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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步驚心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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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沒有月亮的夜晚。

四周僅有宮燈搖閃出隱約的燈光。

風撫過樹葉的聲音是唯一的點襯,隨著殿內的燭火歇滅,夕顏仿同墜入一片更深的黑暗裡。

她閉起眼睛,周圍的一切漸漸的與她開始無關,惟有那個信念,在心底漸漸清晰明瞭。

總有一個人,會信她罷。

是的,她只要一個人能信她。

一直輕柔的風驟然變大,樹枝被風搖晃地嗶啪作響,風將枝頭的才綻的嫩葉刮落,旋轉著地上的櫻花,粉色漫天間,轟隆隆的雷聲從蒼穹滾過。

三月末,是春雷,但今年,響得卻是太早了。

她的容色依舊不驚,女子都會怕響雷,可,她不怕。

父親說過,當一件事,你再怕都沒有辦法避免的時候,只有強迫自己面對,一次不行,再試一次,直到習慣後,就再不會怕了。

對雷,亦如是。

雷聲由遠及近,漫天的雲彷彿要壓降下來一般,堆在禁宮的回字形上空,接著,幾道閃電劈過,狂舞地撕開黑絲絨般的夜幕,雷聲不斷中,豆大的雨珠敲打在她的臉上,又是一個震天的霹靂,離秋的腳步終於禁不住地向她走來。

“離秋,你去迴廊下避雨,不用管本宮。”她泠聲吩咐道。

“娘娘淋著,奴婢陪您。”

“你這又是何必呢?”

“娘娘又是何必呢?”

是啊,連離秋都看出來了,她真的又是何必呢?

原來,最最冥頑不靈的人是她啊。

只是,她躲不得。

雨越來越大,好象天再也承受不了這重量般傾盆瀉下。

她渾身溼透,再大的雨敲在身上,都是不疼的,只是,眼前迷朦一片,yīn暗的天地間,惟有離秋陪她一起,面對著這狂風暴雨。

彷彿,承受著上蒼的雷霆之怒。

她任由雨點敲砸,能憑藉的,不過是她羸弱的脊背。

這雨,她不知道何時才能停。

然,她相信,終究,是值得的。

撇開一切不提,值得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的身子開始僵硬,連發抖都一併僵住,她努力咬緊貝齒,依稀間,似乎有人的腳步聲靠近,她緩緩抬起頭,不遠處,明黃的傘蓋下,彷彿,有人直立在那邊。

隔著漫天的雨網,她看不清那人的神情,但,卻能覺到他驚怒的目光。

昏暗的天色中,她終於看清,他向她走來,他的臉色,第一次,是這樣不假控制自己的情緒。

狂風捲著雨,狠狠抽打著她的身子,她其實,身子早就冰至極han,心裡,卻驀地升起一股暖意,這樣的時刻,他,還是來了。

她的唇邊綻開一抹蒼白的笑靨,他蹲下身子,凝著她,冷漠的眸光,依舊是那樣地在一瞬斂去所有的情緒,然他的手卻是極溫柔地,將她狠狠嵌進懷裡。

那麼緊,那麼用力,壓得她肋骨也疼了起來。

彷彿要把人揉碎般,在這疼痛深處裡,除了暖意,還有淡淡地屬於他的馨香。

她的下頷抵著他肩膀,上面,有金絲繪成的龍紋,咯著臉,有些不舒服,但,此刻,她卻安然地抵在那,臉上,有些熱熱的東西流了下來,滲進那處,不過須臾,再覓不得痕跡。

太后因何罰她,她知道是什麼。

太后佈下這局所要的,她也知道是什麼。

這些,與她要的無關。

她要的很簡單,很簡單。

卻在這禁宮,亦是可求難遇的。

時間似乎停滯不前,雨還是下著,卻再落不到她的身上。

她的頭頂,那一方大大的明黃華蓋遮去所有肆虐的暴雨。

這不是第一次,他替她遮雨,卻是第一次,這樣,把她心裡下的雨一併遮去。

他沒有說話,她也沒有。

當他鬆開她的手,帶著她一併站起身時,他才說了一句話:

“醉妃的麝香,是朕命她配的。”

“諾,奴才明白,奴才這就去回太后。”李公公忙躬身退下。

“皇上,您不需如此。”她輕聲。

“朕不如此,就全了你一個身後的虛名嗎?”說出這句話,他的聲音裡分明帶著冷冽。

他原來,一開始就看透了她。

她最初要的,就是在他信她後,因為這份信,於她不得不付出代價後,成全她身後的虛名。

既然,她活著,始終不是王府之幸,那麼死,是否就能讓王府擺脫這一切,因著他重用日後康復痊癒的納蘭祿而重整襄親王府昔日的雄風呢?

這,就是她一開始的打算。

這一輩子,有一個人信她,足夠了。

除了父母之外,有人信她,原來,足以成為最後的安慰。

可,後來,當她跪在雨中,她才發現,不止她瞧破了應充儀設的局,太后也看穿了。

是啊,以太后多年的深宮錘鍊,又怎會糊塗呢?

所以,一切,有了現在的轉圜。

他停下步子,手捧住她的臉。

他的手心依舊是冰冷的,而她的臉頰被雨水淋得也是冰冷一片,就在這冰冷一片裡,卻有暖意在傳遞。

“好好活下去,才是你該做的!從今日起,不需要你再為朕庇護任何人,至於納蘭祿,朕也一定會給他建立功勳的機會!今日以後,你就是你,納蘭夕顏,朕的醉妃!”

他的手真的好暖,她努力想堅持住的身子,驟然鬆軟無力,可,她並不能暈闕,哪怕,此時,她如果暈闕,可以更得聖恩。

但,卻是她不願去做的。

竭力撐著,她面色更加蒼白:

“皇上,臣妾先行告退。”

她俯身,離秋早上得前來攙住她。

又一次,她從他懷裡欠身出來,他站在那,一旁莫竹奉上一把明黃的油紙傘。

而,她的肩輦也早停在不遠處。

他似乎應了一聲,又似乎沒有。

惟聽見,殿內,傳來女子哀哀的哭泣聲。

應充儀今天演了這麼一齣戲,她總該是累的吧。

夕顏止了步子,驀地回身,望向他,yù待說些什麼,終還是別過臉,迅速走向肩輦。

“皇上,是否要進去探望充儀娘娘?”莫竹輕聲問道。

“傳朕旨意,賜充儀古清湯yào一盞。”

莫竹彷彿滯了一下,旋即道:

“諾。”

古清湯yào,很美的名字,這碗yào,也是很美的。

只是這禁宮內,並不是所有的嬪妃都有幸得到這碗御賜的湯yào。

一如,當這碗賜yào的訊息傳到慈安宮時,太后依然還沒有安置。

“太后,您果然料事如神。”莫菊遞上一杯寧神的薰香茶,道。

“畢竟,他是哀家的兒子。這麼多年,他的xìng子怎樣,哀家自然清楚。”

“太后,那經過今日這一事,皇上定會更寵醉妃娘娘,您要的六宮制衡局面應該很快就能看到了。”

“但願如此,只是,西家的姐妹,始終是不能省心的。”太后的眉心一顰,將那茶一揮,緩緩起身,望著窗外依舊下的紛紛揚揚的雨,道,“醉妃這孩子,今日,還是讓哀家有些失望。”

“太后的意思是——”莫菊將茶擱至一邊,剩下的話,她是不敢妄揣的。

太后發現醉妃私用麝香,才會失望吧?

莫菊知道,太后的心思,實際是希望醉妃能得個孩子的。

“罷了。一切暫時都由得皇上的心思吧。八年了,哀家希望,他這次能真正走出來。”

太后慢慢泯了一口香茶,今日之事,看上去,十分完美。

皇上終於為了夕顏動容,任何一位帝王,其實,最拒絕不得的,就是在這宮中傾訛,生死攸關時,仍保持的一份純摯之心。

夕顏做到了。

夕顏唯一一直做不到的,就是xìng子太強,心太軟。

不過,這兩點,夕顏最後在雨中,也做了妥協,不是嗎?

帝王的保護yù同樣是和動容成正比的,嬪妃偶爾的示弱更能激發這種保護yù。

但,這種示弱不代表對害自己的人手軟。

否則,一時手軟,換來的,就會是萬劫不復。

這些,是她進宮這麼多年來,最深的體味,也是關於如何在這宮裡活得比任何人都長,笑得比任何人都久的真諦。

她,陳果,就是這麼一步步走到這權利的最高顛峰。

哪怕,心,在這當中,過早地,就衰老了……

當晚,傳來應充儀突然薨於落櫻殿的訊息。

很突然,很直接。

在一個時辰內隨著喪鐘的敲響,應充儀薨逝的訊息傳遍了整座宮闈。

夕顏正浸在暖和的浴桶裡,一旁是離秋特意熬的祛han薑湯,聽到這三聲鐘響時,她拿起薑湯的手分明還是滯了一下。

禁宮的規矩,三品以上嬪妃倘若薨逝,才會鳴喪鐘,並且會鳴三聲,若是皇后,則是四聲,太后,皇上則為六聲。

這三聲,一下一下,沉重地透過輕薄的絹紗傳來,直抵心裡某處脆弱。

若不是他,她的命或許也不在了。

而彼時的她竟愚蠢地想用自己的死,來換得王府最大的生。

用他對她的信任,做出這一步謀算,其實,很傷人,不是嗎?

她,曾幾何時,變成這樣宮於心計?

她不喜歡這樣的自己,一點都不喜歡。

“娘娘,您還好麼?”離秋的聲音透過層層的帳幔傳來。

“嗯。”

她應了一聲,復喝下那碗薑湯,暖暖的融進她的胃裡,一併將今日的那些han冷驅逐。

今日,不僅她洞悉了一切,皇上、太后其實也早明白了應充儀的心計。

應充儀手腕上戴的那些花環,確實很漂亮,也正是這份漂亮,讓她無意中進了心,及至後來抱著那貓靠近她時,終是證明了心中所想——

應充儀手上的那串鮮花其中混了天苧葵,這是一種本身沒有味道,但,貓聞到會暴躁難耐的花,也是西域少數民族用來滅鼠的一種古老植物,因為,老鼠最愛這種花,對於貓來說,卻是不能忍的。

應充儀藉著這花引起這貓的暴躁,然後跌倒於地,龍嗣不保,嫁禍於姝美人。

沒有一位嬪妃會傻到用自己腹裡的龍嗣去做這等算計,所以,這場算計該是天衣無縫。

除非,應充儀意識到禁宮中懷孕女子莫名死去或者流產的真相。

也或者,應充儀腹裡的龍嗣早就不保。

但,不管是什麼原因,都不再重要了。

這宮裡,缺的從來就不是真相,僅是這些‘真相’背後所要達到的目的。

只可惜,這一次,應充儀輸了,賠上的,還是自己的命。

其實,這件事,應充儀籌謀得十分縝密,譬如天苧葵,這類花,本不該為巽國的百姓熟知,因為,這是產於西域的花,而巽國距離西域甚遠。她也是偶然在府中,看到花匠培植這類花草,以杜絕那一年的鼠患方才知曉。

那老花匠是當年父親征伐西域苗水部落時所帶回的,平日裡沉默寡言,卻把夕苑的夕顏花伺候得極好,尤其是那一苑的夕顏花,不分季節地在夜晚綻開,那樣的雪白光華,綴滿了她整個少女時代的記憶。

於是,她也喜歡上這種和她名字一模一樣的花。

整座王府,惟有她可以接近這座夕苑。

老花匠身為王府的花匠,只伺候在夕苑。有一年鼠患,因累及了夕苑裡的花,他方把天苧葵磨碎了灑在一處木屋裡,在一夜之間,引來府內潛伏的所有老鼠,然後,一把火將那些老鼠悉數燒死在木屋裡。

她貪圖好玩,偷偷溜到木屋附近去看,火光裡,看到老花匠的臉竟變得不是那麼熟悉,透出一股猙獰。

也從那日開始,除了進宮前,她讓碧落去採一朵夕顏花之外,再沒有去過夕苑。

莫名,她覺得他很可怕,縱然,他待她,還是好的。

出神了許久,水倒有些涼了,她聽到離秋輕稟的聲音:

“娘娘,太后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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