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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傷別離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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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若這奴才所言屬實,皇后的所為,倒讓哀家真真刮目相看了。”太后看似淡淡說出這一語,話語裡,卻透著一語雙關的蘊意。

皇后的臉,在此時,不知是因憤憤,抑或是心情難以平靜,一張小臉漲得通紅,不顧禮數,只徑直問了碧落一句:

“本宮問你,若本宮替換了荷包,難道,圖案就繡得一點差異都沒有麼?”

碧落低聲,道:

“這圖樣本是王妃所給,皇后若繡得有差異,自然,王妃是會瞧出的,所以,皇后再怎樣,都不會讓圖樣有所差異的。”

皇后不再問碧落,轉望向太后,一字一句地道:

“臣妾想問太后,當日賜給臣妾有絲線多少?”

“一盒絲線,至多三十二支。”

“那再請問太后,其中碧銀絲線又有幾支呢?”

“碧銀絲線的色澤是其他絲線所無法比擬的,因其用料最是珍貴,製作又十分不易,十年方能調染出不超過五支絲線,哀家賞你的,至多隻有一支。”太后頓了一頓,復加了一句,“即便闔國,這種絲線,也惟有哀家這,尚有一支,再不可得了。”

“那請太后細看手中的荷包,按著百子圖中所用碧銀絲線之處,臣妾那是否還有剩餘?”

這圖上,坐於中央嘻戲的那名孩童,著一襲碧色的衣裳,那碧中又透出銀光來,正是用罕有的碧銀絲線繡成。

太后細細瞧了一眼百子荷包上的圖案,道:

“你那一支該是所剩無幾了。”

太后的眸華咻地shè向碧落,手一拍扶椅,斥道:

“大膽奴才,竟敢在哀家面前做這誑供,你可知道,這百子圖中所用的碧銀絲線,已近一支絲線,若皇后去換了這荷包,所需的另一支碧銀絲線,又從何處來呢?難道,是哀家給她的不成?”

碧落被這一拍,立刻惶懼地不停叩頭於地,哀聲道:

“太后饒命,太后饒命啊!奴婢什麼都不知道,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碧落的失常落進殿內諸人的眼底,只透出一種意味來,陳媛的臉色微變。軒轅聿的眉心則蹙了一下,愈深地凝了一眼,看似乎無辜哀怨的陳錦。

“你什麼都不知道,倒知道在殿外看清楚主子換荷包?若主子真有心換荷包,又豈會讓你瞧見?連奉茶都會奉得這麼閃失,哀家看,你這個奴婢留在宮裡,也沒用處了。”

太后冷冷的哼了一聲,語音裡,赫然洇出殺意。

“太后,此事真的與奴婢無關,是王妃讓奴婢這麼做的,王妃的吩咐,奴婢不敢不聽啊,太后,奴婢知錯了,奴婢再也不敢了!”碧落哀哀地痛哭失聲,不停地叩著金磚地。

“碧落!我何曾讓你這般——”

“夠了,都給哀家住口!”太后打斷這句話,目光將殿下諸的神色都一併收入眼底,當然,也包括軒轅聿的。

她泠聲道:

“陳媛,你,跟哀家來。”

說出這句話,她復瞧了一眼軒轅聿,她看得清楚,他眸底乍現的那抹han光,她也清楚,這抹han光後的意味。

只是,她寧願,她是不要去看懂的。

“皇上,哀家借你的內殿一用。是否可以?”

“母后既然開口,朕豈有不允之禮?”

太后頷首,起身,徑直往內殿行去。

陳媛步子一滯,也旋即跟著太后,往殿內行去。

內殿,漫著明黃色的紗幔,這些紗幔,此刻,都靜靜地垂落著,沒有一絲的拂動。

太后,緩緩走到銀碳盆邊,甫回身,語意裡再沒有一絲的犀利。

“阿媛,為什麼,你不信哀家呢?”

陳媛的唇顫了一下,她看著太后,聲音甫出時,帶著澀意:

“太后,這是祖宗立下的規矩,您讓妾身,怎麼信你呢?”

到了今時今日,挑明瞭,又有什麼關係呢。

“哀家那日,知道你聽到了。所以,哀家當晚沒有見你,也沒準你立刻去天曌宮,就是想讓你用一晚的時間仔細地想清楚,然而,很可惜,你還是讓哀家失望了。”

“是,妾身都聽到了,即便顏兒不是妾身的親生女兒,可妾身沒有辦法看著她因這道規矩白白送了xìng命,哪怕,要忤逆您的意思,妾身都顧不得了。”

“愚昧!醉妃的身子如今這麼孱弱,難道你認為她禁得起小產一次麼?這一次的小產,間接地,或許就會要了她的命!”

“妾身知道,所以妾身祛了那絲線上的味道,只在荷包內,用了磨得極細的天門子粉,這粉的yào力不會那麼霸道,雖可致小產,但以張院正的能力來說,完全是在可以救圜的地步。”

太后聽到這一語時,她終是不能不動容。

陳媛,何苦如此呢?

從她聞到絲線的味道,隱約有淡淡的蘇合水味道,已是知曉,這其中蘊涵的一切。

絲線上的檀香,隱去的,是麝的味道。這麝恐怕正是陳錦所下。將絲線浸了麝水,再用紫檀木盒,掩去絲線裡浸含的味道,借用這絲線,繡出這百子荷包,借力打力,無論怎樣,傷到的,都是別人。

而陳媛卻識破了香味的異常,但,她不會僅把絲線放在yīn涼通風處去祛這香,否則,只會把檀香散去,留下麝味,所以,陳媛一定是暗中,用了蘇合水把絲線浸去這味。

其實,陳媛完全可以不用這麼做,麝香的效力未必比天門子粉霸道多少,但,顯然,讓麝香墮去夕顏的孩子,確能讓她的太后位置,間接受到威脅。

這是最好的一舉雙得之法,可,陳媛哪怕不信她,始終,這麼多年下來,還是念著昔日的情份,反替她化去了陳錦愚裡藏刀的這一劫。

她以為她瞧明白了,其實,她終究是沒明白的。

夕顏,是不能留於這宮裡。

然,陳錦真的適合成為陳家未來的依賴麼?

恐怕,陳錦那晚,也早瞧出了,陳媛的神色不對,才最終,讓她謀劃了這場戲,一步步所使的,恰都是狠冽的手段——

即便不能讓她的太后位置受到威脅,不能墮去夕顏腹中的胎兒,也必是讓陳媛負上這罪名,讓夕顏的心緒不穩,導致胎相再次不穩。

這一場戲,無論怎麼唱,陳錦的謀算俱全到了任何一個結果。

連一個不起眼的宮女,她都沒有錯過,陳錦的城府可見,是深到何種地步。

陳錦,根本不要這孩子,哪怕,母以子貴,終將保得陳錦的後位高枕無憂。

或者說,陳錦根本不信‘殺母立子’的話。

該信的不信,不該信的,卻是相信了這句話。

太后再啟唇時,儼然,帶了幾分的滄桑:

“阿媛,每次,你都願意成全別人,不論自己付出什麼代價。其實,三年前,哀家對你就心無芥蒂了,為什麼,你還是不信三年前,哀家對你的允諾呢?是,祖宗規矩是在那,但,哀家都安然地活到了現在,哀家自然也會給你的顏兒一個活路的。”

“太后——”陳媛的眼底終是流下了一顆淚來,這顆淚墜在她的唇邊,讓她的眼前,終是迷離起來。

太后緩緩走近她,輕輕替她拭去眼角的淚水:

“阿媛,臉上的傷好了,可,你心上的傷,何時才能好呢?哀家是誤解了你,所以,這麼多年,哀家沒給過你好臉,但,換到任何一個女子身上,誰都不能容忍自己的夫君在外面常宿不歸,而你呢,卻瞞了那麼久,連哀家都一併瞞了這麼多年,若不是顏兒進宮,哀家想,你會把這個秘密,一直瞞到死吧。”

“太后,妾身真的從沒想過要和你爭什麼,真的。”

“哀家知道,哀家信你說的一切。但,荷包一事,你是動了那個心,也做了那件事,這一切,即便都是中了別人的計,卻連哀家都不能護你,因為哀家要顧全,遠不止這所謂的真相。”

“妾身明白,妾身也不怨皇后,是妾身自己要這麼做的。從妾身把那些天門子的粉末,撒進荷包的時候,就知道,一定會付出代價的。可,妾身只要顏兒的周全,其他的,無所謂了。”

陳媛的淚漸漸在太后的拭擦下,止住。

“哀家沒有想到,皇后的心,這麼狠。”

“妾身也狠啊,妾身想借著這事去扳倒皇后,畢竟,您那晚對她說的話,讓妾身,真的恨了她,也認為,她始終是顏兒今後在宮裡的障,所以,妾身想讓人誤以為,是她繡的荷包有問題。因為,那些粉末,再過幾日,就該悉數散落怠盡,到那時,只有這個荷包,是最大的嫌疑。”

她頓了一頓,手,牽住太后的,就象多年前一樣:

“所以,今日的一切,是妾身咎由自取,再怨不得她人。”

“歸根結底,是你不信哀家,然,哀家,確實沒有什麼值得你信的。”

“太后,妾身知道,自己始終會成為顏兒的弱點,這件事,妾身願一應承了下來,妾身只求太后一件事,可以嗎?”

“什麼?”

“顏兒的本xìng純良,其實,是不適合宮闈傾訛的,這一胎,若是皇長子,還請太后千萬留下她的命。哪怕,就此,放她出宮,好麼?”

“哀家會護她周全的。你,放心。”

陳媛深深籲出一口氣,凝著太后,複道:

“相信一個人,真的很難,否則,你和我,又怎會走到今日,仍相互猜忌呢?只這最後一次,我選擇,相信你。”

這一語,她沒有再用任何尊稱,一切,彷彿,又回到了昔日,她們兩小無猜的歲月。

只是,一切,卻再都是回不去了。

“你安心去吧,哀家不會讓醉妃為這件事,過於傷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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