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仙終於將嘴巴咧開笑了笑，幾個金牙齒頓時露了出來。
鐘山知道，這是他對自己逐漸在縮小警惕性。只能說逐漸，這李大仙住在身居這樣普通的村子，屋裡裝飾卻很是奢華，這錢是哪裡來的？總不可能是家底一直這麼厚吧，要知道前面那十年，可是堅決打掉封建的，他沒被整，要麼說明背景很厚，要麼說明當時是金盆洗手的。頂風作案的事，以他這麼聰明的人應該是不會幹的。
家底如此殷實，若是在文化大geming時期，一定找被抄家了。鐘山推測，這家底恐怕是改革開放之後，李大仙弄下的吧。
可是道家之人是有要求的，即用道術賺的錢是不可以為自己所用，尤其是用於奢華生活的。所以很多有道行的道士都是一襲青布，甚至達到了衣衫襤褸的地步。在鐘山眼裡，年華便是這樣的一個人。乍一接觸的話，還以為那是一個猥瑣邋遢無比的髒老頭，但是深入瞭解一下，便會發現他猥瑣的外表裡聰明、質樸、正直的本性。
顯然，透過剛才的觀察，鐘山內心已開始對這李大仙逐漸產生懷疑。但是，鐘山並沒有表露出來，也不能表露出來，而是繼續一副崇拜的模樣，以此來降低李大仙的警惕心，從而希望從他這裡得到什麼樣的訊息。當然，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便是讓他出山，去給張老二看墳地。一則受人所託，二則便是藉此認真搞清楚這李大仙到底搞沒搞陰謀。
田二娃從外面提著茶壺進來，然後挨個給每個人斟茶，卻獨獨少了自己一杯。這顯然是沒把自己當客人的，當然，也不是主人。
鐘山看在眼裡，手指輕叩幾下。
李大仙不緊不慢，也不說話，然後端起茶杯，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很是享受的樣子，然後才輕輕地啜了一口，帶著兩片茶葉，在嘴裡咀嚼了幾下，便嚥了下去。
然後發出滿意的聲音，方才放下茶杯開口說話：“你此番來到底是拜訪為主還是受張家人所託讓我出門為主?\"
鐘山連忙放下茶杯，正色道：“實不相瞞，兩者不分伯仲。若是剛開始的時候，我還不知您大名，彼時定是後者的，但是這一路聽說了二娃對你的無比讚揚，直說的我心如沐春風，您這樣不看財利，專心從道為善的人若不要好好求教學習一番，豈不是晚輩的終身遺憾？”
“你小子倒是會說話。簡簡單單一個風水，你這學道的人應該也能看得出哪裡是吉穴，哪裡是兇坑吧，還用得著勞民傷財來找我？還帶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和錢？”李大仙看著鐘山笑著說道。
“晚輩只是略通皮毛，佳境尚為能入，哪裡有這本事，況且這風水之術，關乎一家千百年之發展，我若是出現了一點兒紕漏，豈不是又是弄巧成拙害了人家又貽笑大方了？”鐘山說道。
李大仙點了點頭。
鐘山心道，莫非這李大仙答應出去了？這也未免太簡單了吧，我不可信自己這幾乎奉承話便能讓他改變心思。但是問一下還是有必要的。
“前輩，這尋穴定墳之事現在少有人做，能真正懂行的更是少之又少，還望您能出山，這算是功德一件嘛。”鐘山試探地問。
“這事我是不會管的。他們村裡祖墳都出來了問題，你讓我去改變一個人的墳墓沒有任何意義，就好比洪水氾濫一樣，大堤築得很高，源頭洪水不解決，單純在下游添一個土麻袋能有什麼意義？”李大仙說道。
若是放在平時，沒有這件事情，單純分析李大仙這話是很道理的。正如大禹治水一個概念，在疏而不再堵。掌握事情的本源，才能將它理順。
但是這話放在現在，鐘山卻總感覺太假。
“前輩，若如您所言，那張家老父親去年去世的時候，你倒是出山了呢？”鐘山想著，必須時不時拿針挑他一下，刺激一下他的神經。
果然，李大仙頓時語塞，然後支支吾吾地說：“我……我那是給自然去世的老人看的，年輕人我斷不給看。而且，也是他們懇求我。按照這裡的風俗，若是年輕人死了，他是暫時不能入祖墳的。得需要找塊野墳地，但是那村周圍沒有合適的了。我這也就是告訴你，我也建議你別參與這事了。”
這李大仙說的前者含有水分，也許最開始真的沒有答應，但是一旦張家兄弟將錢掏出來後他便很痛快地答應了，所以這李大仙是個愛財之人，那懇求二字倒不如用引誘兩個字更加貼切。但是後面這句話卻很有可能是正確的。鐘山雖然稱不上一個風水大家，也沒圍著整個村子轉過，但是就自己所見所思，貌似除了祖墳還真沒發現一塊風水寶地是。
只是，這公認的風水寶地卻為何又出現了殭屍？而且是張家老祖宗？
鐘山將茶送到嘴邊，一點兒一點兒地品著。茶的確是好茶，沁人心脾。但是，鐘山品茶是假，借這個機會想辦法卻是真。
“前輩，您既為德高望重之人，我感覺越是這個時候，您越應該出手搭救，這樣您在所有人的心目當中才會更有威望。您看，這張家兄弟三番兩次登門，很多人也都是知道的。若您還不出山，恐怕到時候會惹的旁人胡亂猜忌，能力是一方面，您的德行恐怕是也容易被人懷疑吧？”鐘山繼續甩著軟刀子話。
李大仙沒有說話，而是直勾勾地盯著鐘山看，眼神很是複雜。
鐘山說完，連忙將茶喝乾，然後端起茶壺又給李大仙親自斟滿，自己也倒上。
片刻之後，李大仙幽幽地說道：“說的有理，我個人的榮辱是小，可是道家的名聲卻不能因此丟失。我可以跟你回去看看。”
鐘山心裡大喜，趕緊從椅子上下來，朝著李大仙便深鞠一躬。
田二娃本是站在門口，似是一個門將，一直認真地聽著鐘山和李大仙的對話。此時聽說李大仙突然答應，不由得一愣，盯著李大仙一言不發。
李大仙看了田二娃一眼，然後快速地又將目光移到別處。但是，鐘山可是看得清楚，此時的田二娃，最開始表現出來的這表情，斷不是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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