

靠著石灰暫時驅散的大霧,方浮若依靠日晷的方向,總是沒迷失方向,向著武陵走了近二十里路。車上的石灰已經所剩無幾,但大霧卻是越來越濃,即使加大分量,一瞬間驅散,不足半晌,就霧氣瀰漫,再度雲集。

這下不得不動用淺裳的南鐵石了。但此刻動用,也不過行進五十餘里,至那武陵尚有一二十里,又該如何是好?

方浮若交給淺裳一個哨子,道:“城郭當不遠了,這一二十里,我先去檢視,一路可留下印記,不至於迷失,若是一個時辰內,我還未回來,可吹響此哨子。”

方浮若剛走,神珞突然拉了拉淺裳的手,道:“你看那邊,是不是有間農家?”

淺裳順著她的手指看去,遠處迷迷濛濛,卻是啥都看不清。

“你是不是看錯了,這霧這麼濃,哪裡有什麼農家?”

神珞搖頭道:“不對,的確是有,你跟我來,我們去看看。”

淺裳拉住她道:“萬一走岔了咋辦?”

神珞在一旁的樹上折了一根樹枝,道:“那裡並不遠,我們拿著樹枝在地上一路劃一道痕跡,縱然看錯,也能回得來。”

淺裳一聽有理,兩人便向那邊走去。

走近一看,果然如神珞所言,當真是一間農舍,只是在這大霧中靜悄悄的,似乎並無人居住。

兩人對視一眼,淺裳拉住神珞在身後,敲了敲門,良久無人應答,便推門進去,只見屋內器物完好,桌椅儼然,並不像無人居住的樣子。

兩人再往內院探去,神珞眼見,嚇了一跳,一聲驚叫,淺裳順著看去,只一男子倒在那內院,淺裳壯膽走了過去,輕輕一觸鼻息,卻似乎一息尚存。只是不知為何昏睡在這院中。

兩人用力推了推,試了各種方法,那男子卻仍未轉醒。

神珞又向內室走去,只見那內室復有一婦人俯臥在床側,床上則躺著一七八歲的小女娃。

呼喚淺裳進來,淺裳一看,這兩人同那男子一樣,俱是昏睡過去。

淺裳一皺眉,道:“這裡似乎是不祥之地,我們還是趕快離開的好。”

神珞點頭同意,想這戶人家昏厥,莫不是也同這大霧有莫大幹系,只待趕快解了這大霧之謎,救他們於噩夢中。

兩人沿著樹枝劃下的線索回到原地,留在那的牛車和馬兒卻是不見了,神珞仔細一聽,彷彿聽到細微的馬嘶,一股腦兒往那聲音處跑去。

淺裳一拋手中金線,也跟了過去,遠遠望見神珞呆呆地怔住,走近一看,只見原先昂立的駿馬,卻倒地在側,四蹄微微抽搐,碩大的馬眼瞪著,突出眼眶,顯得十分可怖。

在這詭譎大霧中,恁是淺裳膽子再大,也不禁背脊生寒。

神珞發現異樣,握住她的手道:“剛那戶人家定是武陵近郊的莊戶,說明這裡距離那武陵城可能極近,浮若定然不久就會回來了。”

淺裳嘆了口氣道:“我並非害怕,只是想這大霧之中,不知還有多少人像那戶人家般被困住,那三人氣息雖尚在,但已是非常微弱,只怕撐不了多久。”

神珞聽了,也是沉默不語。

的確,怕是這武陵城早已是一片死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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