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難道只吃到了苦味嗎？”柳夢瑤看著陸無雙問道。
陸無雙想了想，然後說道：“似乎還有一點點腥羶的味道。”
柳夢瑤點點頭說道：“不愧是醫者的舌頭，的確是有絲絲的血腥味……”
“為什麼點心裡會有血腥的味道？”
“那是因為裡面增加了動物的膽汁……”
“什麼！”柳夢瑤驚訝地瞪大了眼睛，“我就說怎麼會有這麼苦澀的味道。”
“這應該是惠嬪娘娘改良的做法，以前是沒有的，以前點心的苦味只來源於各種草汁的苦味。”
柳夢瑤拿起陸無雙吃剩的那一半杏仁酥，掰開來，在杏仁酥在中心的地方有一丁點發亮的晶體狀的東西。她將這一丁點東西指給陸無雙看，說道：“這裡一點點是甜的，但很少有人能夠吃到……姐姐還想嚐嚐嗎？”
陸無雙搖搖頭，淡淡一笑，說道：“想法真是獨特。”
陸無雙看著眼前食盒裡美的不忍心去吃，可吃下去又難以下嚥的杏仁酥，心中所想的是世間的人確實是各種各樣的都有。
“惠嬪娘娘讓我告訴你，安排的事情都已經辦好，好訊息這兩日就會來了。”
柳夢瑤點點頭，說道：“那就好了！”柳夢瑤神情淡漠，並沒有獲得成功後的喜悅，似乎這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似的，結局也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內。
“無雙姐最近辛苦了……”柳夢瑤上前摟住陸無雙的上臂柔和地說道。
“沒什麼辛苦的……那不都是為了那本難得的心術秘籍嘛！”陸無雙一本正經地說道。
“姐姐也真是的……”柳夢瑤在陸無雙的皮肉上輕輕捏了一下。隨即兩人發出咯咯的笑聲，笑聲中飽含著甜美的姐妹親情。
陸無雙走後，柳夢瑤見外面陽光和煦，秋風徐徐，便讓冰清隨著她在園中轉轉。園中景色宜人，花香微醺。幾株福祿考也在苒苒開放，花朵碩大，五彩繽紛，所有的花朵聚在一起像一座小塔一樣。
透過一小片竹林，有練武的聲音傳來。
“元豐哥哥好長時間都沒有看到了。”柳夢瑤說道。
“元公子偶爾也會回來，只是已經很晚了，您已經休息了……”冰清稍稍停頓了一下，帶著敬佩和羨慕的音調說道：“元公子只要回來便會站到您的窗前，站上一段時間，然後再走……”
柳夢瑤聽冰清這樣說，心彷彿被系在了一根細線上，輕輕揪了一下，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心痛，還是不忍，還是愧疚……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
“那你為什麼不叫醒我？”
“元公子不讓……”冰清的表情有一種懇切的神態，似乎要說柳夢瑤應該對元豐好一些。
元豐對您一往情深，可是她對元豐卻始終是不冷不讓，彬彬有禮的樣子，這樣對元豐來說實在是太殘忍了。
所以冰清對元豐是同情的，可是……柳夢瑤像鐵石心腸一樣，絲毫不為元豐的柔情所觸動。在這一點上冰清感覺柳夢瑤有點太冷酷無情了。
柳夢瑤回頭看了一眼冰清的臉就知道她在想什麼，因為冰清已經將她所想的東西全部都寫在了臉上。冰清的臉就像一部鏡子一樣。
柳夢瑤並沒有不高興只是瞪了一眼冰清，目光中帶著冰冷，意思告訴她這不是她應該操心的事情。
冰清見柳夢瑤冰冷的眼神，底下了頭，也不敢再造次。主僕二人順著竹林間的小道穿行而過。小道上的鵝卵石婆娑著腳底有種癢癢的感覺。
竹林中有各種野花競相開放，其中一朵金色的小花尤其耀眼。柳夢瑤蹲下來，摘了一朵放在鼻尖上嗅了嗅，有股子淡淡的雅香。
”知道這是什麼花嗎？“柳夢瑤低著頭，並沒有看冰清問道。
冰清微微一頓，略顯焦急地說道：“不知道啊！經常見到卻不知道叫什麼名字。”
“也是菊花的一種，叫金線菊。”柳夢瑤淡淡說道,‘’你看者花瓣上的金色脈絡……
柳夢瑤將那金色的花瓣捏在手裡拿給冰清看。花朵上的金色脈絡清晰可見，就像景秀衣服飾品上穿插的金線，熠熠生輝。
冰清接過花朵，乘著竹林裡透過來的陽光，雖然很微弱，但閃閃發光。
“確實有金色的光線……”冰清像忽然發現新大陸似的說道。
“這種普通的話卻生命力很強。”柳夢瑤說道。心中所想的是十年前與梁元武在京都的城郊遊玩的時候，滿山坡全都是這樣的金線菊，在秋日陽光的照射下，宛若置身於一片黃金的海洋，那樣的感覺真是讓人心情飛馳。今日沒想到在這竹林的下面也會有它們的身影。
在這陰冷的竹林下面見到了金線菊讓她的心裡有一絲暖暖的感覺。日光透過頭頂的竹葉細細碎碎地灑在婆婆梭梭的糝石小道上，投下斑斑駁駁的光點，就像銀屑從空中灑落一般。
竹林中的霍道遠仍然在練劍，並沒有察覺柳夢瑤的到來，直到柳夢瑤和冰清已經站在了他的面前。
霍道遠見柳夢瑤和冰清忽然站在近旁，頓覺驚訝，收了手中的劍勢，呵呵一笑，說道：“你們怎麼今日到這裡來了。”然後轉身對柳夢瑤說道：“竹林裡陰冷，您的身體沒什麼大礙吧！”
柳夢瑤淡淡一笑，搖搖頭說道：“沒什麼大的事情。”然後柳夢瑤拉了拉披在肩膀上的長袍說道：“這不是已經披上長袍了嘛！”
“那就好……那就好……”霍道遠憨憨地笑著，隨即將擱在地上的劍鞘撿起來，將手中的劍嗖一下放回到劍鞘中去。
“我們到一邊坐一會兒吧！”柳夢瑤說著向旁邊的一個竹子製作的圓桌和幾把椅子走去。
霍道遠點點頭跟在後面。
冰清去倒茶。
“道遠哥哥以後對夢瑤的稱呼不必那麼客氣!”
“什麼？”
“對夢瑤的稱呼不用帶您，這樣的尊稱。我們就姐妹相稱就可以，這樣就顯得親近一些。”柳夢瑤緩緩說道。
“那樣會壞了規矩。”霍道遠堅持說道。
柳夢瑤沒有堅持。在這幾個人當中霍道遠是唯一一個對她用尊稱的人。柳夢瑤隱隱約約感覺到霍道遠與他們之間總是隔著一層莫名其妙的東西似的。
到底是什麼，現在柳夢瑤也說不清楚。霍道遠總是與他們，主要是她保持著一種距離，是故意為之還是性格使然，現在柳夢瑤還沒有看清楚。
在他們幾個一起到京都的人當中，與霍道遠的關係，武姝要近一些，那是因為霍道遠喜歡武姝。他與元豐哥哥的關係也是……不是兄弟，他們的關係沒有那麼近。
他們像朋友，也只是萍水相逢的朋友。現在他們不是仇敵，將來……
霍道遠是柳夢瑤看不透的一個人，這讓她心中覺得有些不安寧。
“道遠哥哥劍法又精進了不少！”柳夢瑤淡淡地誇獎道。
霍道遠或許有相處焦慮症，他擦了擦額角的汗水，說道：“最近沒怎麼練，荒廢了不少。”霍道遠當然是無心的話，可是柳夢瑤是機敏的人，隨即說道：“是我耽誤道遠哥哥練劍了。”
霍道遠擺擺手說道：“少閣主說哪裡的話！”
“我的意思是，我將道遠哥哥帶到京都來，這件事情……”
霍道遠恍然大悟的樣子，“這就更不應該了，身為芙蓉閣的人，執行任務是第一位的，哪有因私費公的道理。”
柳夢瑤感覺與霍道遠聊天是一件折磨人的事情，因為她想聊的是私情，可霍道遠的回答永遠都是冠冕堂皇。
柳夢瑤心想他不是一個身藏不漏的人，就是一個真正的耿直憨厚的人。
可是他到底是那個型別的人，柳夢瑤並沒有摸清楚。
冰清為柳夢瑤和霍道遠端來了茶水，霍道遠端起一杯茶水一飲而盡，呵呵一笑,說道：“練了這麼長時間的劍真是有點渴了。”
柳夢瑤也是呵呵一樂，端起一杯熱茶慢慢喝了兩口。
“道遠哥哥什麼時候進的芙蓉閣？”柳夢瑤不動聲色地問道。
即使柳夢瑤再漫不經心，霍道遠還是微微一怔，不過這樣驚訝的表情在霍道遠的臉上是稍瞬即逝，轉眼就已經消失不見了。
不過就是這稍瞬即逝的表情變化，也讓柳夢瑤看到了一些她不想，也不願意看到的東西。
“我到芙蓉閣差不多也十二年了吧！”霍道遠想了想說道。
“這麼久了？”柳夢瑤將聲音拖長了一些，“比我還要久一些。”
“嗯！記得當年來芙蓉閣的時候我才十一歲那麼大。”霍道遠又想了一會兒，接著說道：“我是從蜀州的分舵直接去的芙蓉閣。”
“蜀州？”
霍道遠點點頭，“當年的蜀州是梁國和魏國爭奪最激烈的地方。蜀州連年戰火紛飛，死傷的人不計其數……連年戰火，百姓的生活苦不堪言……”
霍道遠似乎陷入了對往事的追憶當中，或許那是一段不堪的回憶，因為從霍道遠並不輕鬆愉快的表情和並不愉悅的話語中可以感覺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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