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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一品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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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巧,禹這日帶著隨從上了狐歧山,發現山坡上有幾眼疏落的窯洞,像是被什麼吸引了,他徑直走到一處樹蔭下,看到了微溫陶釜裡殘留的菜羹,不覺輕嘆口氣,身後兩名隨從立即從各自背上的袋子裡拎出兩三隻剛剛獵得的野物,放到灶旁。

禹扶了扶頭上遮簷碩大的斗笠,不發一語,繼續邊走邊看,細細視察山形。

這位人們爭相傳說的大禹首領臉色黝黑,雙目炯炯有神,環視四圍的眼光,彷彿要把一切刻印在腦海裡,他剛健魁梧,只是那小腿肚子上,顯見汗毛都給磨光了,有幾處斑駁的舊傷痕十分突出,腳上穿著草鞋,腳趾甲許是長期泡在水裡的緣故,已脫落得殘缺不全;身後的兩名隨從,年紀較輕,更顯得精瘦,但身形敏捷,腳力都不錯,坑坑窪窪的山路上,一步不落緊跟在禹後。

山腰以下,水聲漸大了,這時身後的一個隨從舉起手裡一幅圖,指給禹看,“首領,才剛所到便是狐歧山了。”

“這裡水屬汾河支流”,禹四下望去,“汾者,大也,思文你看,這水浩蕩的情形,大概正是因此得名的吧。”

“從河圖上看,汾河出自管涔山腳,最終西流注入黃河。”

“嗯,馮夷的這副河圖幫了我們不少忙啊!”禹把手中的耒鍤交給思文,接過那獸皮圖,高舉頭頂,對光細看,但見圖上密密麻麻,圈圈點點,已把黃河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水情畫得一清二楚,另有些硃砂色的增添,是思文在隨禹視察各處地形後描註上去的,作為供禹開闢水道的參考。

(馮夷,傳說中的黃河之神,即河伯。泛指水神。)

“等治水功成了,這圖再加上阿文添描的山水風物,可稱得上是最細緻的山水大觀圖了。”另一名叫行方的隨從湊過來,微眯起眼,嘖嘖連聲地細瞧著河圖,膀子一斜,他肩上的布袋裡露出些尺、繩等工具。

“我可不敢居功,這上面很多地理山川、草木鳥獸都是按首領的指點描添的,對了,還有伯益首領,他一有空便要我專門錄入各地的奇風異俗、軼聞趣事哩!”

(伯益,東夷部落首領。)

禹聽了,認可地點點頭,伯益不僅是治水好手,還精通農事,一路而來,每退卻了一處水患,他便熱心地與當地人們商討起重拾鑿井、畜牧、耕種之業,當然,此舉也為他們贏得了更多部落的擁戴。

靜靜走了一會兒,行方忽然轉頭問道:“阿文,你方才說這裡叫做狐歧山?”

“嗯,”思文應道,沒再說什麼。乍見此名之際,他心間也莫名有所觸動,此刻,他不覺四下裡張望幾眼,聳聳鼻頭,像是在刻意捕捉著某種氣息。

先前,思文曾偶爾覺察到身後的異狀——他們一行人似被悄悄地跟隨了——禹和行方只當是尋常如狸力的小獸,沒有多加理會。

話說回來,每當他們經過密林深洞,總不乏有些好奇的怯怯的眼睛,如火燭般於遠近閃爍窺伺,怎耐煩一一探究?而唯獨在此,思文竟生出些許異樣的感應,昨日,他們走倦休憩時,耳畔竟斷續有笙簧之聲飄來,忽明忽昧,他幾次引頸搜尋未果,反而引得人浮想聯翩。(狸力,據《山海經》記載,是一種形狀像普通小豬的野獸,長著雞爪,叫的聲音如同狗吠,據傳它出現的地方會有水土工程。)

走著走著,猛然發覺與禹他們落下了好一段距離,思文慌忙醒神收心,腳下加快幾步,趕了上去。

這幾日在狐歧山,禹都在為空出湖水找尋出口,之前乘舟湖上,不捨晝夜地探查,尚無成形的辦法。

天色已晚,三人已下到湖邊,忽見湖面上隱約出現一葉輕舟,氤氳水氣中,舟上的人影越來越近,終於在禹面前不遠處停定,原來是位身著灰袍的老者,雖然未曾見過,倒有幾分面善,禹看此人這般來派恐不是等閒之輩,忙作揖道:“在下姒禹,奉舜帝之命治水到此,敢問尊駕大名?”

老者回禮,朗聲說:“在下山人一品氏,今日得幸遇見大禹首領,舟上備下果酒,可否請首領上來小敘,待老朽略伸薄敬?”

禹本是善結人緣的豪放之士,欣然應允,帶了隨從踏上舟去。

只見舟上設有几椅,小几上擺放著兩套銀碟銀著銀盃,當中盛有小菜及果酒,芳香幽溢,禹與一品氏坐下來把酒暢談,聊了數句,便有相見如故的感覺。

話題多圍繞治水之事,禹虛心討教此處山水地形要點,一品氏將所知傾囊以告,二人從星起聊到星落,不露半點疲態,思文與行方站立兩旁,都幾次強提精神,心下暗暗佩服這二位的的熱忱和精力。

談笑正歡時,扁舟之上,一輪圓月破雲而出,舟上的人不約而同舉目眺望,只見皎皎月盤與彎彎小舟一上一下,相映成趣,清輝所到,深綠的湖面上那幾個隨波輕漾的人影,灩灩泛起如玉般的光澤,看著這些倒影,叫思文想起白日所經洞窟中,那壁上刻畫的“小人兒”們――是一些被稱作先民的人們吧――他們或舞蹈,或狩獵,或飲宴的樣子,每一稚拙的舉手投足,融滲隱密的妙處,即使在他們沉眠於地下之後,還在煥發著最生動的神采,思文彷彿能聽到他們說著什麼,唱著什麼,同樣的神采,依然不斷地在大地上重現往復著……

正胡思亂想,感覺有人悄悄拉了拉他衣角,是行方湊了過來,低聲問道:“阿文,依你看,這位該是何方神聖?”

思文調皮地翹起一邊嘴角,看著行方,但笑不語。

這時,聽那一品氏說道:“水性就下,首領便順此導之入海,人水各得其道,善也。”

“這也是無法之法,晚輩深知水勢無法硬擋,只有人給水出路,水給人活路了”,禹舉杯一飲而盡,頓覺胸中熱氣騰湧,疲乏盡散,舒泰異常,繼而坦言道,“雖有效驗,但工程浩大,絕難一蹴而就。”

“生化不息乃萬物綿延的根本,譬如這人身,陰陽一旦失調滯頓,也須加以調引,梳理返正亦所費長久。”

“這一路行來,任何損耗都不及人的損耗,所有治水義士,且不論資質如何,開山闢路之時無不透支力竭,有人被落石砸傷甚或四肢不全,有人在爬山時摔的影蹤全無,也有人在行進中被洪水大浪席捲而去……,艱辛如斯,晚輩常想,如何才能不辜負他們呢,唯有傾盡全力速速排去水患。”

一品氏連連頷首:“確屬不易,據我所知,首領率部櫛風沐雨,攻堅克難,除了重開水路,還拯救了不少困在山上的饑民。”

“哦,這事多虧有伯益輔助,我們順著山路砍削樹木作路標,為迷途求生的人們當指引,隊伍遷移中,總將獵獲的鳥獸送給山民,以助他們熬過飢寒困苦。”

“首領至誠至性,功德非凡。”

“禹實不敢當,家父曾說過,天地如父母,萬物如子女,是為一體,利物濟人是我輩之責,絕無自避推卻之想。”

“是了,首領這般仁心為民,定有至親鼎力相持。”

“實不相瞞,晚輩所學所用均得傳於家父,奈何他老人家已身逝,至於妻子,”禹頓了頓,“我已經多年沒有回去了”,一提及家人,禹貫來強悍的內心深處,陡然有塊地方變得柔軟起來。

“哪裡是沒有回去,首領帶我們治水十來年了,有三次經過家門,卻忙得連和夫人公子見面的功夫也沒有。”行方不自覺的插了一句,言語之間不是不遺憾的。

一品氏打量了一眼行方,只見這年輕人高大粗獷,眉宇之間自有股英氣,便讚許的笑笑:“這位小哥,倒是快人快語,想必跟隨首領治水也出了不少心力嘍?”本書首發來自,第一時間看正版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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