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知道，據說皇后娘娘聽過她的琵琶後盛讚不已，說她撥若風雨，乃當世第一琵琶手。”
“難道說，這面琵琶就是？”
“誒，我還聽說啊，皇后娘娘還在她那面琵琶上題了一句詩呢，說望她人如其花，勿忘本心。”
有人問：“什麼詩啊？”
“我想想啊……”先前說話那人沉吟片刻，然後一拍腦門，道：“哦對了，偷來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縷魂！”
“那看看這琵琶上有無此詩不就知道了嘛。”
話落，眾人的目光都落到了綠闌懷抱的琵琶上面。
晏紅昭卻不用看也知道，是有的。只是在此之前，連她尚不清楚這面琵琶真正的來歷，她只知道這是她師父傳給她的，其餘的師父從未提起過。
不過若說師父她老人家曾在宮中為樂師，一手琵琶絕技還曾得到帝后讚揚，這她毫不懷疑，她師父是有這個實力的。
其他人見這面琵琶上果然有皇后娘娘題的那句詩，頓時便激動起來。
有人猜測道：“聖上欽賜的碎玉琵琶怎麼會在這？難道這宅子的前一任主人便是從前的那位樂師？”
正有人要附和，不想沈知寒卻忽然說：“就我所知，這碎玉琵琶，之前為聶姑娘所有！”
“聶姑娘？”
沈知寒看向段紹桉，一字一句道：“聶、曇、煙。”
再一次聽到“聶曇煙”的名字，段家人的臉色仍是難以控制的難看。明明人都沒了，卻還總時不時地被人提起，死了，但又沒完全死。
見無人吭聲，沈知寒的視線一一掃過段家人，最終落到了蔣氏的身上，說：“我派去滄州調查的人回來稱，他們走訪了聶姑娘從前彈曲兒的酒樓，包括那些鄉鄰街坊，他們都說，聶姑娘便是靠著這面碎玉琵琶養活你們一大家子人的。
滄州城的人都識得這面碎玉琵琶，甚至有常聽曲兒的人，只聽琴音，便可知在樓中彈琴的人是不是聶姑娘。外人尚且如此熟悉，你們曾為家人，沒道理不清楚，夫人您說呢？”
“我……”
有了前車之鑑，蔣氏也怕自己再說錯話連累了段紹桉，便支支吾吾地沒敢貿然開口，而是求助地看向了段紹桉。
沈知寒已有證據在手，段紹桉是萬萬否認不得的。
可若是承認，那晏紅昭這邊就不好交代了，畢竟他先前可是紅口白牙的說不知道這琵琶的來歷。
更要命的是，欺瞞了晏紅昭他事後還能細細向她解釋，儘量將事情圓回來，可一旦她在人前戳破此事，那他才真的是名譽掃地呢。
偏偏怕什麼來什麼。
段紹桉還沒等開口呢，就聽晏紅昭語氣冷肅道：“沈大人的這個問題，我也想知道。”
“紅昭……”
“你不是說，這面琵琶興許是前一戶人家留下來的嗎？到底哪個說法才是真的？”
“……紅昭，你容我事後再給你解釋。”
他話音未落，忽然響起了一陣犬吠。
晏紅昭看都不看他一眼，只寒聲道：“不必說了，連吠雲都聽不下去了！”
與一隻狗相提並論，段紹桉能壓得住火就奇怪了，不過他不敢朝晏紅昭發，便衝著綠闌他們吼道：“誰把它牽過來的？！”
綠闌頷首，不卑不亢地回道：“是少夫人命人將吠雲帶來給諸位見見的。”
嘴角微抽，段紹桉不得不耐著性子問：“紅昭，今兒是爹的壽宴，你叫只狗過來算怎麼回事啊？”
他也是存心逮住這個話題不放，如此一來，不管晏紅昭反應如何，他都可以趁機避開沈知寒的提問，免生麻煩。
不出他所料，晏紅昭容不得他說她身邊的人或物半點不是，立刻反駁道：“怎麼？你覺得憑我家吠雲，還入不得這席？”
“我知道你心善，可它到底只是個畜生，你素日如何寵得它無法無天都可以，但今日來了這麼些人，沈大人也在場，你怎能讓他與吠雲同席？豈非有意冒犯？”
“誒，段兄此言差矣。”沒想到晏紅昭還什麼都沒說呢，倒是沈知寒先擺了擺手：“若是我沒有看錯的話，這便是昔日與晏家大公子上陣殺敵的神威大將？”
晏紅昭揚眉：“正是。”
有人一聽“神威大將”四個字，便恍然道：“早有耳聞，原來就是它！”
當年晏白夜跟隨孃親尹繡夏駐守南境，偶然救下一隻狗，後來他在征戰時在一片密林中失去了方向，便是這隻狗引他走出樹林，免受瘴氣侵襲。
之後他便一直養著它，還給它起名叫“吠雲”，取自“清風欲發鴉翻樹，缺月初升犬吠雲”一句。
要說吠雲也是爭氣，後面在戰場上它數次重傷敵軍，屢立戰功。
更有一次，它咬死了敵軍的一個將領，當今聖上聞聽此事之後龍顏大悅，便賜號它為“犬中之王”，朝野盡知。
除此之外，陛下還給它封了一個“神威大將”的虛職，位同四品。
它有一枚御賜的特製金牌，佩戴於頸間，上面刻著“神威大將”，背面刻著“犬中之王”。
真要論起官職大小來，在座之人怕還要給它見禮呢。
段紹桉聽人說完吠雲的經歷和背景，心裡並不覺得這狗如何厲害，只覺得那人講得聲情並茂，是在諷刺他連狗都不如。
眾人對著吠雲好一通稱讚，倒險些忘了碎玉琵琶的事兒。
直到吠雲“汪汪”叫了兩聲，繞著那琵琶轉了好幾圈，然後忽然叫得愈兇，明顯不正常。
恐在場的女眷受驚，晏紅昭便命人將它帶下去，誰知褚伯一個沒攥住手裡的繩子，竟叫吠雲給跑了！
不幸中的萬幸，它並未在席間橫衝直撞，而是一路跑出了花園，不知去了哪。
晏紅昭叫人去捉它，誰知不多一會子卻見藺舒匆匆而來，臉色不大自然，她俯身在晏紅昭耳邊嘀咕了一句什麼，就見她也當場色變！
沈知寒最是好信兒，見此哪有不問的道理：“少夫人這是怎麼了？可是出了什麼事？”
“……沒有。”晏紅昭強自鎮定的樣子，說：“只是底下的小丫頭們不會做事，有一道菜品搞錯了，沈大人稍坐，我去去便回。”
話落，她微微頷首，然後便起身離席。
蔣氏見她神色有異，便示意段綺籮跟了上去。
不想就在這時，一道刺耳的尖叫聲自遠處傳來，打破了席間喜氣祥和的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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