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子也是個倔筋，被我這麼推搡，他還是一股腦的往停屍房裡鑽：“走，走個毛線，二狗你啥意思啊。”他說完，就掙脫了我的控制，從地上爬起來幾乎是要衝進停屍房。
我轉身一個反扣從背部鎖住包子的脖子：“快……”一個“跑”字沒有說出來，我就愣住了。
唐槍和林森愣在那裡莫名其妙的看著我和包子兩個人亂作一團，而停屍櫃上李大偉的屍體動也不曾動過，他的頭還好端端的長在他自己身上，眼睛也是緊閉的。
我用力捂住眼睛揉了揉，再次睜開眼，一切還是原樣，唐槍還是唐槍，沒有縫合疤痕，也沒有蛤蟆臉。
包子猛的推開我，從我的懷裡掙脫開，我像是失了神的屍體一樣，呆滯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剛剛發生的那些是怎麼回事？死人復活，活人變臉難道都是我的幻覺嗎？
一個讓我悲痛萬分的想法湧上心頭——難道真的是我犯下的那些殺人的案子？所有證據都指向我其實並沒有冤枉我，之所以我不知道自己犯案，是因為我有嚴重的精神性被害妄想症？
不可能，我不可能有精神病的！
我用力抱住自己的腦袋，不斷的晃著。
包子上前抓住我的胳膊，擔心的問道：“二哥，你怎麼了？”
唐槍也上前抓住我另外一隻胳膊：“那凌，你冷靜一下！案子咱們慢慢查，你別激動，千萬不要走進死衚衕！”
我皺了皺眉頭，心裡緩了緩，而林森的一句話，就像是一把鋼刀狠狠的又捅了我一下。
林森抱著胳膊冷冷的看著我：“那凌，你是不是精神分裂了，所以那些案子可能真的是你做的，不如你去做個心理評估吧？”
我猛地抬起頭，感覺雙眼都在燃燒：“你他媽才有精神病，老子不可能殺人！”
林森頓時也火大了，指著我喊道：“姓那的！你夠了！那些案子就是你做的，什麼黑漆盒子催命紙條，全是你自己在裝神弄鬼！要是信了你的話，我把姓倒過來寫！”
我失神的呆住了，彷彿全世界都放棄了我，無助感像洪水一樣兇猛的圍過來：“不可能，我不可能有精神病的，不會的……不會的，你們在戲弄我，你們在騙我。”
唐槍擋在我和林森的中間：“那凌，你冷靜一下！林森不要說了，都閉嘴！”
林森冷哼了一聲：“裝，我看你能裝到什麼時候。”
我慢慢的抬起頭，用力撕開胸口的T恤，露出只有特種部隊才有的子彈紋身：“老子從烙下這枚烙印的那天起，就永遠不會背叛人民，不會背叛國家，就算是死，我都不會做出一件愧對狼牙特戰隊的事情！”
林森探了探手，一副嘲諷的樣子：“你當年被開除軍籍，內心忿忿不平，是啊，整個集團軍最強最優秀的人怎麼可能面對失敗，所以才導致了你精神錯亂，在你罪惡的內心深處，你厭惡、痛恨這個世界，你仇視國家對你的不公正待遇，你利用你在軍隊中學到的一切從人民身上開刀，你的理由只有一個——報復社會，把一切罪惡的怒火在人民身上燃燒！”
一瞬間我瞪大了眼睛：“你放屁！你他媽放狗屁！你們！一定是你們在害我，都是你們搞的鬼！當初要不是你，我們九個人不可能落到現在的這種地步！我也不可能被開除軍籍，你這個雙手染滿鮮血的儈子手！”
唐槍一把攬過我的脖子，我沒有防備，被他摁在地上，全身都有一種無力感。
唐槍在我耳邊低聲說道：“那凌，過分了啊，陳年往事都別說了。”他又抬起頭：“林森，我命令你馬上閉上你的臭嘴！”
林森冷哼一聲：“這破事兒我還不稀罕管呢，你就等著受到國家制裁吧，屠夫！”說完，他轉身就走出了停屍房。
冰涼的地面讓我慢慢恢復了思維，頓時為自己剛剛說過的話感到後悔，當年的事情不能全怪林森，我怎麼能說出那麼苛刻的話來責備他？
心痛像是無數根針紮在心口，我輕輕推開唐槍：“唐老大，您先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唐槍這才放開我：“那凌，我知道這些案子讓你心裡憋屈，但你別忘了，你曾是一個兵，你憑藉一杆槍就可以為國家撐起一方百姓的安土，難道現在要被自己的恐懼打倒嗎？”唐槍慢慢向門外走去：“無法戰勝自己的人，永遠都不可能成為一個合格計程車兵——這是校長說過的話，希望你還記得。”
包子走到我身邊拍了拍我的胸口：“二哥，佛不度我，我自成魔，不管你做什麼，我都會站在你身邊！要殺人，我包竄天為你提刀開路，要破案，我包竄天為你鞍前馬後！”說著他蹲在了我身邊：“還記得在新兵連咱們被老兵欺負那事兒嗎？那天我在廁所哭的跟個淚人一樣，你告訴我，那些曾經潑過咱們冷水的人們，將來一定燒開了燙死他們！我當時以為你吹牛，沒想到第二天你就把欺負咱們的老兵胳膊卸了。我還記得我分配去野戰部隊的那一天，你違反規定開著軍車跑了兩百多公里把我送過去，第二天你被關了七天禁閉，結果七天以後你出來就把禁閉室給燒了。當兵那會兒吃了那麼多苦、受了那麼多累咱們都挺過來了，現在走上了社會變得那麼強大，還有什麼挺不過來的？”
不知不覺我的淚水已經模糊了雙眼，這眼淚不知道為誰而流，是在憐憫自己的可悲，還是懊惱不能幫李大偉申冤？或者我只是在緬懷曾經逝去的歲月。
包子見我不說話，嘆了口氣，也走了出去。
整個停屍房就剩下我一個人了，我躺在冰涼刺骨的地板上，與我一同躺在停屍房的屍體是多年交好的同事，我有心要幫他申冤吐氣，卻也只能看著他沉冤莫雪。
原來我從來都不是神，也沒有別人說的那麼優秀，再如何的厲害也只是一個普通人而已……想到這裡，我不禁冷笑了一聲。
隨著自己的笑聲，我發現停屍房中居然還有另外一個人在笑。
那笑聲讓我渾身發麻，雞皮疙瘩瞬間就起了一片。
“赫赫……”
“赫赫……嗤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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