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猶豫多日,既下定了決心,就不能拖延王府護衛及程娘子等人了。
他們雖不曾開口催促,但想來心裡早發了急。
院子裡,展護衛正領著侍衛們搬藥材。
因是年節前最後一批,滿滿一大車,稱重驗貨及儲存等諸事繁瑣,就算有護衛們幫忙,依然忙得不可開交。
趙叔見我過來,忙跑來道:“多虧有這些官爺們,不然可有的忙了,只是我這心裡面總是不安,他們到底是王爺府裡的人,卻給咱們家做這些雜七雜八的粗活兒,叫他們歇著吧,他們看見什麼活兒就要搭把手,大小姐,這些官爺不是隻送您一程麼?眼瞅著就過年了……”
看來不僅薛姨娘生了疑心,只怕家中上下都是滿腹疑惑。
不僅如此,展護衛每日早晚還領著眾侍衛去海邊拉練,就連村裡的人都議論紛紛,連出海打魚的漁船都不在我家前面的海域靠岸了。
展護衛大步走來,對我施了禮,便向趙叔討論起藥材數目問題。
他面色沉靜,竟是一本正經,說完就要回去幹活兒,我不得不開口請他借一步說話。
海風寒意襲人,雖比起北境來暖和太多了,仍是顯得悽清。
我掏出信箋遞給展護衛。
他眉頭微一簇,遲疑地接過,恭聲道:“姑娘有何吩咐?”
“展護衛言重了,只是請展護衛將這封信帶給王爺,我已讓興兒為諸位準備了行裝,這一兩日便可動身回程了,路途遙遠,還望展護衛保重。”溫聲道。
不料,我話音未落,展護衛忽然單膝跪下鄭重行禮,道:“若姑娘戀家心切便在家中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在下及屬下們安心等著姑娘就是……王爺有令,務要護姑娘平安回去。”
我忙道:“此一時彼一時,來的時候,我也是想著要回去的,但現在我決意不去了,就待在家裡,展護衛莫要再勸,你只管拿這封信回去,王爺自然不會責難於你。”
臨行前的夜裡,程娘子來我房裡道別。
見她拎來一壺酒,我便叫芸仙備了幾樣小菜,我和她坐在窗下賞月小酌。
幾杯薄酒下肚,她就姿態豪邁起來,慵懶倚靠在窗邊,眼睛笑眯眯望著我,說:“令尊給你說的那門親事,我去瞧過了,孫家小少爺倒也真不錯,正正經經的讀書人,長得也不賴,你要是留在這兒,可別有朝一日移情別戀了啊,那孫少爺再好,能好過王爺?”
為了賞月,窗子半開著,我一喝酒臉就發熱,聽她忽然說出這番話,更是尷尬窘迫,忙去關了窗。
低聲說:“你別胡說,隔牆有耳,讓人聽了去,我還怎麼見人啊?” 她輕笑一聲:“放心,只要是三丈以內的動靜,我都能察覺到,再說,有那些侍衛守著你,誰敢來你窗下走動?方才我說的話,可不是胡說八道,林姑娘可要耐心等著啊,你要是在這小破村子裡嫁了人,當了小村婦,那真是太虧了,而且還傷了王爺的心。”
“不過是僱主罷了,程娘子何必這般為他盡心?早些回去領了賞銀才是正經。”
我將自己杯子裡的酒一飲而盡,緩聲送客道:“明日一早程娘子就要啟程了,還是早些歇息吧。”
程娘子走後,我卻是了無睡意,便叫芸仙去喚興兒過來,藉口商議明日送行之事。
興兒一過來,我便問他可是能察覺外面的動靜。
他笑了笑,說:“大小姐要是不放心,我帶你去一個地方,保準沒人能聽得見。”
我還納悶家裡就這麼大,還能去哪裡?
他就抓起桌子上的酒壺,又拉著我的手,輕推開門,然後攜著我,雙足在窗臺上一點,輕輕巧巧躍上了房脊上。
一輪明月懸在半空,藍墨色的天際,雲層清晰可見。
我開始還有些驚慌,但見視野開闊,景色宜人,很快就高興起來,裹了裹衣袍,低聲說:“你還能上得了房頂呢?”
他很是得意,雙手朝後撐著,說:“怕你罵我,不然早帶你上來了。”
我扭頭看了看他,驚覺他氣質像是脫胎換骨,比起過去瀟灑自信許多,面相仍稚嫩俊秀,卻多了成熟持重之氣。
不禁暗暗想道:興兒跟著孟妮兒混江湖,不全是學壞了,他也成長了很多,如果不是那段日子,興兒還只是一個有小聰明的小廝,而不是外人口中的遊俠兒。
默默喝了幾口酒,我輕聲道:“明兒程娘子、洪萬他們就要走了,你要是有心出去歷練,闖蕩江湖,不如跟他們去吧,日後像說書人說的那樣,當一個行俠仗義的俠士,往後也算是痛痛快快過日子了,你要是想我們了,就回來看看我們。”
興兒一驚,忙坐正身子,道:“大小姐找我就為了說這些?你都要留家裡了,想要我走?”
我看他瞬間恢復往日模樣,忍不住笑出了聲,拍了拍他的肩,說:“見你之前,我還沒想過讓你出去闖蕩,看見你身手不凡,非池中物,就不想耽誤了你。”
興兒嘆出一口氣,說:“我這不過是翻牆上房的功夫,算得了什麼呀,別提這茬兒了,大小姐到底想說什麼要緊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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