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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失貞潔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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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睛很好看,猶如閃閃的碎星一樣,他的五官更是精製無比,此刻,雖然蒼白到接近透明,依舊不失他的王者威儀。

他擁住她的身子,她的身子再不似三年前那樣青澀,她的臉因著此刻的曖昧,有些微紅,本來擁住他的手也放開,只下意識地抓住一旁的錦墊。

他的身上,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似乎不再那麼冰冷了。反而,有一種讓她覺得難以承受的灼熱。

這個,是不是就是司寢曾教導過的臨幸前的徵兆呢?

她意識到自己的胡思亂想時,臉更加地紅。

他的手稍稍鬆開扣住她的身子,她的身子十分róuruǎn,讓他不忍扣得那麼緊。

他看到,她鬢端的髮絲雖勉強攏了上去,由於剛剛的剪斷,還是有一些短髮飄散了下來。這些散發的下面,她明媚的眸子忽閃忽閃地在長如羽翼的睫毛下冶出別樣的光澤,她紅潤的櫻唇上,是乾淨的,沒有任何口脂的乾淨。

彷彿受了蠱惑一樣,他俯低臉,想要吻上那處乾淨,可,眼前,卻驟然晃過西藺姈方才死前的那抹淒涼,那抹淒涼同記憶裡的那幕開始重合,讓他驀地鬆開她的身子,倚向一旁的錦墊。

這時,簾外傳來李公公的聲音:

“醉妃娘娘,王妃一切安好,託奴才捎話予娘娘,讓娘娘不用掛心,明日,她會親自送襄親王往侍中府負荊請罪。”

“有勞公公了。”她仍躺在錦墊上,聲音卻並不平靜。

“起輦。”軒轅聿沉聲吩咐道。

很奇怪,本來,因著西藺姈出事,他貽誤了今晚往密室的安排,他以為定是熬不過去,卻和三年前一樣,擁住她的時候,聞到她身上的馨香,不過須臾,竟就抗了過去。

難道——

他沒有繼續往下想,事實是,他第一次不敢這麼想下去。

縱然,那人曾和他提過這一點,可,他寧願這不是真的。

寧願,不過是上古遺漏的醫書裡,一道被人記錯的法子。

御輦往夜色的深沉裡駛去,軒轅聿的臉上,籠了一層難以揮去的yīn影。

就在今晚,西藺姈去了。

離媄兒託付給他,只有八年的光yīn,他沒能護得西藺姈的周全。

即便握住神器十三年,有些事,始終,都在他的能力把控之外。

不經意地他望向輦內的夕顏,她已從錦墊上起來,正襟危坐在一側,手裡撥弄著被他撕破的裙衫,可,無論怎麼弄,肩部那一塊還是無法系上。

他取下一旁的披風,向三年前一樣,擁住她的身子。

不同的是,三年前,他擁住的,是她初次來潮的那抹紅。

今晚,他擁住的,是她的尊嚴。

是的,她,方才也努力成全了西藺姈的尊嚴,不是嗎?

縱然,連他都不知道,這樣的成全,是否是最好的。

因為,一直以來,他相信,只有死人,才是最安全的。

也只有死,才是一些犯下不可饒恕過錯的人,最好的去處。

翌日,納蘭祿負荊至侍中府請罪,罪責的原因,是新婚之夜飲多了酒,不慎打了西藺姈,導致西藺姈又羞又憤,尋了短見。

很完美的說辭,卻是令人不齒的說辭。

然,惟有此,方能掩去真正的事實,而那道事實,是帝王所刻意要維護的。

僅為,女子死後的聲名仍是重要的。

但,若得人真心的維護,卻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此外,對於西藺姈的死,夕顏自請茹素一年,代其兄之罪,慰西藺姈之靈。

西侍中痛失愛女,當然心裡憤怒,可,礙著襄親王的爵位,又礙著宮裡醉妃的自請承罪,以及特從宮中帶‘病’回來送靈的西藺姝,也發作不得,僅是拿起荊鞭象徵行的鞭了三下,並要求納蘭祿按著規矩,替西藺姈守靈一年。

這一年守靈,是西藺姝傳下來的,一來,為此事做了一個最冠冕的jiāo代,二來,是不希望納蘭祿以此做為出征的又一藉口,她的計較,是納蘭府若再立軍功,那麼,夕顏的地位更是鞏固無比了。

這是她的心思,無形中,卻是成全了夕顏。

這次帶‘病’回府送靈,對西藺姝來說,是太后的一道恩典。當然,她也明白,太后讓她回去的目的,她也順著太后的意思都做了。

不過是一場jiāo換。

因著這場jiāo換,她將不必再閉宮靜養,彤史又會將她的牌子擱上去。

所以,她在府裡只象徵xìng地待了一日,回宮的當晚,恰聽到了一條讓她無法忍受的訊息,軒轅聿擬於五月初十啟程鹿鳴臺,隨行的嬪妃,是醉妃。

原來,無論她再怎樣替帝王著想,再怎樣委屈求全,還是得不到他的一絲垂憐。

帝王的心原來是最信不得的,說變就變了。

沒有一絲的預兆。

好,真的很好。

不過,現在,那酷似大姐西藺媺的西藺姈已不在了,這世上,唯一和西藺媺有血緣至親關係的就是她了,她相信,就憑這一點,她仍能陪著醉妃耗下去的。

鹿鳴臺,真的很好!

太好了!

四月十八日,明州傳來大捷,雲麾將軍以守代功,麻痺金真的警覺後,借雀杏盡焚金真的糧草,又在當晚,趁亂襲入金真的軍營,殲滅金真將士三萬餘人,剩餘的八萬金真大軍悉數退回西域與明州邊境jiāo界的疆寧。

這一役勝得出人意料,也使得本來準備掛帥出征的輔國大將軍暫緩出征。

畢竟帝王即將往鹿鳴臺,都城檀尋需要充足兵力防守。

這月餘裡,太后將代執後宮的事務全權jiāo於夕顏,她也藉機調了碧落進宮伺候,一切都似乎變得很平靜。

每隔五日軒轅聿會傳她侍寢一次,但,每次,她依舊睡得迷迷糊糊,而軒轅聿仍舊沒有碰她。

他對她,該是沒有任何yù望的,這樣,應該也很好罷。

只是,太后的囑咐,還在耳邊。

如若沒有子嗣,那麼,骨陵是她唯一的去處。

進也難,退也難。

也罷,不去想這些,既然,他不要她,難道要她主動去獻媚嗎?

他說過不勉強她,言下之意,是等她心甘情願。這層意思,本就是笑話。

對於帝王想要的女子,豈會有這種等待呢?

不過是他不要她罷了。

所以,對於隨帝往鹿鳴臺,她是平靜的。

這是一種殊榮,更是對她如今在宮裡地位的肯定。

一個月,過得很快,轉眼已是五月初十。

鹿鳴臺位於巽、夜、斟三國jiāo界處的旋龍谷中。

旋龍谷不屬於任何一國,只是每二十年,帝君簽定新盟約的會晤地。

盟約的內容,大抵都是三國在經濟上互相協作、維護宗法統治秩序等事。

也正因此,天下,縱三國鼎立,卻在百年,三代帝君間,相安無事。

谷裡常年駐守著三國的軍隊,所以,每一次的會晤,帝君僅會攜帶貼身的禁軍,人數不會超過一萬。

為的,也是一種墨守成規的信任。

旋龍谷在明州以北的邊境,距離檀尋,走水路雖快,但,恰逢汛期,只能繞走陸路,因此,實要半個多月的路程。

此去,軒轅聿將朝政jiāo於榮王、三省、驃騎將軍共同襄理,另諸事在擬詔前需經由太后的印章加蓋方可執行。

夕顏僅帶了離秋一人隨伺,並未帶碧落。

自進宮來,許是還不熟悉宮廷,碧落每日裡說得很少,有些落落寡歡的樣子。本來,夕顏想借著這次難得的出宮帶她同去,沒曾想,啟程的前一日,碧落竟病了,於是,便只能帶了離秋一人陪同。

一路上,雖有車輦,沿途又有各州府的接迎,但,還是勞頓得辛苦。

因出檀尋城沒幾日,就下起連綿的細雨,路上,車輦的簾子都悉數放下,更是無趣。

而長路漫漫,自是需要做些事來打發,起初軒轅聿一直於輦內翻閱兵書,見夕顏支著頤發呆,遂問:

“朕看了這半日的書,也乏了,醉妃可會下棋?”

“會啊。”她正出神間,聽他問,一時忘了禮數,脫口而出。

軒轅聿看到夕顏臉上漾起的笑意隨著意識到不妥時,旋即斂了去,果然即便離了宮,她還是束著xìng子的。

“那,就陪朕下幾副吧。”

“諾。”

“既在宮外,不必拘禮了。”他淡淡道。

棋是han玉棋,捏於指尖,冰冷沁骨,她下得極是小心,每一次,都要輸他一個棋子,這樣,即不讓他覺得無趣,又不至欺君。

所以,她算得很細,很吃力。

軒轅聿的神情依舊是淡漠的,如是,下到第六副,月上柳稍時,他凝著她,道:

“醉妃,算了六幅棋,不累麼?”

她一驚,手裡正理的棋子墜入棋盤,無疑洩露了她的心思。

“好好陪朕下一副棋。”他沉聲道。

她輕輕點了點頭,撿起棋盤上的棋子。

這一次,她沒有再去算每一步棋,而是真正用她往日的所學與他對弈起來。

可,這一次,她卻很快輸到丟兵棄甲,沒幾個回合,就被他的黑棋團團圍住,再沒有一絲的生路。

原來,她在算他的棋,他算得比她更多,每次,都只讓她誤以為,輸一個棋子。

她驚愕地抬起臉,正對上他淡淡的笑意,是的,他對她在笑。

這一次,她看得清楚,明白。

他的腮邊,有一個含蓄的笑渦,這個笑渦,一如初見時那樣,不過彼時他的笑,應該是給慕湮的。

慕湮,鹿鳴臺上,是否又會見到她呢?

一別,竟已三年。

“你的棋藝其實不錯的,只是,還是沒有放開。”他的語聲還是很淡,這麼淡,卻讓她收回了心神。

她低下螓首,唇微微一撅,輕聲:

“之前的六副棋,皇上原來也並沒有真的用心下。”

“你怎知朕沒用心?”

“是用了心,每步都讓臣妾誤以為算到了皇上的棋。”

“朕沒想到,你竟會算了六副,朕實在忍不住,才說讓你好好下一副,這麼演算法,最是耗費心力。”

“臣妾也只算在棋上。”她似聽出他話外之音,聲音愈輕。

“朕自是知道……”一語出,忽然,車輦劇烈的一震,顯見是咯到了什麼,她本靠近窗,這一震,她的身子徑直往窗上跌去,他眼疾手快勾住她的腰,她撲到他的懷裡,卻見,車內的几案倒了一地。

那些棋子灑落開來,兀自閃著冰冷的光澤。

“皇上,連日的yīn雨,前面的道路被滑落的山石堵了。”李公公尖利的聲音在車外傳來。

“清除巨石需要多久?”

“估摸著少說也要二日吧。附近就是安縣,皇上是否在安縣稍做休憩?”

“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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