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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2章 261. 實用主義 董仲舒請帖派送到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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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仲舒請帖派送到桑弘羊家中的時候,韓盈剛從大理處回來。

西漢法律部門辦公的地方又稱大理,關於嚴氏女的案子她一直記得,只是之前找不到合適的時間,這兩天漢武帝不繼續找她,有空的韓盈趕緊把案子提交到了大理。

如今別說十三四歲的少女,有父母的男人法理上也沒有人身權,年輕的兒女都不過是父母手中的奴隸,這種情況下韓盈壓根沒從違背婦女意願上提,而是順著現在的邏輯表示:

兩家聯姻,本為結秦晉之好,一為女子擇娶佳偶,二為姻親互幫互助,而此男腿瘸臉麻,又無能為,如何贍養妻兒老小?若非詐騙隱瞞,其父母定不會允婚嫁女。

故此,男方一家的行為,無疑是嚴重破壞了婚姻的禮法,不僅無德,還會導致其他父母嫁女更加謹慎,有極大可能繼續抬高聘價格來減少損失,如今娶妻對正常男方家庭已經難以承受了,再這樣下去,那更沒得婚結,必須要嚴厲打擊這樣的騙婚物件!

雖然從法律規定日常的偏向來看,家庭中未成年的孩子和結了婚的女子其實和奴隸差不了多少,但前者的邏輯出發在‘孝’,上下都是如此,戶籍上也沒有更改身份,那大家都是良民,結婚再有金錢的往來,兒媳也是‘民’的範疇,不是交易奴隸,夫家也沒有什麼錢貨兩屹之說,父家仍有插手的資格,只要願意且有實力,那完全可以爭搶回來自己的女兒。

再加上如今不重女子貞潔,婚姻作廢並不算什麼難事,律吏對此也沒什麼異議,真正需要吵的,是男方一家這樣的行為,應該受到什麼樣子的懲罰,量刑是深是淺?

這裡面牽扯的事情就多了,如果罰錢罰少了,男方下次還敢,罰的重了,家破人亡的也不至於,必須得商議個合理的分界線出現,而且,女方這邊的損失也需要彌補,少了他們虧,多了會不會產生對男方家的誣告?

漢國最高的法律裁決機構,不知道有多少熟知法律條文的大佬。韓盈便沒有參與進去演笑話,只是做為附錄提交了兩條來自宛安的經驗。

一個是婚姻既然是結兩姓之好,上啟宗廟,那在問名的過程中,互相交換身份姓名容貌等特徵,兩份簽字畫押,奉於先祖面前卜算吉凶,最好再給官媒處提交一份,回頭不對便可拿它對峙。

再者,關於這種結婚後才發現人不對,再作廢婚姻的,女方有一定懷孕和死亡的可能,這對父家是極大的損失,需要因此加重對男方家庭的懲罰,而父有天瑕生出來的孩子,也很有可能天生帶有殘疾,再加上男方一家目的就是騙婚生子,為了制止他們獲利,直接溺死。

也就是欺負古代沒有更好的避孕藥物以及流產技術,不然嫁人的少女壓根不會懷孕,懷孕了也不用承擔孕產期死亡的風險,藕斷絲連的對女方一家不知道帶來多大麻煩,斷乾淨最好。

至於溺嬰對母親帶來的傷害,韓盈覺著長痛不如短痛,總比女子在激素的作用下,對孩子真有了感情,以至於被男方拿捏在手裡一輩子不得脫身的好。

而溺嬰這點放在現代過於挑戰人的認知,西漢還真沒人覺著激進,畢竟這是一人犯罪牽連全家老小,父母溺死殘疾嬰兒也不算犯法的時代,再往後走個上千年,思維同樣也差不多,成書於明朝的西遊記中,百花羞公主被黃袍怪劫持生下兩個孩子,最後也是被豬八戒沙僧摔死,好讓公主再擇佳偶。

故此,律吏對這點毫無意義,倒是對前面女子有孕如何加以懲罰上產生了爭執,畢竟這種‘追加懲罰’以往還真未有過,他們還得在商討一下執行的可行性和量刑。

兩個量刑和執法難度問題,使得短時間內根本爭議不出來結果,韓盈暫時無事可做,自然要過去聽一聽,她是亭侯,身份上高過二千石以上的官吏,過去雖說參與不了什麼事情吧,旁聽一下,又或者揪住個小吏嘮嗑也是沒問題的。

幹大事者,第一得扛得住壓力,二是臉皮要厚,大理部門極多,不僅負責彙集全國的斷案進行審判、還有專門的牢獄詔獄,專門審理犯罪的大臣,以及修訂律法等等,事多,人也多,每個人都在有條不紊忙碌自己事情的時候,旁人進去會有極強的分界感,格格不入,根本不願意久待。

韓盈不僅待住了,還是以女性的身份在大理內部和人嘮嗑,一開始不知道多少人過來看熱鬧,詢問她可會看相,頗有種看猴的心態,韓盈也不惱,旁人當她是猴看,她又何常不把這些人當猴看,沒說自己會看相,倒是露了手魔術哄著人玩,隨後還說起來醫術,看心情給人看個診。

她這般‘瞎胡鬧’,九卿的延尉肯定不會出來見她,也就是第一次來的時候奏讞掾(負責審判案件的主官)見了韓盈一面,之後都是些小吏老吏過來應付。

應付也無所謂,韓盈的目標就是過來刷一刷存在感,讓人先習慣她這個女人也能進入國家機關,沒事兒的時候不把臉刷熟互相留個印象,那等回頭漢武帝把事兒給到她頭上,那既卡人又卡事兒,別提多難辦了。

可惜其它部門找不到什麼理由過去刷刷臉……

正當韓盈遺憾的時候,桑弘羊拿著封請帖和符節急匆匆走了過來:

“韓嬰你可真是個大忙人,今日總算被我給逮到了!”

韓盈停下了腳步,她抬頭向桑弘羊看去,問道:“找我有要事?”

“自然。”桑弘羊快步追了上來,他微微抬頭,示意韓盈繼續往亭內走,邊走邊說道:

“那刺繡當真是精美,長安權貴甚為喜歡,正因如此,我得慢慢售賣,除送於太后,陛下、丞相處外,如今只售出七件,合計四十三萬錢,你現在需要糧食,我與人調換,從較近的汝陰、淮陰,靈壁等地給你兌了八千石的糧出來,如今已經派人出發去籌備,諾,這是信物,契書在房間內,你一併拿著。”

韓盈臉上頓時多了不少驚喜。

漢代的國家級別輿圖她沒資格看,雖說有後世地圖在手,但很長一段時間還是分不清各個郡城在什麼地方,好在之前商人之間互通有無,將自己用性命摸索出來的經驗分享出來了一部分,總算是讓她知道桑弘羊說的這幾個郡在那兒離山陽郡有多遠,她從心底快速算了算,道:

“這幾郡都與山陽郡較近,大約……能運過來四千多石糧了!”

其實這些糧食算不上太多,好在是夏天,有點主糧混上野菜,也差不多夠半個縣的平民熬一月,而韓盈也沒光指望長安賣刺繡,還有去各地的行商呢,他們也能帶回來不少糧食。

此外,山陽郡反應的快些,縣內沒多少災,又有長安下旨開倉放糧賑濟,動亂便安定下去不少,韓盈走的時候,不少縣的平民已經開始搶種大豆,等九、十月份就能收穫,有豆子熬過冬,再種下冬小麥後,山陽郡就算是脫險了。

也就是說,外界對山陽郡糧食供應頂多就需要兩三個月,往後便可騰出空閒來,向其它受災的郡馳援。

這也是韓盈一開始提議的辦法,先集中力量救援邊緣受災不重,且日後不會受洪水影響的郡,圍繞決堤口和主要洩洪區這些郡的民眾能向外遷多少就遷多少,別留人,畢竟,黃河決堤沒解決之前,就算是種上糧食,夏日稍微下個雨就得再淹一遍,輸送多少糧食都沒用。

“運糧六七百里,送到山陽郡外勉強能剩下一半,再往裡走還得再減,如今的運力,實在是無用!”

聽韓盈說的桑弘羊無奈的搖了搖頭,他繼續道:

“這些天下來,各處已經有了大概的章程,只是其就近郡的受災情況、怎麼救你還得去了解,此為實事,並非你去大理與那幾個老吏消磨時間就能行的,即便是陛下允許,仍能以你為女子,參政不詳為理阻礙,這點爭論起來能扯幾個月,不知延誤多少,好在……如今似乎有點轉機。”

關於長安無法提供配合上,韓盈早就想過這點可能,甚至她的救災計劃就是從不配合情況下拆開做的,畢竟,十六個受災郡,靠外受災不嚴重未來不被水大淹的,怎麼都能數出來一半,其中一部分還離產糧郡很近,但糧食就是先往山陽郡運,就是因為這是韓盈能夠掌控的根基,等山陽郡緩過來了馳援別的郡,她也能說的上話。

這樣救人,長安有些官吏再不滿也得憋著,沒別的,這糧是她花錢請行商買了運來的,山陽郡是她摸過蓋了章,有在各縣的女醫,知道怎麼兩輪連種糧食減少損耗地力的,換別的地方,誰能這麼快恢復生機,誰能變得出來糧食?

不過如今能有轉機讓大家配合一下,那韓盈也很樂意去做,她抬頭對桑弘羊問道:“什麼轉機?”

桑弘羊舉起來手中的拜貼,對著韓盈說道:“董博士邀你一敘。”

博士,西漢的一種官職,主要是管理圖書,以及在皇帝詢問時回答他的問題,多以文學極為出眾、且通曉古今的人擔任,如今又多了一項工作,教書,董仲舒如今就在這個職位上。

對別人來說,這個職位可能還不錯,但對董仲舒來說是有點屈才的,對方三年前還是江都易王劉非的國相,只是在建元六年的時候,長陵著火,他起草了一份宣揚天人感應的奏書,被主父偃偷去交給了漢武帝,其內容差點讓皇帝殺了他,不過最後沒殺人,只是罷免了江都國相的職位。

這段過去的真實性韓盈暫且沒有懷疑,但對於董仲舒脫離劉姓諸侯王這點來說,她覺著還是可以恭喜一下的,畢竟如果漢武帝不當人指數是十,那西漢的劉姓諸侯王指數絕對能有一千,亂/倫是基礎,殺人取樂挖人墳墓什麼都乾的出來,還有的諸侯王‘愛好’是毒殺丞相(董仲舒未來就在這個諸侯王劉端身邊幹過四年,每天擔心自己會不會死),總之,能離他們遠點簡直可喜可賀大好事兒啊!

就是現在,韓盈著實不太清楚董仲舒見她要幹嘛。

跪坐在董仲舒面前,韓盈不著痕跡的打量著這個她既覺著厭惡,又有些敬佩的老人。

對方年近半百,鬢角已經開始發白,不知是不是降職的緣故,整個人精神並沒有她想的那麼好。

將茶水沏好,推到韓盈面前,董仲舒開口問道:

“昌亭侯可知,自古以來夫婦有別,妾婦之道,也應為順為正者,如此方能正陰陽之序,尚書有云,牝雞無晨,牝雞之晨,惟家之索,而今以女子之身亂政,引天降罰,還不悔過矣?!”

不是,你請我過來,就是過來罵我的?

聽完這段話的韓盈也沒有先惱,實話說,一個支援大一統,剛權貴,還敢用天人感應給皇帝套韁繩的大儒,他要是真這麼固執落後,那對她來說可真是好事兒。

“傳聞商以人為祀,取悅神靈,故此征伐不休,以至身邊部落盡皆叛離,而周公以德塑天,定人倫,使人脫矇昧,定禮樂,使人知行事,以安天下,我敬周公大功,可天地萬物自有其序,從不以人之意志轉移,更何況天?”

韓盈嘴角含笑,她看著董仲舒:“不巧,家徒善養六畜,其中雞數以萬計,牝雞還真不是沒有,生出來的蛋沒一點兒問題,博士要是以這種正常的現象來詭辯,我也不介意說說黃河決堤之本因,又或者直接胡攪蠻纏,比如,這世間一把鎖配數把鑰匙,豈不是說婦人天生該有多個丈夫?”

形象又有些……的比喻,讓董仲舒伸手端茶杯的動作一頓,道:

“既非陰陽定序,可此事自古而今不知多年,以女子卑弱之況,你行事也不過是徒然生亂罷了。”

聽董仲舒這麼說,韓盈便明白他剛才那句不過是試探。

對於一些舊秩序的獲利者來說,維持舊有秩序永遠比出現新秩序有利,同時也能減少變動,但董仲舒又有點像革新派,也不是那種固執的老學究,韓盈不知道他到底是站在什麼立場,不過他能試探她,她也能試探回去,看著對方,韓盈直接反問道:

“從來如此,便是對的嗎?”

董仲舒搖了搖頭:“尊卑、強弱不能安於其序,以至天下生亂,也是對的嗎?”

韓盈能夠理解對方對一直對秩序的強調。

正在統治的王朝,不代表穩定的社會環境,西漢從建國來一直處於各種各樣的問題中,天災、外敵,內亂,權貴橫行,官僚壟斷職位,商人做大……而每一種問題,都代表著無數民眾流離失所,淪為奴隸,乃至大批死亡,肯定會有人想去改變這些。

從董仲舒的上書內容來說,他也是為了這個目標。

而為了達成這點,董仲舒的方法,是按照周公和春秋戰國儒生們不斷完善的制度禮法,將每個人放在其應該放的位置上。

就像是一場調整過的扮演遊戲,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任務和操作要求,如果所有人都能達到這樣的標準,那社會肯定能穩定下來,問題是,沒人會按照這套要求來,大家都只想要權力,不想要義務。

“我只見這世上,主人能夠肆意妄為,未曾見過多少被奴僕勸住的主人。”韓盈輕嘆:

“博士所提三綱,一環套著一環,而非單論,故此夫可欺妻,母可欺子,官也可欺民,君……亦可欺臣。雖有德論,終究是無用也。”

“天下間,強者只會恆強,弱者只會恆弱,強弱並不固定,但處弱面強之時都是一個道理,妻順夫已如僕伏主,母待子又豈非無怨無恨?即便母還能為母,父待子如僕,母如何去護?而夫於家中雖如君主,於外強亦是如奴僕……難道,這就是博士所求的‘序’嗎?”

弱勢群體的地位上升,只會是全體弱勢群體一起提升地位,絕不可能出現單個群體上升,其它還處於落後的狀態,大家要麼手拉手一起進步,要麼互相踹著後退,明清時期對女性的極端打壓,伴隨著是整體男性,尤其是士大夫群體地位、權力的下降,夫妻喻君臣,既然夫能凌駕妻至此,君又為何不能如此凌駕於臣身上呢?

被漢武帝連坑兩把,當過的江都王國相的董仲舒別說清楚,簡直是切身體會到了韓盈說的內容,他沉默片刻,終於說道:

“此序並非我求也,我更願行大道,只是如今已非堯舜先王之時,何談天下為公?”

嗯?博士你別嚇唬我,你到底是復古派還是進步派?!

好吧,他可能是個實用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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