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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章 第41章 延熹年間的同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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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無意冒犯,只是這個地方,偏偏大家都鐘意。”玖兒抿了抿嘴角。

可不是,少姝順著玖兒所指方向望去:夜間的拜月亭,沐浴在清輝之中,山丘下鸑鷟泉水聲潺潺,古亭外松柏間山濤奔徹。一輪玉璧般的明月正值中天,遠處的農田、小橋、房舍、水磨……皆披上了一層銀霜般的白光。縷縷輕霧從岫穴間逸出,嫋嫋升空,融入到天邊的纖雲中,已然分不清邊界。

始料未及的是,夢中的狐歧夜景居然琦麗如斯,美得奪魂攝魄,哎,慢著。

“難不成,趙叔你也是在夢中?”少姝她也不曲裡拐彎了,直接問道。

趙成愣了愣,然後爽快承認了:“夢中修煉多些保障,即便共夢,泰半是自己人,也不必有所忌憚。”

少姝明白過來,原來媽媽說的共夢並不受人數所限,甚至還可以在不同的狐仙夢裡隨意“串門”,簡直太好玩兒了!再者,狐仙們異能卓著,睡著了亦可精進修煉,更是令人歎為觀止。

“我方才就是與妹妹說這個,誰知她少見多怪,驚動了趙師傅。”玖兒笑著據實以告。

趙成只是溫和地點點頭,看來那段軼聞他也是知道的。

少姝赧笑,她心中的震盪漸已平復,忙轉移話題:“青鳳與孝兒也都跟著趙叔開始吐息修行了嗎?”

“是啊,往常到此時分,拙荊也該帶著孩子們一塊兒來亭間的,想來定是他們又在纏著母親講故事,故三人尚未入夢。”趙成恭謹答道,“話說回來,我那兩個孩子最喜歡的,還是聽少姝姑娘講書,說比我們教的有趣,孝兒這兩天喋喋不休,儘儘念著什麼“尺蠖之屈”,“龍蛇之蟄”,‘窮神知化’,那小模樣是在用功領會沒錯,真要多謝少姝姑娘的悉心教導!”

“哪裡哪裡,趙叔客氣。”少姝甚是開心,笑嘻嘻地擺擺手,“青鳳懂事善學,孝兒敢說敢問,趙叔這一對伶俐的寶貝,人見人愛呢!”

見趙成高興得合不攏嘴,玖兒燦然一笑:“我妹妹這性子,不折不扣的孩子王,跟著她總錯不了。”

“錯不了,錯不了,華巖館的姑娘,家學淵源,多少人想求教都求不來的,”趙成不無感慨,目光竟有些閃爍迷離,飽含深情地說道,“早些年,我們也下山聽過有道先生的課,那情景,彷彿是孩子們睜圓了眼睛圍著姑娘聽書,一般無二吶!”

這還了得,趙叔竟然是高祖有道先生的弟子,少姝登時激動得有點語無倫次,顫聲問他:“趙叔此話當真?”

“在姑娘們面前,小人如休敢打誑語。”趙成言辭鑿鑿,“彼時有道先生從洛陽回來的時日不長,尚是漢桓帝在位哩!”

“原來是延熹年間的同門前輩啊,失敬失敬!”少姝始信其言,上前朗聲作揖。

(延熹:第一次黨錮發生於公元166年【延熹九年】,延熹【158年六月-167年六月】是東漢皇帝漢桓帝劉志的第六個年號,漢朝使用這個年號時間共記10年。郭林宗約是在第一次黨錮後離開洛陽返鄉,所以少姝約摸了一個最早的年號。)

“不敢不敢,”趙成慌忙拱手還禮,“想當年,有道先生講學可謂有教無類,學生參差蕪雜,除了販夫走卒,也還有不少我們‘這樣’的,但投門下者,先生皆不計較出身,盡心獎掖後學。”

少姝不住地應聲,雙目不由地泛紅:“我也常聽家裡的老人們講,其實先生回鄉教學時,絲毫沒有什麼名士的架子,與鄉民膠漆相投,他們自然也不會感到生疏,認為先生難以高攀。”

趙成用衣袖輕拭眼角,仰首一嘆:“過去了這麼些年,我也終於明瞭先生的一片苦心:亂世徵兆已見,天下即將塗炭,不如就把道德文章的種子深深地埋在民間,留在這些看似平平無奇實則樸實堅韌的人心裡吧!”

過了片刻,少姝回過神,又想趁此良機不如弄個清楚,便接著問:“方才趙叔講,那時學生中有不少你這樣的,都有些什麼人,如今與你還有往來麼?”

趙成撫弄著不太長的鬍髭,又扳著指頭數了片刻,雙眸煥然一亮:“除了與我同窗的狐族呢,似乎有一條白姓的蛇精,還有位善長御風而行的管兄,我記得他家就在鸛雀津那一帶……”

“御風而行,不就是飛麼,”少姝接茬道,“家在鸛雀津,莫不是一隻鸛雀?”

“對嘍,少姝姑娘所言不差,”趙成笑答,“實為一隻鸛雀,不過,如今想來,他們二人同門了一場,卻談不上丁點的交情,遇在一處時總要掐架,活像宿怨不解的冤家對頭,我們旁人勸解也統統無用,有道先生可是為此費過不少心吶。”

“但是……”少姝終於憋不住了,“你們為何要專程追隨有道先生?”

“有道先生在太學時,被冠以群生之領袖,其經學造詣鮮有其匹。須知,經學雖脫胎於儒學,但其淵源豐裕厚實,在原來儒的基礎上是有所更化的,為了通經致用,經師們廣泛汲取各家之所長,融匯推演並且巧妙化用,道家之‘道’,陰陽家之‘五行’,法家之‘任法而治’,墨家之‘天德,天意,小康與大同’等等,可謂無所不包啊,修為人身要更進一步,便不能不學,聆聽有道先生親自傳授,實為三生有幸!”

(經學:董仲舒獻《天人三策》之後,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立太學以教於國”,太學作為官方大學蓬勃發展始於此時,兩漢以儒學五經為官方教材,經學成為政府培養人才,主導意識形態的政治學說,“春秋大一統”,“三綱五常”等理念影響中國文化深遠。)

有道先生坐館時,想必盛況空前,少姝聽得愈加心生嚮往,恨不能也“回去”親眼目睹一番,焦灼迫切,幾如百爪撓心。

“狐仙子弟讀書用功,其辛苦不足為外人道。趙師傅早年投在郭門下,也是不足為奇的。對了,石屯有位宋先生,曾給村人們說過一件怪事。他夜半途經一座古墓時,聞得墓中傳來鞭打叱罵之聲‘你們不好好讀書,不能明事理辨是非,日後什麼壞事做不出?等到觸犯天律,後悔就來不及了!’他好生奇怪,這黑燈瞎火的荒郊野地裡,是誰在訓話?原來是狐族教子,於是稱歎我們的用功向學之心,還以此來驅策子弟呢!”玖兒說完了,推推少姝,“快看前面,多熱鬧呵。”

(狐仙教子:取材於《閱微草堂筆記》卷七。)

三人邊行邊說,已快下至源神池邊。

不知何時起,這裡忽忽出現了長長的兩排攤位,攤主攬客吆喝的聲音漸漸清晰。

“他們在做什麼?”少姝滿臉不解兼具傻笑。

“這是狐市啊,姑娘。”趙成輕描淡寫地說著,隨她們進入市集,看出少姝是頭一回來,心中多少有些詫異。

“這些攤主都是得道狐仙嗎?我怎麼瞧著有些面生?”少姝覺得自己就像“剛從南山捉來的圪狸”,見了什麼都是一派新鮮好奇。

(剛從南山捉來的圪狸:方言,用以形容某人尚未經見過世面,土包子一樣,什麼也不懂;圪狸,有一說即花栗鼠。)

“他們啊道行確實尚淺,有些是才剛修得了人形,平日還是在後山的老林深洞中修煉。”玖兒為她釋疑,“那些還沒得道的狐,仍具獸性,遠離塵囂對他們提升精進是有益的。而已然得道的狐仙,他們坐臥行止與人無異,自然與人們相處會比較方便。至於道行高深的狐仙,那便可隨其所好,任他往來了。”

少姝一一記在心頭,視線落在首飾攤上,被一朵小巧玲瓏的珠花吸引,不覺脫口問道:“請問這件要價幾何?”

對面長得伶俐機敏的小姑娘攤開手掌,微笑著伸出了五根手指。

少姝哦一聲,去袖中摸出錢袋來。

“你這是做什麼?”玖兒笑著阻止。

“買東西,自然要給錢呀!”經她一攔,少姝有點摸不著頭腦。

婦人要給女兒買只頭花。

玖兒笑得打跌:“誰稀得你的銅板,人家的物件是要用五口精氣來換的。”

聞言,少姝石化當場,見攤主小姑娘但笑不語,便知道玖兒所言不差,一時間頗為尷尬;再看旁邊的攤位前,還果有人將真氣吐出,攤主便麻溜地將所有“收入”悉數納入一隻玉瓶之中,好懸沒有驚掉她的大牙。

好半天,她幽幽道:“玖姐姐,雖說夢中修煉避開了豪奪,卻仍有巧取的機會呀。”

玖兒忍著笑,正經地搖搖頭:“非也,非也。做什麼不是要花精力工夫的呢,不耐煩去採料雕琢,不如就在此換來,人世間也多的是以物易物,不過是以我所有,換我所需罷了,稱不上‘巧取’。更有些利用迷惑手段來採補自身者,好似走了捷徑,投機取巧,傷人性命,終逃不脫天道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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