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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1章 260. 有人相邀 韓盈心情平靜的回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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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盈心情平靜的回了府。

漢武帝沒有立刻答應她的請求很正常,雖然都是提出政策,但她和董仲舒不一樣,對方代表的階層本就有著性別優勢和一定的社會地位,而禮法的思想更是從周時傳遞到了西漢,人才儲備多的離譜,啟用壓力極小,而女性在這方面落後的太多,啟用起來難度簡直是翻了成百上千倍,付出太多,回報也不直觀,任誰都得猶豫要不要進行這樣的投資。

不過,韓盈還是有信心能說服漢武帝的。

除了之前那些理由外,她的信心還來源於一點,如果將人分為六九等,那對於皇和帝權貴這些在一二級別的上等人來說,他們是不介意身為十、九等的下等人,晉升為八、七、六級別的中等人,甚至可以說,他們會極為鼓勵這種現象。

秦漢的二十軍功爵、唐往後的科舉、現代的高考,其實都說明了這點。

華夏這片土地上的人口實在是太多,即便再不把底層的農人當回事兒,面對戶冊上的數字,再想想什麼人亡的秦、什麼人建的國,這群天龍人,終究是知道底層人能掀起來什麼樣的滔天巨浪。

而給予底層人一定的安撫、讓其有上升的希望,能夠忍耐國家的剝削,再將其中的領導人才吸納進統治隊伍中來保持國家安穩,更好的運用基層的力量,對天龍人來說是有利無害的舉動。

當然,天龍人允許底層人躋身中等,卻絕不會允許中等人接近他們,有機會挑戰他們的位置。

在這點特殊的情況下,韓盈所代表的底層女性反而有了新的優勢,起步太低,需要給予的職位毫不起眼,若是正常的在文官系統內晉升,那她們很長時間內都不會對權貴造成威脅。

說白了,這就是古代意義上的‘中產階級’,上升空間小還容易跌落,連雞肋都算不上,放別人肯定不稀罕,可底層女人連個人身自主權都沒有的時代,能做到這一步已經是很大的提升了。

反而是儒家,他們在奪取權勢上兇猛而又快速,有他們做對比,韓盈她們看起來更加順眼一些,用女人來擠掉些儒生的職位,減少對他們的地位的挑戰,豈不美哉?

至於這樣會不會引發儒家的不滿和攻擊……她不安分的守在儒家提出的綱秩序中已經讓對方不滿了,在多點兒敵意也沒關係。

就是相較於儒家明顯的敵對,看似溫和可以做為幫手的權貴高官乃至漢武帝本身,仍都不能投入太多的信任。

畢竟,他們都是父權的代言人,只不過前個沒什麼資產,所以看起來吃的更狠,後者富的流油,願意從指縫裡露出一點出來,真到了動他們利益的時候,打壓起來不會比儒家弱。該有的警惕還得有,而儒家也並非永久敵對的物件,需要的時候也能一起對抗天龍人,總之,政治關係向來是複雜多變的,根據需求調整就好。

韓盈心情放鬆,劉徹則處於極為糾結的狀態,他倒是知道對方在有機會的時候,肯定會給她手下的女醫要名分,但沒想到會從人口陷阱和限制官吏貪汙的角度來說,甚至希望將女官吏擴大到整個官僚範圍,這不是他點頭底下就透過的事情。

不能推行的政策,必然要損害他這個皇帝的威信,劉徹絕不會為其擔這麼大的風險,他必須要在此事成功面很大且收穫夠高的情況下,再給予韓盈支援。

這使得劉徹開始逐字逐句的挑韓盈的毛病,女人生育少,受限於身體和子嗣的桎梏不敢多欺壓農人,可反過來說,豈不是別人拿捏她也很容易?女人也容易耽於情愛,誰知道她會不會為了男人而更加變本加厲?此外,女子真的會如韓盈說的那樣會只生兩個孩子?為何他見到的不是這樣?還有,任用女性真的能起到安穩國家的作用嗎?

一個又一個的現實問題讓劉徹更加遲疑,只是這種事情問男人沒用,他第二天又將韓盈拉了過來,將疑問全拋給了對方。

聽完這一系列問題的韓盈:……

怎麼說呢,簡直就是女性刻板印象大全。

不過考慮漢武帝的身處的環境,那韓盈得說一句他挺進步的了,至少沒直接用牝雞司晨不吉利的理由否定,更沒有質疑女人的執政能力,甚至他有這些疑問,本身就是在考慮任用女人的風險,潛臺詞就是他想用的意思。

鑑於此點,韓盈沒有刺激對方的男性自尊心,只解釋了,男女之間都有傻叉,女人多耽於情愛不是天生,是社會沒給她生存空間,只能依靠男人,才看起來那麼耽於情愛,而女人並不一定喜歡生育,不過是在夫家除了生孩子沒別的價值,所以才不斷的生,而後,她又稍微說了些許不太讓人太噁心,諸如骨裂之類的生育後遺症。

西漢還沒有到談性色變的地步,但由於醫術的不發達和女性地位偏低的緣故,男人很難了解到女人生育後遺症有多嚴重,更不要說皇帝,聽完的劉徹沉默片刻,第一句話問的便是:

“昌亭侯可否放棄生育,過繼兄弟子嗣?”

韓盈立刻拒絕道:“臣不願。”

“女子生育死亡機率在百分之一,你怎麼敢賭你不是那百分之一?”

知曉生產死亡率和後遺症的劉徹,在韓盈拒絕後不免生出了幾分急躁的情緒,別的女醫沒什麼重要的,但韓盈不一樣,才華能力太高,他完全不能接受對方因為生育而死,只是強行的勸說的確會引發對方的反感,劉徹放緩了語氣,徐徐誘之:

“你想實現自己的抱負,總得活著才好,若是因此而死,就算是朕想,那些女醫也很難撐住,反正都是父母的血脈,你過繼個孩子,既免除了生育之危,又不會傷害身體,還有人奉養,豈不是兩全其美之法?”

“但那孩子不是我的血脈。”

韓盈沒有多麼強烈的生育意願,最後不生也沒什麼,但她願不願意生和能不能生是兩碼事兒,自梳女在明清時期算的上進步,可本質上不過是女人沒有被夫家吃,而是被父家兄弟子侄吃掉的結局,只不過比起來在夫家因生育而死,被典被賣的風險,父家雖然會掠奪走老時的血汗錢,但年輕時好歹也能自由快活一段時間,可如今她有自主的權力,憑什麼要選擇這樣的結局?

是,她個人有能力讓老年不會這麼慘,但她本身就是示範,後面跟著她走的女人很難說不會哄著逼著‘被自願’這麼做,容易被他人拿捏不說,那到頭來仍實是父權的圈套裡,和當家做主的寡婦,偶爾出現管理全家的守灶女有什麼區別!

韓盈堅定的說道:“女子難產,多是因為生育過早,氣血不足,骨盆未開,生育次數過多之故,如我這般健壯的,風險並沒有那麼高,再者,這世上意外而死的人從未少過,受傷感染的風險絲毫不比生育低,人生中受傷的次數比生育多多了,也不見得人都死,沒必要因此廢食。”

說道這份上,劉徹也知道自己是勸不動了,韓盈畢竟做的是臣子,不是奴僕,沒辦法強壓,只能繼續問道:

“那生育期間影響的工作怎麼辦?女子從孕育到產子修養後可是有一年的時間。”

這個問題韓盈沉思了一會兒方才答道:“孕七個月後,每五天休息兩日,至預產期十五日前暫停工作待產,產後休息一月述職,再順延一月每五日休兩天後恢復正常,若是遇到難產,那再多加半個月的假期。”

漢代官員的假日,大多不是給人拿來休息,而是用來辦事情的,比如休沐,就是給一天拿來洗澡,節日也就五個,用來祭拜祖先,病假普通吏目要用平日的休沐來抵,二千石以上的官員可以多休息一些時間,但超過個月就要免除職務,除非皇帝恩賜留職帶薪。

簡而言之,在如今捲到飛起的情況下,後世長達九十八天的假期想都不要想,前後能擠出來兩個多月休息已經很不錯了,畢竟這不只是產婦休息能不能跟得上的問題,而是時間再久點,旁人就得用這點攻擊女性不適宜工作了。

不過話說回來,古代比現代好的一點,便是工作變動極低,兩次產假也不算多麼昂貴的用人成本,不會出現企業以用工成本不足拒絕女人入職的情況,所以劉徹壓根不需要思索休息這些時間的負擔,而是詢問韓盈女吏的能不能承擔:

“不過兩個多月,產婦能休息過來?”

“若為健婦,生育時已過二十,又不奔波勞累,與人拼殺,亦或者哺育嬰孩,那工作已無問題了。”

工作沒問題,身體上就不一定恢復全了,但現代私企女性生育後也拖不了多久,更不用說古代了,帶傷工作也是沒法,當小吏的工作總比做農婦和吏婦輕鬆,後者的體力活幾乎是從早排到晚,更底層點兒的婦人有些連月子都做不得!

不過,身體太虛,返回後提不起精力的,也不太適合這份工作,韓盈補充道:

“選女為吏除識字外,還可再加個體測,用以選取體能優越的健碩婦人,此外,一開始招錄暫且不限,往後女子為官吏不滿二十者,不可有孕,違者除官,妻、婿皆罰兩年城旦舂。”

後世有個很詭異的現象,那就是某個男人蠢爛到極致,偏偏他也能有女朋友or老婆,心甘情願的跟著吃苦受罪還當出氣包,別說讓女人疑惑,正常男人都看不懂為什麼會這樣,而在韓盈看來,這種情況也不奇怪,無論男女,人的智商總是有高低分佈的,除了一部分女人被家庭男人洗腦過度,更大的可能就是這種女人真的……蠢,什麼鍋配什麼蓋,尊重祝福鎖死就好。

不過蠢人在感情上還只禍害自己,放在社會職場上,那破壞力可就太強了,糟糕的是有些蠢正常情況下是看不出來的,人家智力正常,工作也沒問題,但就是能做的出來找飛刀做手術後舉報飛刀醫生,找老師補課後舉報老師,入職公司立馬就懷孕等一系列肥了自己,堵死旁人後路還坑死自己的事情。

現代社會福利還夠,勉強撐的起這種鑽空子,而在女性踏入官場起步階段,壓根撐不起這麼幹,必須有狠罰震懾住想幹的人。

至於體測標準嘛,可以稍微高一點,畢竟崗位就那點兒,現在的婦人又沒有裹腳還天天勞作,足夠健壯的婦人肯定挑的出來,還能起個對民間引導的作用。

劉徹也沒多想,只是覺著這樣一來能選出來的女子,的確能夠為官為吏,而且人也不會太多,正好合了他的心意,隨即又商議什麼樣子的崗位比較適合她們。

在這方面,韓盈也沒想著一口氣吃成胖子,只是推薦了諸如文書、市吏,獄卒,仵作之類文職,且與現在女效能力較為相關的職位。

其實她來的時候,也沒想著直接要將女官合法化,能將醫屬定好就行,沒想到如今能進一步,那肯定先摟一杆子再說,倒是漢武帝還是不表態,又開始追問這樣到底有沒有效果以及扯到了之前提到的亡國論,以至於韓盈提出了實驗區的概念,還得再掏出來點乾貨說一說為什麼國家需要一個聲音,但是不能只有一個聲音,以及儒家和道家還有她推動女性為官、商業經濟的侷限性之類的分析。

這一講,就是連講五天。

當然,漢武帝也不是每天都有空閒,他還有朝政處理,所以韓盈都是下午去,大約兩個多時辰天開始轉黑後,無論講沒講完都要離開,講的時候有侍從史官在場,絲毫不給外界傳謠言的可能。

謠言沒傳起來,可談話的內容就瞞不住了,隨著時間的推及,一些權力足夠、訊息靈通的人都陸陸續續的聽到了提煉後的內容。

丞相府內,將這些時日韓盈所提議皇帝內容一一講出的屬下對著田蚡詢問道:

“田公,此事您怎麼看?”

田蚡瞄了眼屬下,隨意道:“不過是山陽郡內多幾個女吏的事情,有什麼可看的?”

屬下愣了愣,沒想到田蚡會是這樣的反應,他連忙說道:“可您才是百官之首,她越過您行事,分明是僭越啊。”

“我管的是百官,不是百吏,再者說,她不過是諫言,又未曾實施,算什麼僭越?”

田蚡抬頭看向眼面前的屬下:“不就是任用幾個女吏,你慌什麼?”

這哪裡是慌什麼,分明是問他為什麼想將上司當槍使!

屬下額頭生出幾滴冷汗:“屬下只是覺著,女子為吏,與禮法不和……”

“且她今日為吏,後日便能為官,到時候便能將你取而代之了,對吧?”田蚡冷哼一聲:

“出息,那韓嬰看不上你的位置!實驗區怎麼都得試個十來年,旁的女子進不來這丞相府,安穩坐好你的長吏就是了!”

雖然被拆穿了小心思,但下屬絕對不會承認,他先是鬆了口氣,而後又賠笑道:“屬下擔心田公,畢竟這韓嬰還說要限制田地買賣,查官吏受賄之事,這……”

“我為天子之舅,何人膽敢查我?至於韓嬰……哈。”說著,田蚡不由得掃了一眼桌上的刺繡屏風。

它不大,也就是一尺寸高,其作用是擺在安几上遮擋光線,以及防止他人窺探正在書寫什麼東西,這並不是一件必須的用品,但上面所繡藍色蝴蝶在光下微微閃爍著鱗光,美的著實不似凡間之物,擺這兒,實在是令人心曠神怡。

此女乖覺,頗通官場之道,絕不會對他造成威脅,還不如頭疼讓他噁心的竇嬰呢。

田蚡自信的擺了擺手,攔住了下屬想說的話:“退下吧。”

陛下就算是嚴查貪官汙吏,限制兼併田地,那也不會查到他頭上,畢竟,太后尚在的外戚,總歸和陛下打斷骨頭連著筋的,他這點享受比起來前人又算的了什麼?再者,等他鬥倒竇嬰,有的是田地和財物拿來取用!

欲使人滅亡,必先使其瘋狂,在漢武帝的縱容下,田蚡越發的不把他人放在眼裡,更不要說韓盈這個無足輕重的人了。

而相較於田蚡的不在意,有人則極為重視。

太學

董仲舒將手中的文章放下,神色凝重道:

“我應邀韓嬰論道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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