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兩個玩意而已，也沒有什麼別的可以拿出手的了，不知道娘娘喜不喜歡。”
“母妃一定會喜歡的。”梁元嘉將玉石重新放進盒子裡，然後裝起來，走出屋外。
梁元嘉走後，柳夢瑤輕輕舒了一口氣，顯得很疲勞，有氣無力的樣子。
冰清端來一小碗燕窩粥，瓷碗的白釉色上面印著天藍色的菊花，栩栩如生。燕窩粥飄著嫋嫋熱氣，宛若夏日陽光下的水面，蒸騰起來的熱氣。
柳夢瑤端過燕窩粥，輕輕地捏著陶瓷勺子的把，緩緩地在碗中攪動，纖細的手指，做成蓮花樣式。
“每次這位承親王過來，你都會特別累……”冰清在一邊說道。
“他人特別的聰明。”柳夢瑤呵呵一笑說道，“生來又多疑，不容易相信別人，所以不容易說服，不好打發……”
“我看也是，我就不喜歡他……”冰清喃喃道。
“可是我們現在卻也離不開他……”柳夢瑤搖搖頭，呵呵一笑說道。
“隔壁的小皇子來了……”冰清說道。
柳夢瑤點點頭，向屋外走去。
時間接近晌午，陽光分外的刺眼，一顆粗壯、茂盛的榆樹遮擋住了一小塊陽光，陰影中光斑影影綽綽，宛若灑下的細雨。
元豐和梁元榮在樹下練劍。
“把胳膊端平，不要顫抖！”元豐用平淡的語氣說道，卻顯得很威嚴。
雖然是在樹影下，可梁元榮已經是汗流浹背，汗珠從額角趟下來，流過眼睛，流進嘴裡，可以想到那股酸澀的味道。
他咬著嘴角堅強地堅持下去，端在手中的劍，忍不住還是顫抖了一下。
元豐見柳夢瑤過來，於是對梁元榮說道：“繼續練。”他說完走向柳夢瑤。
“承親王走了嗎？”元豐問道。
柳夢瑤點點頭。
“你很喜歡他。”柳夢瑤動了動下巴，指指梁元榮。
“這位皇子很刻苦。”元豐笑著說道，“而且骨骼也不錯,是塊練武的料子。”
元豐與柳夢瑤並排坐下來。
“我看你這師傅做的也是樂在其中。”柳夢瑤笑著說道。
元豐微微點點頭。
倆人看著在那裡苦苦支撐的梁元榮，靜靜的就這樣坐了片刻。
柳夢瑤向梁元榮招招手，意思是讓他過來，然後對冰清說道：“去給元榮皇子拿塊毛巾，倒杯茶水。”
梁元榮見柳夢瑤招呼他，像被釋放的囚徒一樣興高采烈地跑到柳夢瑤和元豐的身邊用衣袖拭去額角的汗水，笑呵呵地說道：“夢瑤姐姐你看我練的好嗎？”
柳夢瑤站起來，拿起冰清送來的毛巾，輕柔地拭去梁元榮額頭的汗珠，“練得很好，不過要練成像元豐哥哥那樣的高手還要更努力才行。”
“我知道，”梁元榮瞪著眼睛說道，“我一定要練得像元豐哥哥那麼厲害！”
元豐呵呵一笑說道：“你要想著超過我才行。”
梁元榮單純地使勁搖搖頭，“能像你這麼厲害就行了。”梁元榮將一杯茶一飲而盡。
“你倒挺知道滿足。”元豐拍著梁元榮的肩膀說道。
冰清過來說道：“吉良過來了。”
柳夢瑤點點頭。
元豐對梁元榮說道：“今日就練到這裡吧！”
梁元榮知道元豐和柳夢瑤有事情要做於是怏怏地走了。在會客廳吉良已經等在了那裡，霍道遠和武姝也在那裡。
見禮完畢，柳夢瑤說道：“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倒沒什麼大事，”吉良說道，“只是楊木佑，就是水月鎮的那個刻碑匠，一直在絕食，褚爺已經快沒有辦法了，再這麼折騰下去，不出半月必死無疑。”
“是嘛!”柳夢瑤感嘆道，“我吩咐讓他們好好照顧的，他對我們至關重要。”
吉良臉有為難之色。
“這不能怪他們。”霍道遠說道，“我去水月鎮找他的時候，他就一直不情願，而且這人性情古怪，特別不好接觸。”
“對，這老頭，死犟死犟的，軟硬不吃，最近一段時間就開始絕食，平時吃飯幾乎都是灌進去的。”
柳夢瑤點點頭。
“那麼想要從他口中得到的話還是沒有得到？”柳夢瑤問道。
吉良搖搖頭，說道：“這老頭軟硬不吃你說能有什麼，實在是沒有辦法……”他低著頭，為難地說道。
“我們確實應該見一見他了。”柳夢瑤看了看元豐等人。眾人都點點頭。
“那你明日將他帶過來吧！找一輛大一些的馬車，裡面找一個可靠的人看著，不要出什麼亂子，注意隱蔽。”
“是！”吉良答應到，“在下這就回去準備。”停頓了片刻，柳夢瑤詢問道：“還有什麼事情嗎？”
“少閣主上次讓安排在兵部尚書蕭肅家的人，陶媽媽說已經做好準備了，就等少閣主的命令了。”吉良說道。
“是嘛。”柳夢瑤若有所思說道，“能夠打動太子嗎？”吉良微微一笑說道：“陶媽媽說，保證讓太子一見就魂不守舍，難捨難分……”
吉良說道這裡便不往下說了，因為他見柳夢瑤臉上露出羞赧之色。
柳夢瑤微微點點頭，說道：“知道了，讓他們隨時待命，現在林子昌忙著宋珪的案子，所以這是我們下手的好機會。”
吉良答應一聲：“是！”
“你回去告訴他們，讓盯著太子的人一定要盯好了，找到好機會就要抓緊行動。”
吉良點點頭，答應一聲：“是！”
吉良見柳夢瑤再沒有別的話說便道了別，去了。
柳夢瑤見人都在便說道：“明日都過來吧！一起見一見這個倔老頭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物。”
眾人呵呵一笑，便散了。
第二日，一個陰鬱的天氣，雲層壓得很低，彷彿伸手就可以觸控得到。兩隻燕子從窗前輕點而過。
冰清進來說道：“吉良已經帶著楊木佑來了，在元公子的屋中。”
柳夢瑤點點頭，隨冰清進了元豐的房間。
吉良與另外一個人守在門口，見柳夢瑤進來一起點點頭，表示行禮。
元豐、霍道遠和武姝已經在這裡了。
柳夢瑤見放在地上的一張椅子上坐著一位面容枯槁的老者，老者甚是消瘦，矮小的身材，令他看起來像個孩子。鬍子和頭髮幾乎都已灰白，看起來遠比他的實際的年齡大得多。
老者被輕敷在椅子上，一條拇指粗的麻繩繞在手背上，將手捆在椅背後。老者低著頭，沒有抬起來，彷彿根本沒有人進來似的。
“他就是楊木佑。”吉良指著老者說道。
柳夢瑤點點頭。
吉良走到楊木佑身邊，低下身體，把嘴貼近在楊木佑的耳朵，好像楊木佑的耳朵聾得厲害，高聲說道：“這就是我們少閣主，她來看你了！”
吉良的聲音很高，幾乎接近於喊了。
楊木佑微微抬了一下頭，表示有了反應，可是沒有人覺得他看見柳夢瑤，因為他的頭只是輕彈了一下。
吉良又要貼在楊木佑的耳邊說些什麼，柳夢瑤擺擺手，示意他不要再說什麼了。
“你倆先去休息一會兒吧，”柳夢瑤對吉良說道：“我與他談談。”
於是吉良領著另外一個人出了元豐的房屋，由冰清領著他們去休息。
“他是不是聾了？”霍道遠站在一邊說道。
柳夢瑤沒有說話，走到楊木佑身邊要將捆在他身上的麻繩解開。
“不要解開了，吉良說他很危險。”武姝說道。
柳夢瑤蹲在地上，希望將繩子解開，可是她的力氣太小了，根本沒辦法將捆在楊木佑身上的繩子解開。
元豐見柳夢瑤執意要這麼做就過來幫她將繩子解開。
柳夢瑤將捆在楊木佑身上的麻繩輕輕地繞下來，唯恐把他弄疼了。楊木佑又是微微一動身體，並沒有看柳夢瑤等人一眼。
柳夢瑤將麻繩盤繞起來，放在一邊，然後拿了一把木梳想要給楊木佑將蓬亂的像喜鵲窩的頭髮梳理一下，可是楊木佑並不樂意，扭動著腦袋。
柳夢瑤的舉動令元豐等人很詫異。
“您不是聾了，我知道……”柳夢瑤一邊為楊木佑梳理頭髮，一邊溫緩地說道：“您只是不想說話而已。”
柳夢瑤停頓了一會兒。楊木佑似乎也從柳夢瑤為他梳理中得到了感到舒適。
“您不說話，並不代表我對您一無所知。”
楊木佑的頭髮也許已經幾個月都沒有梳洗了，已經擰成了一團，粘到了一起。柳夢瑤耐心地為他梳理著，一點一點。
“您是書法高手，尤其擅長楷書和行書……您從練王羲之的字入手，然後取各家之長……我說的對嗎？”
柳夢瑤彷彿在對一個將死之人說話，他仍然沒有一絲絲反應，沉靜的像一灘死水。
“您的書法變化多端，可以雋秀如水，活像出自一個十五六歲少女之手；也可以剛健遒勁，又像是隻有心胸如海的錚錚男兒才能寫得出來，我說的對嗎？”
楊木佑低垂的肩膀稍稍抖了一下，然後又恢復如初。
“當然這並不足以為奇，對於一個書法聖手來說，這些都是最初級的技能，”柳夢瑤在地上緩緩踱著步子，輕聲慢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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