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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 :死生契闊與子成痴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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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母親也本沒有意要去藏,她希望著能被人發現,希望著,能有人讀懂當時心底的絕望。/

只是,這麼多年過去,進入旋龍洞的人並不多,最終發現的人,卻是她。

這亦是上蒼,冥冥中的安排吧。

“父親——”她說出這句話,語意哽咽,“母親倘在天有靈,定不願看到父親這般。”

“小顏,我不知道這麼說,你的記憶是否能有一些恢復,但,這些不重要,你父親我,就是一個懦弱的人,沒有辦法護得你們母女周全啊。”

“所以,父親這麼多年來,活著唯一的目的,就是為母親討回公道,對麼?”

納蘭敬德眸底精光一閃,旋即欣慰地點頭,道:

“是,當年,我沒有能力為你母親做任何事,所以這麼多年來,我一步一步蓄積自己的能力,所要做的,就是不放過一個當年使你母親蒙受這種不公平待遇的人,哪怕,他們或死,或退位,可,都還是要付出代價!”

“我明白了,即是如此,為什麼三年前,父親還要女兒嫁給夜帝呢?父親要的,是不是也希望女兒能引起兩國的紛爭呢?”

納蘭敬德的手撫上夕顏有些零亂的髮絲,嘆了一口氣,道:

“這個決定,是皇上和群臣商議後定下的,為父實際是不願的。bī不得已,提前策劃了泰遠樓的一幕,一來,是軒轅聿已對為父起疑,按他的xìng子,或許不久就會對為父動手。所以,為父僅能避到地下,以利於更好地展開謀劃,二來,本是引夜帝過去,藉機讓皇上以為此事和他有關,未料,夜帝生xìng多疑,在絕殺發生前,就藉故離開了泰遠樓,而為父,來不及停止這場籌劃,畢竟,當時亦有朝中官員隨同。”

“父親,你可知道,正因為你的籌謀,三年來,女兒熬得多辛苦。”這句話,帶了幾許的真心,是的,若不是三年前那場絕殺,她不會這麼辛苦。

結果,想著為王府好,臨到頭,只是一場空。

“為父知道,所以,從現在開始,為父再不會讓小顏難受,也不讓小顏這麼辛苦地獨自熬下去。這裡,是為父的地宮,用不了多久,只要小顏願意,可以再回到上面,做你任何想做的事,你會比你母親更加的幸福,你母親沒有得到的,你都會得到!”

這句話,帶了幾分的蠱惑,是要說出他留下她這條命的用意了嗎?

是的,純粹僅是利用。

哪怕有些許不忍,納蘭敬德或許也是為了她這張酷似母親的臉,無關乎女兒的身份。

因為,他應該還不知道,她真的就是他的女兒。

而她,現在不會說。

“父親,我不要什麼,只要我們剩下的一家人從此以後開開心心在一起,就很好了,父親,你為母親做了這麼多,真的已經足夠了——”這句話,是她最後的不忍,如果納蘭敬德願意放下,她還是願意叫他一聲爹爹,而不是現在的父親。

父親這個詞,帶著疏離,這分疏離,恰是納蘭敬德的所為造成的。

只是,很可惜,親情在某些人眼裡,不過是最虛無的。

“小顏,為父答應你,做完剩下的事後,我們會永遠開心的在一起,但,現在,為父還要做一些事,也希望小顏能幫為父完成這些事。”

“我能為父親做什麼呢?”問出這句話,她置於被下的手,稍稍握緊,旋即鬆開。

納蘭敬德甫要啟唇,忽有男子聲音在室外道:

“主上,有事稟。”

納蘭敬德眉尖一揚,只道:

“先好好休息,為父稍後再告訴你。”

她的傷勢縱復原,心,還能復原嗎?

親情,愛情,這些人世間最寶貴的情感,如今,為什麼讓她僅覺得支離破碎呢?

地宮的另一間房中,納蘭祿的聲音顯然帶著聲嘶力竭,可,再怎樣嚷得大聲,終是不會有更多人聽到。

這座地宮的建築,周密得無以復加,源於,這本身,就是耗費大量人力財力的陵宮。

“大哥,父親把你當人看,可從沒有把我當人看啊,看上去,你的身份見不得光,可誰都知道,你才是這個地宮,人人敬仰的少主,我呢?不過是個衝在上面做pào灰的主,我只想要一點點的權勢地位,父親都要遏制我,好了,弄到今日的地步,父親不僅不幫我,還眼睜睜地看我去死。現在上面,很快就會查到我的身上,你讓我怎麼辦?我怎麼能再回去!”

“阿祿,當初父親讓你不要繼續招惹西藺姝,你有聽過嗎?你一意孤行的時候,誰的話都聽不進,從小到大都是這樣。”

“我不招惹西藺姝,西侍中會受她的唆使,扮倒慕風?還不是如了父親的願,挑起巽、夜兩國之鬥嗎?”

“但那是之前的事,之後呢?你竟然試圖混亂皇室的血脈,這件事,你做出那一步的時候就是錯!更何況,你還想將頤景行宮裡五名后妃加上皇長子一併的剷除,你錯得實在太多了!這並不是父親讓你做的。你這麼做,除讓父親分神替你收拾殘局外,再無其他!”納蘭福的語氣裡帶著明顯的指責。

在地宮這麼多年,看了那麼多事,他始終沒有做到足夠的心狠手辣。

而,納蘭祿在這一點,確是夠狠的。他指使手下的那撥血蓮死士,喬裝因邊境戰亂,居心叵測的山賊,見榮王一行所帶器物豐厚,待其到頤景行宮前的山道上予以截殺,按著原定計劃,順勢退入頤景行宮,再行殺戮之事。

未曾想到,甫將榮王幹掉,要將皇長子一併處置時,卻見明明在千里之外校場的殤宇突然率禁軍出現,結果,血蓮死士寡不敵眾,還沒退進頤景行宮,就紛紛被殲滅。

幸好,死士皆被控住心智,不成功,便成仁,個個寧願衝到對方劍下,都不願被生俘。

然,這事傳到西藺姝耳中,只讓她心急如焚,待風頭一緩,即招他入宮,他明知再入宮,無論何時,都是不妥的,無奈下,也僅能入宮相見,卻未料這一入宮,沒有說幾句話時,突然,宮外傳來太后駕到的通稟聲,接著,西藺姝的另一近身宮女彩鳶推開殿門的剎那,太后已然出現在殿外,倉促中,他好不容易才從後殿的窗中躍出,又遭了伏擊,一路斬殺,靠著接應的死士,拼出一條血路方避開所有追他的禁軍,回到地宮中。

唯一慶幸的是,當時他著了禁軍的服飾,為了避免引起人的注意,他特地將鎧甲領子拉得老高,哪怕殺出血路時,與人打過照面,該無法斷定就是他。

現在,他的傷口猶淌著血,胡亂拿繃帶扎著,看起來,真是狼狽得很。

“我這麼做,不也是為了父親一統天下的大業?!那西藺姝蠢得象豬,自以為我為了她腹中的骨血,定會不遺餘力地為這孩子奔走,我才能讓她消除對我的戒心,藉著西侍中在前朝的地位,舉薦於我,我方能擁有更多的軍權,這本來不就是父親留我一命在泰遠樓的原因麼?”

“阿祿,可這三年內,連那次攻城的策略都是父親為你想的,實際上,你又做成了多少事呢?”納蘭福嘆出一口氣,搖首道,他這個弟弟,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大婚夜的不可忍,偏生是攤了一年的守靈,否則,軍權,早會隨平定邊疆苗水之亂到他手中,又何來現在這麼多事呢?

“如果不是因為納蘭夕顏,我怎會處處受限?父親這個寶貝女兒,才是禍水!啊,我知道了,為什麼你們不讓我動皇長子,明顯是父親心裡不捨得,他心裡,重視這個女兒的程度,遠遠高於我,也高於你,阿福,我看你真是比我還蠢!還看不出——”

這句話沒再說出,旦聽‘啪’地一聲,納蘭敬德猛地走進室內,狠狠掌了納蘭祿,用力之大,直把納蘭祿掌得半邊臉立即紅腫起來,嘴角亦滲出些許血來。

“孽障!事到如今,還在信口雌黃!”

“父親,我這麼做,難道不是為了早日成就父親的大業。”納蘭祿捂著半邊臉,目光yīn鷺地盯著納蘭敬德。

“納蘭祿,你給我聽著,我不管你之前怎麼胡鬧,上面的事,你自個惹出來的,就由你自個去解決,否則,休怪我不認父子情面!”

“父親是擔心,太后一幫人順勢摸瓜,查到這裡吧,哈哈,你放心,這,可是老皇帝的陵墓,給他們十個膽都不敢挖的。”納蘭祿大笑出聲,可這笑,突然就止在了喉口,再笑不出來,因為,他看到,納蘭敬德掌中握著一把劍,直指向他的眉心,納蘭敬德的眼底,僅有殺戮前的狠絕,再無半分父子情份。

他覺到從脊背後爬上一陣han凜的感覺,只將笑聲悉數嚥了回去。

“我再說一次,上面的事,我希望你乾淨利落地解決掉。否則,我會考慮將你的命一併送出去。”納蘭敬德說完這句話,冷冷地收劍,拂袖走出地宮。

納蘭福上得前去,遞給納蘭祿一條汗巾想讓他將唇邊的血漬拭去,未料,納蘭祿反手揮開,不發一言,yīn鬱地走出室去。

納蘭福莫奈何的一笑,收回汗巾。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心思,似乎,惟獨他,心思,都是圍著父親在轉。

或許,也正因此,當初在泰遠樓,父親選擇的,是將他帶走吧。

那場絕殺,被砍到血ròu模糊的屍體,是最好的掩飾。

只是,那晚的一幕,每每在他心裡晃過,都會讓他覺到一種,難以言喻的無奈。

一如,現在,這樣。

檀尋,禁宮,棲凰宮。

從高高在上的皇后,一夕之間淪為被禁之人,是怎樣的心情,西藺姝現在,很是清楚。

這麼多年,深宮浮沉,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卻是這樣的收場,怎不讓人萬年俱灰呢?

不,或許,還不能說是收場。

畢竟,太后拿下她時,並沒有把她丟給審訊司,也沒有昭告六宮,僅是讓莫梅過來與她說一句話,若要保住西家的聲譽,最好還是jiāo代出jiān夫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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