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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194. 重回合作 慶乘原本想找個藉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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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乘原本想找個藉口說些私人事情,好拉近一下兩人的關係,可他完全沒有想到韓盈會提這個,這讓他醞釀的話直接被堵在嘴邊,一句也講不出來。

世間好馬難求,尤其是大父的寶駒,那是從胡商手中交換來的,因沒有騸過,價值更為昂貴,過往也有很多人捧著錢財想要過來求配種,若是男子說出這話,慶乘也不會覺著感覺奇怪,但當這話出自於韓盈之口,於是難以言說的違和感便從心底升起,實在是讓人覺著彆扭。

慶乘僵坐著,他看著韓盈的眼睛,對方眼神中沒有任何多餘的情感,似乎是對剛才所提的馬匹配種,又好像是對著他,二人間沒有任何曖昧的氣氛不說,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慶乘總覺著對方看自己就像在看一個有意思的孩子,或者是其它東西,總之,那就不是一個女人看男人該有的眼神。

是了。

慶乘快速過來怎麼回事,配種和交合有關,若一個女子對男人有興趣,那在曖昧階段,她不會有這麼粗俗的表現,而等兩人關係近了,她再提及這種事情,那就是在做一些暗示,但韓盈完全沒有這兩者間的態度,那匹價值十萬多錢的寶馬,對她而言也不過是隻能配種的公馬,僅此而已。

馬如此,那,人呢?

慶乘不知道對方有沒有這個意思,畢竟對方表情太過於尋常,可不同情景下說出的話就是代表著不同的含義,慶乘很難不至於多想,這讓他突然覺著對方原本還不錯的面孔,一瞬間變得極為醜陋可惡起來。

這是一種來源於兩性關係中,自己無法掌控對方的憤怒,只是沒人願意承認自己的弱勢,那將問題推給別人,是最快緩解自己的辦法。

好在,慶乘不是心胸狹窄之人,而且他還很年輕,還沒有多麼膨脹的男性權欲,在這種情緒擴大之前,他便清醒了過來,自嘲的在心底對自己說道:

‘我又有對她沒意思,想這麼多幹嘛?’

剝離出自己有可能在對方眼中不過是一匹道:

“韓醫曹也想養馬?”

韓盈看著對方,語氣極為隨意:“嗯,試試能不能養出來幾匹不錯的家用。”

配個種而已,又不是後世的賽馬,有血統的要求,慶乘也沒什麼不願的,畢竟兩人還談著這麼大生意呢,略微思索,就應道:

“宛安縣的平坦地都被拿來做農田了,沒跑的地方,養不出多好的馬,不過種好的話,生出來的馬駒肯定能長的更大些,既然醫曹想,那配就是了。”

那匹寶駒的身價太高,慶乘也不是普通人,韓盈不能放手不管,直接讓人家自己騎著馬去東河村,有生意也不能這麼輕慢,她也開口說道:

“我明日有空,還請君一同帶著寶駒前去。”

約到人了,但結果顯然不是大父想要的樣子。

回到家中的慶乘,抬頭就看到自己慶侯四仰八叉躺在軟榻上,看起來就像是個含飴弄孫的慈祥老人,可一看到自己回來,他就立刻繃起來臉,問道:

“今天聊的怎麼樣?有沒有進展?”

“有吧,她請我帶著赤颯給家中的母馬配種來著。”慶乘說完,不出意外的就看到了大父的整個人都僵住的模樣,好半晌,他才用一種不確定的語氣問道:

“這是女人能做出來的事兒?”

“女人當然能做得出來,也就是男人面前的女人做不出來。”

不可否認,慶承對韓盈是有好感的,這份好感是隨著他對方瞭解越來越多後,建立在對方的能力上的,做朋友、生意夥伴都是很放心的事情,甚至這份好感也可以帶入到男女情感中。

很簡單,人就是慕強,無論男女,都會喜歡強者,韓盈有極高的見識,討論絲貿的時候,對方隨口說出來的建議讓他茅塞頓開,更不要說她舉手投足間由實力支撐的自信,如果不是需要保證自己後續的利益,一瞬間慶乘甚至有生意怎麼做,全由她安排就好了,自己只需要聽吩咐做個馬前卒就好的衝動。

可這終究只是一份衝動而已,慶乘不會放手自己的權益,韓盈又怎麼會呢?即便韓盈沒有將自己的野心掛在嘴邊,慶乘仍然能查覺得出來,她不是一個會屈膝人下的妻子,至少不會對自己這樣。

好吧,實話實說,就是對方太厲害了,他這點能力根本降服不住,尤其是夫妻關係中,兩個人肯定要爭得頭破血流,還是當個利益夥伴吧。

慶侯也察覺出自己孫子破罐子破摔的態度,他生氣的伸手指著慶乘,半晌沒罵出來,最後氣鼓鼓的挽尊道:

“還是你長的太差,不然早就把人帶回來了!”

慶乘沒接話茬,這和他長的好不好看有什麼關係?反正都快要走了,由著他說去吧,就是等回了林邑,得請母親快點給自己挑個品行樣貌都不錯的女子為妻,省得大父總不切實際的亂想。

這麼想著,慶侯帶著馬去見了韓盈。

配馬這件事不是韓盈想到的,而是魏裳,當初慶侯剛來的時候她就瞄上了那匹寶駒,只是各種原因沒找到空閒提,眼看著春天都快要過去,她都快急死了,好在韓盈抓著春天的尾巴回來,魏裳趕緊找她說了這事。

魏裳的畜牧育種究竟到了什麼一個地步,韓盈也不是很清楚,不過看徒弟這麼急,她自然要搭把手。

馬一帶過來,被栓住的六匹母馬就有點躁動,魏裳也是真敢賭,今年硬是空出來了一半的母馬拖到現在還沒有受孕,就是為了等這次機會,而嗅道母馬味道的那匹寶駒也開始有些急躁,使勁掙脫起來慶乘手中的馬繩,慶乘不敢多扯,趕緊鬆手,緊接著,那寶駒就跑到了母馬群中去獻殷勤。

看到這一幕最高興的是魏裳,就差沒舉個小旗子拉個橫幅在做個祈禱,希望寶駒龍精虎猛,最好一次就中,種子質量上層,生的小馬駒和它一樣高大才好。

韓盈對馬片沒有興趣,索性想起來查賬的事兒。

倒是慶乘表現很有意思,他一開始還有些尷尬,但很快便變得坦然起來,看韓盈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他便和魏裳攀談起來,聊著養馬的注意事項,哪個騎兵不愛馬呢?而魏裳也熟知馬的習性,兩人相談甚歡不說,在魏裳過去檢視時,慶乘還一把拉住了想跑過去追魏裳的男孩,讓他小心危險。

看到這幕的韓盈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

慶乘的行為,明顯是已經放棄追求,再次將她放到了合作伙伴的身份上。

說起來也有意思,從慶侯主持相親開始,乃至慶乘後續的追求,以及韓盈變相的拒絕,都沒有人明確的說出聘妻和不嫁的話來,慶侯從頭到尾都只是在介紹自己孫子情況,慶乘‘追求’也只等人和說是有私事,而韓盈更是沒有放什麼狠話,只是和對方說了配馬種的事情而已,在外人,甚至說,局內人看起來,仍可以說什麼都沒有發生。

但它又的的確確是一場‘交鋒’,屬於西漢上層社會中最不可言說,卻也最多的情況――

潛規則政治。

和它類似且最有名的,大概就是皇帝賜牛酒,從一種對因病致仕的大臣勞苦功高的賞賜,變成了快點自殺,保全體面的暗示。

出現這樣的情況,和如今複雜的政治環境脫不開關係。

劉邦建立的漢朝就像是散裝拼車,異姓諸侯、同姓諸侯、功臣、外戚和中間的皇帝都是車子的一部分,五方勢力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互相防備又各有聯合,誰都不敢輕舉妄動,令人津津樂道的無為而治,更像是程式設計師寫下來程式碼之後發現它居然能跑,那千萬別再動它,就讓他慢慢執行!

於是,這種意會式的潛規則就開始大行其道,好處也很明顯,話沒有說出口,事就不用做絕,也不會被旁人拿來戳肺管子,韓盈和慶乘還是可以沒有任何尷尬的繼續以合作伙伴的身份相處。

是的,韓盈給慶乘的身份標籤就是合作伙伴。

他追求自己的動機並不純粹,甚至更多是出自於慶侯的強壓,在面臨這種違背自身意願的事情時,他做的也很敷衍,但他做了,也沒有將被迫做的怨氣反撒到她身上,更沒有流露出今日之辱,明日他要百倍報復回來的表現,功利心雖有,卻並不強求,該斷就斷,這樣的人品,完全可以繼續相交。

畢竟慶侯的身體狀況不算多好,幾年之內慶乘說不定就要繼任,而韓盈需要盟友,越多越好,慶乘合適,尤其是他的繼承不算多麼穩當,這就有了利益交換空間,也能將盟友關係延續下去的可能,那,何必非要撕破臉皮呢?

這也是潛規則能大行其道的原因之一,地緣和人口的不足,使西漢上層社會的人數並不大,這邊得罪一個,人家有不少親朋,那邊得罪一個,也有不少親朋,多得罪幾個,那就完全可以達成被排擠出圈的成就了。

慶侯心裡也明白這點,牛和白菜都沒興趣後,他便死了那條心,不再繼續催促自家的牛去拱白菜,而是和周么詢問起來種地上的事情――老師厲害,學生怎麼也能學到一二分本事吧?

周么沒想到事情居然會峰迴路轉,她沒糾結這是不是醫生該做的範疇,直接和慶侯對答起來。

受限於接受教育太短又太少,過往也沒有這方面經驗的緣故,周么的回答算不上初聽時那麼驚豔,好在從組織生產和技術上,她還是能給出切實可行辦法的,到了林邑,她就是外地人,肯定要依靠自己,可以把對方視為半個心腹的慶侯,愉快的在周么原本看診的工作上又加上了給她管理官辦田莊的事務。

醫曹和管理田莊明顯有些驢唇不對馬嘴,不過在如今這個職權本身劃分就很模糊的時代,這麼做也不是不行,畢竟淳于意還是太倉呢,而漢武帝更把侍中等幾個本應該負責他飲食起居的內庭職位,變成決定國家大事的秘書班子,從上到下,誰不是駕著輛拼起來的車試探性的前行呢?

這點,就連韓盈也不例外,她也得給自己設計出來的這套拼接車做做檢修,以防止某些爛掉的木頭上面的黴菌將整個木車都給腐壞掉。

仗著沒人見到過自己長什麼樣子,韓盈藏起來印綬,在腰間掛上劍,又換了身普通的粗麻布衣,帶著友情出演的蔡汶,成了一對外縣來求醫的姐妹。

沒有什麼比孤女更能讓人放鬆警惕的了,尤其是韓盈蔡汶還是雙份的孤女,這簡直把手無縛雞之力寫在了臉上,韓盈也沒有託大,先設計好了路線,又把路線最近亭長的名字上司都熟悉一遍後才出門,好在這兩年下來師父把宛安縣治理的極好,雖不至於路不拾遺,但也沒有人敢夜中害人。

只是除了路途舒心,其它沒一樣讓韓盈感覺舒心的。

義診時韓盈沒有親自走過的地方,女醫大多出自於村中的大戶,越靠近宛安縣轄區邊緣,就出現了看診可以,但藥費極高的現象,農人們不至於傾家蕩產,但今年種的藥材最後能賺多少錢,那就是個玄學了,指不定一年到頭那就是白忙活一場。

在韓盈看來,這就是徹底的欺壓,可對於從未有過醫療資源的村人來說,女醫的存在讓他們有了被救助的可能,甚至要是自己沒病,那年尾還能多點零花錢,已經是非常好的事情了,一些迷信的村人還將她和父母山靈之類的一起祭拜,希望她能夠長壽安康。

這一幕韓盈看的很不是滋味,因為不能洩露身份的緣故,她沒有多說,只是心情更加沉重的沿著既定的線路往宛安縣城走,而越往內,女醫和她背後之人把握醫療資源的現象越少,農人們甚至能在十里內的女醫中選擇醫術更好的。

當然,這不是說中心地帶沒問題,中心地帶的問題更大,不少村醫正大光明的帶著自己的女兒、兒子又或者某某侄子侄女徒弟學習醫術,一些學的好的,都已經會號脈了!

坐在樹下,韓盈一邊默默的吃著乾糧,一邊看著不遠處那個大概只有十三四歲的少年。

他正在認真的給幾個老翁把脈,時不時的出聲詢問幾句,看病問診對他心性磨練的不錯,和說話慢吞吞的老翁搭話也沒有不耐煩,因為老翁耳朵不好,少年一直在大聲的回答著他,這讓樹下的韓盈也能聽到說的那些內容,憑心而論,一年就有這樣的水平,已經是很不錯了。

尤其是在他那個遜色很多妹妹的襯托下。

這個只比少年小兩歲的妹妹看起來很不喜歡行醫,甚至遠著那些病人走,非得母親在屋內呵斥,她才不情不願的去做事情。

如果身在局外,韓盈很大可能要為這個少年打抱不平,如此勤奮好學的孩子,怎麼就因為他是男孩,就斷了他求學路呢?看看妹妹拉胯的表現,可當韓盈踏入局內,她便立刻笑不出來了。

是妹妹真的遜色嗎?

或許,那永遠不會變成實質懲罰的斥責更能說明問題。

學醫不僅枯燥乏味,還噁心的要命,但它是一條很好的上升通道,於是,選擇權就落到了父母手裡,男孩子要養家餬口有分本事,必須要好好學!不學就打!女孩子嘛,那些傷血肉呼啦看著是承受不住,不學就不學吧。

很多父母覺著這是寵女兒的體現,一點兒都沒讓她吃苦呢,可人都是有惰性的,小孩子更重,而且極其會試探父母的底線,當父母表現出縱容的時候,自然是想怎麼偷懶就怎麼偷,反正就是挨頓罵嘛,又不嚴重。

這種情況體現在最後,就是女兒不成器,兒子非常好學倍棒,父母也很無奈啊,他們當然要推學習好的兒子,甚至兒子自己還要委屈呢,他小時候比姊妹多捱了多少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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