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除夕過後第一天。
康熙今日有個很艱鉅的任務。
那便是,他要撿起這幾天未解決的奏摺，並且在今日一一將它們解決了。
伸了個懶腰，康熙看著已經處理完了一半的奏摺，鬆了口氣。
真累啊,他突然想下盤棋了。
下盤棋放鬆一下,隨後再批閱奏摺吧,這樣效率也能高一些。
“梁九功，把容若叫來。叫他陪朕下盤棋。”
康熙這樣想著，隨即抬頭叫著梁九功，這樣吩咐道。
納蘭性德是會下棋的，下的還不錯。
雖然比不過康熙,但是有時也還是能和他不相上下的。
只是...
康熙看著今日棋盤上的局面,皺眉抬頭看了看納蘭性德。
“今日心裡有事？”
康熙將棋子丟回棋盒，隨即開口問道。
今日的棋下得沒意思，納蘭性德的佈局和走位漏洞百出，可以說是很心不在焉了。
這樣想著,康熙嘆口氣,身子往後一仰，看著對面的人。
“是...皇上饒命。”
聽出了康熙話語中的不耐和不爽，納蘭性德立馬放下棋子，跪在了地上。
自從見過胤禔後，他便一直在心裡糾結到底該怎樣去解決大阿哥交代的事情，這事他不辦不好,辦了也不好。
這要是打,打的可是皇上的外家。這佟國維，又是皇上的親舅舅。
而且他這小動作，肯定瞞不了康熙,要是被康熙知道了，估計他會挨板子。
可要是不打，大阿哥難得叫他幫忙一次。如若他不幫忙，大阿哥又去找明珠呢？
然後他不幫忙的這件事再傳到他阿瑪耳朵裡，他也要捱揍。
“說罷，到底何事讓你這般糾結？”
康熙拿起茶杯喝了口茶，看著跪在面前的納蘭性德，有些好奇的問道。
...納蘭性德有些猶豫，真的能說嗎？
他總覺得如果說了，大阿哥肯定會被揍...
康熙看著納蘭性德遲遲不肯開口，猶豫的樣子，頓時來了興趣。
“怎麼？是朕不能知道的事情？”
他微微坐直身子，看著納蘭性德，問道。
“回皇上的話，不是。”
知道無論如何，肯定瞞不了康熙，納蘭性德深吸一口氣，搖搖頭。
在心裡為大阿哥默哀了下後，納蘭性德開口說清了原委。
納蘭性德說完後，沒敢抬頭。他聽著他說完後，安靜了許久的氛圍，便知不好。
果然，良久後康熙冷笑了一聲。
“呵。”
納蘭性德聽著康熙這冷笑，沒忍住身子抖了下，再次為自己出賣了胤禔而感到歉意。
但他現在感覺，答應了這份差事的自己都自身難保。
“梁九功——，把大阿哥給朕叫過來！”
康熙說完，看著還跪在地上的納蘭性德，伸腳踢了踢他。
“起來。”
納蘭性德站起身，低眉垂眼，完全不敢抬頭去看康熙的神色。
就這樣，御書房內安靜了許久。
“...你還是按照保清的要求去做。另外，手腳麻利些，別被發現是你做的。儘量找周邊是熱鬧集市的巷子。別把人打死了...留口氣...”
說到最後，康熙捂了捂額頭，神情無奈。
要是放在以前，康熙肯定想不到他身為皇上，有朝一日，居然要跟別人說留口氣別把他舅舅打死。
康熙嘆口氣，終究是佟國維過分了。
原本他不去招惹胤礽，那什麼都好說。
康熙想到昨晚在後花園的小亭子內，倒著的佟國維。
再加上今日胤禔對納蘭性德這吩咐，忽然意識到那時候，肯定是胤礽和佟國維發生了什麼事情。
不然胤禔不會這樣做。
但是為什麼不會是佟國維找了胤禔的麻煩呢？
因為康熙相信佟國維沒那麼傻，再加上儘管胤禔也才是個九歲的孩子，但是他身高體壯，且對佟國維又沒任何威脅，他不會那般蠢去招惹胤禔。
所以唯一的原因，只有可能因為佟國維招惹胤礽了。才會將胤禔惹毛，要找人揍他。
畢竟胤礽是太子，佟國維的女兒又是貴妃，是最有可能被康熙提上皇后的人。此時貴妃還有個孩子在膝下。
佟國維自然會亂想，會亂想這不屬於他們佟佳氏的位置。
想到這裡，康熙眯了眯眼睛，模樣若有所思。
納蘭性德聞言，詫異的抬起頭看著康熙。
他原本以為，康熙肯定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的發生，畢竟那是他的外家。
但沒想到，康熙非但沒有罵他，還讓他照著大阿哥的命令做，還給大阿哥完善計劃？？
“如此看朕作甚？朕總不可能由著一個大臣欺負朕的太子。”
康熙一轉頭便注意到納蘭性德那不可思議的目光，於是沒好氣的看著納蘭性德說道。
說完又沒忍住嘆了口氣，這一天天的，真的是。
“保成那孩子心軟，往常他哪會注意不到自己喝的是什麼？哪會任由自己醉成那樣？”
康熙手撐著下巴，嘆口氣，看著納蘭性德道。
其實原本昨日便有很多事情是不對勁的。只是他昨日喝酒太多，腦子運轉不過來，才沒想明白。
這不，今天這就反應過來了。
納蘭性德沉默著。
“你先去辦事吧。記著，晚上再動手。”
康熙揉揉腦袋後，擺擺手，示意納蘭性德先走。不然等下他和保清碰面，那場面，康熙怕他控制不住。
想到胤禔的原話，套麻袋。
康熙又感覺頭疼了，他原本一直覺得胤禔是個靠譜穩重的孩子，怎會這般...
他突然有些質疑自己的判斷了。
“是。”
納蘭性德行禮，隨即走出御書房。
走出御書房後，他抬頭看著天空，緩緩撥出一口氣。
他想，是時候該提醒下阿瑪了。
有這樣的皇上寵愛的太子，不是他們想換就能換的。
另一邊，胤禔還在瞄準靶子，突然被告知皇阿瑪找他。
“找爺？確定不是找弟弟？”
胤禔看著站在他面前的小太監，神情疑惑。
皇阿瑪從來不會主動找他，怎麼突然來找他...？
來人是梁九功最近新收的徒弟，名為陳啟。
“沒錯，大阿哥。皇上請的就是您。”
陳啟小太監看著胤禔疑惑的表情，點點頭表示肯定，叫的就是大阿哥。
“行，那走吧。”
胤禔轉頭讓身邊的馬力去和胤礽說一聲，隨即跟著陳啟到了乾清宮。
“給皇阿瑪請安。”
胤禔到了御書房後，乖乖行禮。
直到這時，心思大條的他才察覺到一絲不對，御書房內太安靜了。
康熙一直沒叫胤禔起身，胤禔便一直跪在地上。
“可知今日為何讓你這般跪著。”
良久後，康熙這才站起身，他居高臨下看著跪在地上的胤禔，語氣嚴肅的說道。
“保清不知。”
未得到允許，胤禔未抬頭。聞言他眨了眨眼睛，看著自己臉旁的地板，下意識搖搖頭，然後開口回答道。
“那你可知錯？”
康熙冷聲道。
這事要是今日納蘭性德沒和他說，直接便去幫胤禔做了。
萬一到時候被佟佳氏那邊抓到把柄，證明是納蘭性德搞的鬼，那麼下不來臺的是他康熙！
他到時候是該罰還是不該罰？
康熙看著還跪在地上說著自己沒錯的胤禔，越想越氣。
“你這般想為保成出氣，可仔細想過一個周全的計劃？還套麻袋，都是哪學的如此上不了檯面的招。”
說著說著，康熙氣的不行，他低下身，伸手捏住胤禔的耳朵，將人從地上拎了起來。
“...啊啊，皇阿瑪。那不是怕您太為難嗎，那佟國維是您外家...”
胤禔耳朵上感覺到拉扯的痛感，他不得不隨著康熙拉著他耳朵的力道站起身。
但嘴裡仍不服氣的嚷嚷著。
剛剛康熙一直讓他跪著，他便知是讓納蘭性德做的這事被康熙知曉了。
康熙見胤禔終於開始說這事，才鬆了手中的力道。
感覺到耳朵上的力道鬆了，胤禔連忙將耳朵從康熙的手中解救下來。
“皇阿瑪是沒見到昨晚保成有多難過，晚宴開始時便魂不守舍的。平時他哪會誤喝了米酒，更別提還將自己喝醉了。”胤禔揉揉已經泛紅的耳朵，沒忍住‘嘶’了一聲，又繼續說道。
“平時弟弟性格那麼好的人，哪有多少事情會讓他難過成這樣。那佟老頭有什麼資格在弟弟面前提仁孝皇后！”
“他就該揍！皇阿瑪既然不捨得，那就保清來，左右爺和他沒任何關係。他跟那隆科多一樣混球，都不是個東西。欺負了弟弟，爺才不會讓他好過！”
胤禔一想到那佟國維就是仗著自己是皇阿瑪的舅舅，才如此放肆，便越說越氣。
那破老頭跟他兒子一樣，都不是個好東西。當時他揍隆科多果然揍輕了，就應該將他打殘！
康熙聽著胤禔嘴裡那左一句老頭，右一句不是個東西。握了握拳頭，努力剋制住自己又想要招呼上去的手。
康熙揉了揉額頭，佟佳氏這些年的做事風格確實越加跋扈了。
上奏的奏摺裡，有些奏摺也有許多側面寫佟佳氏這些年在外闖下種種禍端來暗示他的，但原本康熙都沒當一回事兒。
直到現在，他們居然都敢明目張膽的來找年幼太子的麻煩。
看來到底是他太縱容他們了。
這樣想著，康熙放下手，他看著站在一旁還氣呼呼的胤禔，神情無奈。
“你怎知朕會縱容佟國維欺負保成？不要將自己的臆想加在朕的頭上，做錯了事便是做錯了。”
說著，康熙又氣了，他伸手結結實實的給了胤禔一個暴慄。
“念在你是為了弟弟，這才失去理智幹了如此衝動之事。回去寫四百張大字，後日之前交到朕這。再有這種事情，被朕發現便不是如此簡單便結束了。”
看著抱頭彎下腰痛呼的胤禔，康熙冷哼一聲，如此說道。
他都沒揍胤禔，便宜他了。
康熙一想到胤礽晚上會一個人在床褥裡面，縮成一團掉眼淚，便又心疼又無奈。
發生這種委屈的事情，胤礽也不跟他講，如此不信任他的嗎？到底是有多篤定他一定會偏向外家？
想著想著，康熙又嘆了口氣。
突然有股無力感湧上康熙的心頭，如若胤礽的生母仁孝皇后還在世，還陪在保成身邊，是不是一切都不會不一樣？
他自己是皇帝，很多情況下需要顧及很多方面，很多事情上必定會委屈到保成。可若他的皇后還在世，保成好歹還能有個依靠，不會這般無依無靠。
現在甚至是一個大臣都能欺負他。
想到這裡，康熙心中原本對佟佳氏還有的一些愧疚盡數消失。
是啊，他的保成無依無靠，這些人有依有靠。靠著朕，還這般欺負朕的太子。
康熙冷哼一聲，他突然覺得胤禔那報復還是太輕了。
想到這裡，康熙抬頭看向胤禔。
“你可以滾蛋去上課了。”
胤禔已經在他這耽誤很長時間了。
胤禔看著明顯心情十分不佳的康熙，撓了撓頭。
“那...保清告退。”
他原本還想開口問康熙，到底有沒有同意讓他這樣做，但當他看到康熙那臭著的臉後還是閉嘴了。
康熙不爽了是真的會揍他的。
胤禔此時已經深刻認識到了這一點。
雖然他不怕揍，但是康熙力道很大，被揍還是很痛的。
於是胤禔選擇等兩日再看，看納蘭性德到底有沒有按照他的指示做，如若他沒有做，那胤禔再找其他人也不遲。
胤禔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拳頭，要是他可以出宮。
呵，要是他能出宮，他保證讓佟國維躺床上十天半個月的下不來床。
這樣想著，胤禔冷哼一聲，隨即朝著訓練場快步走去。
納蘭性德的動作很快，尤其是有康熙的催促下。
事情似乎鬧得十分大，胤礽他們在宮裡都知道了。
事情是胤禔的哈哈珠子早上和他們說的。
說是昨晚佟國維不知為何被人套了麻袋揍，揍完了麻袋也不松，直接套著麻袋被人扔到了青樓的門口。
這哈哈珠子平日裡便愛蒐集這些八卦，因此有十分多的渠道，這訊息一發生，他便得到了訊息。
“尤其啊，據說，當時的佟國維還被嚇的失了禁，那青樓的女子撿到他的時候都捏鼻離幾步遠。不願為他解開麻袋呢。”
他這幾日總聽到胤禔在嘟嘟囔囔之前揍隆科多揍輕了，這才在昨晚得到訊息後特地打探清楚。
方便今日為胤禔講此事來討好他。
果不其然，他這步明顯做對了。聽完他說的話，胤禔攬住他的肩膀，笑得既囂張又開心。
胤禔臉上笑著，還神情得意的拍拍胤礽的肩膀。
神情好像在說，看吧，爺做到了，為你報仇了。
胤礽看著胤禔囂張的笑，也跟著笑了，他覺得心裡暖洋洋的。
胤礽不是沒錯過昨日胤禔回來後的模樣，那樣子很顯然是被揍了。
再加上今日胤禔眼眶下的黑眼圈，估計是又被罰了。
但即使如此，在看到他時，胤禔還是走過來揉揉他的頭髮說自己沒事。
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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