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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鳳求凰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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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湮後退的步子,措不及防已踩到地上碎去的瓷片,瓷片刺入腳跟,很疼。

然,這份疼,抵不過,心底,驟然剮過的疼痛。

“唉,國主對娘娘真夠絕情的。”

彼時,梨雪的那句話,再再的映入她的腦海中。

梨雪口中的絕情是什麼意思?

這個從小伺候她至今的丫鬟,究竟揹著她又知道些什麼?

是那碗湯yào吧。

那碗湯yào絕對不會是一碗讓她懷不上子嗣的湯yào。因為,那樣的話,稱不上真夠絕情這四個字。

那日小產後,她已拒了百里南,以後或許都不會侍寢。

再者,他若不下旨迎她返回,上元節過後,她都未必能回夜國。

所以,絕情的體現,不會在這上。

百里南精通醫術,若她猜得沒錯,那只是一碗讓她慢慢中dú、待到某個特定的時間,突然dú發身亡的湯yào吧。

做為夜國的鳳夫人的身份,死在巽國,對於百里南來說,一來,可以徹底撇去她這個累贅。二來,巽國對此事,定是要予夜國一個jiāo代。

而,這個jiāo代,或許,亦會成為某種導火索。

這,都是帝王間的謀算。

只是,她從一開始,就成為謀算中的一步棋。

她,下意識地,在屋內的人出來之前,迅速奔道一側的角落裡,角落中堆著一些稻杆,她身形瘦小,很輕易就從稻杆中鑽了出去,可,她聽得到,身後,傳來梨雪的驚呼聲:

“娘娘!”

接著,似是急促的腳步聲,隨著她奔來。

她縱藉著夜色逃離,但,在漆黑一片中,她素白的孝衣是分外引人注目的。

那步子緊緊跟在她的身後,她踉蹌地奔出稻杆堆,以為,那急促的步聲定會追上她時,陡然,身前本黑沉一片的地上,儼然出現肆虐的光影。

稍回身,旦看到,那片黑色的院落,火,從那堆放的稻杆處蔓延開去,裡面,依稀有人影憧憧,只是,瞧不得真切。

燃著稻杆的火勢越來越大,火光照得半天天際都紅透了去,那步聲,卻再是聽不到了。

有庵裡的姑子急敲鐘救火的聲音,也有紛沓的步子往那邊奔去。畢竟,那處院落,相隔不遠的地方就是藏經閣。

這場突如其來的大火萬一把那些經書悉數付之一焚,就是無法挽回的損失了。

至於她,留在那,亦於事無補。

她只往前奔著,逃離方才的一切。

或許,逃離的,並不是那碗帶dú的湯yào。因為,被那麼洶湧的火勢阻著,蔡太醫和梨雪顯見並不會再追來。

所以,逃離的,僅是她,不願意去直面這份殘忍。

奪去她的孩子,連她的命,都不放過。

百里南,三年的溫柔,不過是鏡中花水中影,皆為虛幻。

奔得久了,漸漸迷失了方向。

她奔進了一片深暗的松柏林,她雖到慕方庵有好幾日,可,只在靈堂聽著法事超度,對於周遭的一切,無疑是陌生的。

她的步子,在林外,漸漸停下來。

今晚是除夕,對她來說,莫過是另一種悲涼的味道。

這種味道那麼濃,僅將她三年的那些過往,都一併地添上別樣的味道。

他於她的看似恩寵、體貼,到頭,不過是為了成全他謀算的籌劃,鋪墊。

為什麼,她明明已經放手了,只是想平靜地過完這輩子,他都不肯饒了她?

她的孩子,她的母親,都悉數地離她而去,他卻還是不肯放過她!

發懵的頭腦,被晚風吹得,並沒有清明幾許,反添了幾分愈烈的抽痛,手撫住額際,方才奔得太急,她的頭風病又開始發作了。

很疼很疼。

不能再這麼奔下去了。

現在,是該回去麼?

回去,又怎樣呢?

那碗湯yào她能拒絕嗎?

這件事,她可以告訴父親,讓父親再憂心嗎?

父親,對她是好的,但,這份好,卻明顯是會放在家族榮光之後。

她,首先是夜國的鳳夫人,其次,才是父親的女兒。

不知是頭越來越疼的緣故,抑或,是其他什麼。

她看到,眼前,又出現,方才引著她去往後院的白色身影。

真是母親麼?

她向那道白色身影走去,是母親吧。

所以,才會在剛剛,引著她去目睹這些藏在暗處的事。

“娘。”她低低喚出這一字,卻發現,聲音是哽在喉口的,除了嘴唇翕張,那一字,乾啞生澀。

而,白影,又消失不見了。

松柏林深處,只有一處通體瑩白的屋子,佇立在那,猶是醒目。

那白影是去了那處屋子中麼?

她的足尖踩於鋪積於地的樹葉上,發出細碎的咯吱聲,近了,近了!

那,不是什麼屋子,分明,是一座祭拜用的塔房。

也是,巽朝皇室設在暮方庵中得享香火,法事的道場。

她看到,塔房前,豎著的高聳牌位上,就著不甚清明的月光,顯出幾個大字:

孝仁德順傾華皇后之位。

這,不是先皇后西藺媺的牌位麼?

後面那白色的塔房,該是安置西藺媺衣冠的塔房,以及供每年固定日子,行法事時的道場。

平日裡,這處地方,該有姑子守著,今日,前面那場火,看來,是把這處的姑子也一併引去救火,是以,這裡,空無一人。

不,有人!

她聽到,塔房內傳來低低的喘促聲,這種喘促聲於她,是陌生的。

她慢慢走過去,裡面斷斷續續傳來的聲音,落進她的耳中,卻是分明的。

“比你那皇帝夫君強多了吧?”率先響起的,是一男子略帶猥褻的聲音。

“啊——”接著,是女子承受不住的吃痛聲,只是這份吃痛聲的後面,偏又曳出別樣的低吟來。

“想不到,你的身段不比你妹妹差,真是滑若凝脂,不過,在功夫,卻是強過她不少。”隨著清脆的聲音響起,象是有什麼拍打在女子的肌膚上。

“住口!”女子嬌斥了一聲,帶著明顯的不悅。

“該住口的是你,這本來就是你欠我的!我現在賜給你未來的太子,你竟還叫我住口?這麼多日,連母豬都該懷上了,幸好太后放你出宮,否則,我看你根本別指望能懷上巽朝的太子。”

“呸,怎不說是你的問題?若我在宮內,你不也會藉著你那個懷了皇子的妹妹進宮來麼?”

“好,我今晚再給你三次,你若還是得不了,就別指望其他了。”

“啊——”女子吃疼得緊。

這些聲音悉數落於塔房外慕湮的耳中。

除去那對話聲,其餘的喘促聲該是來自男女燕好時特有的聲音。

只是,彼時,在夜國屈指可數的侍寢中,她從來都不會發出一點的聲音,哪怕,旋龍谷的那次,她都是沉默。

所以,塔房內的喘促聲,於她,是陌生。

但,這塔房內對話的人音,她是辨出來些許來的。

女子的聲音,似曾相識,可,男子的聲音進入慕湮的耳中,卻並不陌生。

這男聲,是納蘭祿的。

昔日,她曾伴夕顏於王府時,不止一次見過她的二哥納蘭祿。

這納蘭祿素來自負甚高,完全不同於他大哥納蘭文。

可,她沒有想到,眼下,他竟會做這種天理不容的事。

從他們的字裡行間,難道,他們要偷樑換柱,混淆皇室的血統?

太子?

莫非,納蘭祿還要對夕顏腹中的孩子不利麼?

頭好疼,疼得她的思緒都陷入了一片僵滯中。

她不知道為什麼納蘭祿會如此,她只知道,突然,塔房內一點聲音都不再傳出,隨後,一雙yīn鷺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她。

那雙眼睛的主人,正是納蘭祿。

他身上著一件赭色的袍子,顯然並非匆忙穿上,除了袍裾處有些許的褶皺外,連盤襟都沒扣錯一個。

而,他的身後,露出一張嬌豔的臉來,這張臉,她不陌生,是侍中的千金,昔日,和她同年應選入宮的女子,西藺姝,也是先皇后的妹妹。

“你,都聽到了?”森冷如同夜魈的聲音響起,她的步子往後退了一步,恰抵住那牌位,牌位以上好的玉石築成,貼於手心,是沒有一點溫度的死氣冰冷。

“你們——”

她想說些什麼,卻被西藺姝惶張的聲打斷:

“怎麼辦?她雖是夜國的嬪妃,可萬一傳了出去,這是殺頭的大罪啊!”

西藺姝的身子掩於納蘭祿的身後,蓮足甚至還是赤luǒ著。

“你怕了?”納蘭祿的yīnyīn地笑道,“你是想自己掉腦袋呢,還是別人替你掉呢?”

“什麼意思?”

這個意思,當然很清楚,不想他們死,她,就必須死。

慕湮返身就要逃離,可,這次,再沒有上次那般的幸運,覺到手臂一緊,已被納蘭祿拖扯回去。

慕湮用力掙開他的鉗制,但,她的力氣,在習武的納蘭祿跟前,根本是不值得一提的。

難道,就這樣束手待斃?

她還能倚賴誰呢?百里南麼?

不,他正是想她死的人。

“我父親馬上就會到這了,你們若殺了我,父親一定會徹查的。”

“嘿嘿,你父親是尚書令,明日就是初一,難道,他不需要呈表請皇上開筆,開璽?而皇上此刻遠在頤景行宮,那裡距這,需要一日的路程,你父親哪怕知道你這般,都是來不及了。”

納蘭祿頓了一頓,一手重擊在慕湮背部的某處xué道上,將慕湮或許會大喊的聲音悉數摒去。

她再說不出話。

其實,她也沒有準備大喊。喊得再大聲,不會有人聽到,因為,火勢愈猛帶來的喧囂聲,將一切掩蓋。

他反扭住她的手臂,將她架在身前,對西藺姝低吼道:

“還在等什麼,拿我的佩劍,快!”

“我,我——”西藺姝的身上,僅來得及胡亂穿上中衣,甚至連盤扣都來不及繫上。

“她不死,你就得死,到時候,什麼,都是空的!”

西藺姝的手顫抖著,從納蘭祿的腰邊,拔出佩劍,這把佩劍束在他的腰帶上,連方才燕好時,衣袍都未褪去,自然腰帶也不會解下。

他一直是防備心極重的人,包括對她,都是不會放心的。

每次燕好,他都會將她的衣服悉數褪去,以防她過河拆橋,不現在這四個字,還言之過早,更多的,該是殺他滅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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