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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步驚心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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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轅聿淡淡應了一聲。/

夕顏走近抱著貓的太監,道:

“把貓給本宮。”

哪怕她心裡實是害怕的,可,此時,她仍舊是要證明一件事。

剛剛面對這突如其來的狀況時,她還是做不到淡定,才會疏漏一些更重要的細節,僅看到了表面。

現在,從他說出那三字,她的心在一悸後,就靜了下來,這些細節逐漸串聯在她腦海中,她想,她或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只需要證實。

“醉妃娘娘。”那個小太監驚駭地道,生怕這隻貓再做出什麼事來。

軒轅聿不自禁地朝夕顏走了一步,夕顏回轉眸子,凝向他,第一次,對他,不帶任何敷衍的莞爾一笑:

“請皇上再信臣妾一次。”

他是信她的,可他只是很擔心,她再被那貓傷到。

哪怕,那隻貓是那一人留下的。

“朕再信你之前,先把傷口處理乾淨。否則,容易激怒它。”

她是不會驚到那貓的,而她需要在他和太后面前證實一件事。

當然,他這麼說,她知道,不過純粹是對她傷口的關心。

“嗯。”她輕輕應了一聲。

一旁的太醫忙喚醫女上前,替夕顏消dú、上yào、包紮起來。

太醫在一旁指點著醫女該如何做,看到,那傷可見骨時,縱行醫多年,還是讓太醫的眼睛不忍再看。

再怎樣,總歸會留下疤痕吧。

哪怕,太醫院的傷yào再好,要復原,怕真是難了。

夕顏瞧見醫女包紮完畢,立即伸出手,示意那太監將貓給她。

奇怪的是,那隻貓並沒有象彼時那樣衝動難耐,僅是嗚嗚地叫著,夕顏看到,它腿上的傷口竟又流出血來,想是方才掙扎時所致。

“太醫,勞煩給它也包一下,好嗎?”

夕顏輕輕撫摸著貓兒,對太醫道。

太醫有些猶豫,但,皇上卻並沒有說任何話,顯見是應允的。

當把貓的腿包紮妥當後,夕顏復抱起那貓,躬身朝軒轅聿一拜:

“皇上,可否容臣妾現在去探望應充儀?”

軒轅聿凝著她,她的雙眸清澈如水地讓人不忍移開目光:

“朕隨你同去。”

他想,他知道她要做什麼。

求證一件事。

但,他擔心的,卻是她再次傷到自己。

“請皇上另派兩名太監隨同。”她復輕聲請道。

“準。”

應充儀此時暫歇在落櫻殿,甫進殿,就聞到一絲血腥氣,而夕顏懷裡的貓隨著越走近床榻越發出低低的嗚嗚聲。

血腥氣其實是不惹貓的,惹到它的只是其他的東西。

太后正在榻前,瞧到夕顏抱著貓時,臉色已是一變,幾步出得床榻前的紗幔,阻在跟前:

“怎麼好端端又把這貓抱進來呢?”

“太后,既然今日之事因這貓而起,那麼,也該由它來結束。”

這一語甫落,夕顏懷裡的貓發出的聲音已轉成了嘶嘶之聲,夕顏覺到它的身體開始不安份地想要躍起時,忙停住繼續靠近床榻的步子,驟然轉身,將貓遞於隨她前來的太監:

“抱出去吧。”

既然確定了一些事情,她不想再起任何變數。

“醉妃,莫要太過失禮。”太后有些不悅,轉對軒轅聿道,“皇上,太醫院的院判已來了,只是,哀家恐怕——”

太后的聲音裡有著明顯的哽咽之意,隔著那層層垂落下的紗幔,可看見,裡面太醫、醫女忙碌的身影。

恰此時,忽然,李公公從殿外匆匆進來,附耳間,軒轅聿頓時臉色微變,深深凝了一眼夕顏,道:

“朕有事要議,這裡,一切就jiāo予母后和醉妃了。”

夕顏輕輕頷首,目送他疾步離開,怕是明洲的事又有變數了吧。

軒轅聿的步子甫出殿外,忽然,床榻前的醫女匆匆奔至太后跟前,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道:

“太后,奴婢等無能,充儀娘娘還是小產了!”

“什麼?!”太后驚喚出這兩字,身子往後一蹌,幸得莫菊扶著,才沒有跌倒。

夕顏深深吸進一口氣,慢慢走至榻前,應充儀臉色暗淡地暈在榻上,一旁有兩名滿頭大汗的太醫,其中一名正是早前也曾替她問過診的蘇太醫。但,他們僅能站在稍遠的位置,近前的,只有醫女四名。

腳踏前,放著一金盆,裡面,赫然是一盆血水,泛黑的血水。

當然,還有未成形的一個孩子。

只這一望,她更確定,她的猜測,是沒有錯的。

她凝向榻上的應充儀,眉心顰了一顰,終是問:

“充儀娘娘因何小產?”

“回娘娘的話,充儀娘娘因驚訝跌倒,導致小產。”醫女的聲音不知是懼怕,還是怯糯,說得極是吞吐。

“太后,臣妾妄斷,恐怕充儀之事,與姝美人是無關的。”夕顏俯低身,稟道。

“此話怎講?”太后的唇邊卻突然勾起一抹笑意,這抹笑帶著洞悉一切的弧度,然,這抹笑意轉瞬即逝。

“這位醫女恐怕學醫不精,請太后傳院正前來,臣妾所言是否屬實。”

醫女所言,必是受了這兩名太醫的指示,所以,她要請的是院正,太醫院最大的執事。

宮裡,買通太醫屢見不鮮,院正卻是直接受命於皇上,若無軟肋,是萬萬不會被買通的。

蘇太醫,若真如此,他卻是錯了!

然,眼下,她護不得再多一個人了。蘇太醫所犯的,頂多是失察,比起人命來說,實是小之又小的。

“不必了,你且說來,哀家自然能辨別。”

“諾。”夕顏應聲,語音平靜地道,“臣妾在暮方庵三年,曾偶讀醫書,書中有云,女子若小產,所流血必定顏色鮮豔。但,假設胎兒早夭腹中,則血色暗深。是以,臣妾妄揣——”

“診脈是太醫的職責,想不到醉妃在暮方庵三年間,竟也習得這些。”太后打斷她的話,未置褒貶地道。

夕顏垂首站在原地,這一次,是她太僭越了,只是,她想保住西藺姝。

不僅因為這是她答應過他的。

更是因為,做人的基本良心。

明知道西藺姝是被冤枉的,即便再怎樣不值得為西藺姝去做任何事,難道,就因為這不值得,違背了做人最基本的良心麼?

如果這樣,她和西藺姝又有什麼區別呢?

她可以鄙視西藺姝的所做所為,因為,她有鄙視的資本,她的為人,光明磊落。

這,才是她,夕顏。

深深吸進一口氣,她啟唇:

“太后,臣妾——”

未待她說完,本暈了過去的應充儀忽然睜開眸子,哀哀地道:

“嬪妾的孩子!孩子啊!”

她蒼白著臉,高高的宮髻也散落開來,一雙手死死地扣住榻板,眼睛直勾勾地看著那盆血水。

“皎月,你還年輕,好好調養著身子才是重要的。”太后返身,走近床榻,一邊使個眼色於醫女,那醫女忙回過神來,端起金盆就往外行去。

“太后,太后您要為嬪妾做主啊,這宮裡真是有人要謀害嬪妾!”應充儀哀聲泣道,聲音悲傷中透著一種讓人很不舒服的尖利。

“哀家定嚴懲不怠無視宮中紀法,陷害皇嗣之人。”

“方才醉妃稱嬪妾的孩兒早在嬪妾腹中就已夭折,嬪妾確實幾日前就覺得下腹隱隱墜痛,這些,蘇太醫診脈時是曉得的。”

應充儀忽然附和夕顏,說出這句話,太后眸底精光一現,已道:

“既是如此,怎麼不早點稟於哀家知道呢?”

“蘇太醫懷疑,有人在嬪妾的用度裡下了yào,但,又不好明說,嬪妾知道,他也是自保,嬪妾人微言輕,只想好好地產下胎兒即可,不去多添是非,沒曾想,暗地裡,終是有人不肯放過嬪妾,是以,今日,嬪妾懇請太后徹查,還嬪妾一個公道!”應充儀哀哀地道。

“徹查——確實,這宮裡也該徹查一下了。來人啊,傳哀家口諭,往太醫院去查,半年來,有誰配了不該配的那些yào,不論哪宮主子都把名字給哀家提上來!”

太醫院的用yào開方,惟有院正可以查得,太后此一舉,無疑是翻查所有的記錄,那麼——

夕顏的臉驀地一驚,當然,她並沒有錯過,應充儀俯身謝恩間,唇邊一抹意色。以及蘇太醫踉蹌跪地時的如釋重負之感。

原來,她還是低估了別人。

或者該說,她不想去害任何人,哪怕知道了一些事,知道應充儀懼怕著什麼,出此兩全的下策。

但,被太后打斷的那句話正因為沒有說出,終bī急了那一人。

她想說的,不過是應充儀的體質虛han,珠胎難保。

只是如此,而已——

沒多會,院正就拿了太醫院這半年出入的yào冊呈給太后。

太后甫翻了幾頁,臉上的神情是莫測的。

夕顏站在一旁,她知道是躲不過的。

不是沒有想過,麝這味yào在宮裡配了,會引起多大的是非,所以,第一次,她要的量,真的極少,不足以下胎。然,因為二哥摔了她辛苦配置的玉肌復原膏,使得她配了第二次。

這第二次所要的麝,份量加起來,卻是足以造成一種‘假象’——

她意圖不軌的假象。

畢竟,自她代執後宮諸事以來,應充儀每日定省都沒有缺席,也喝過她宮裡的茶,不是嗎?

並且,倘若從太醫院查到了可疑處,那麼,其他的徹查就不會再進行。

真正得意的,還是那一人。

哪怕一計不成,順勢,反又成了一計。

這禁宮,果真步步噬人於狠dú冷血中。

“充儀,小產後最要緊就是調養身子,暫時,你不宜移,就歇在這罷。此事,哀家會還所有人一個公道。”太后囑咐完這句話,複道,“醉妃,隨哀家來。”

太后冷冷說出這句話,緩緩往殿外行去。

“諾。”她應聲,長長的紗裙曳地,發出一點點沙沙聲,猶如什麼噬咬著心裡某處róuruǎn,讓它一併地堅硬起來。

殿外,再不是晴霽萬里,浮了幾片烏雲,生生地擋去燦爛的日光。

這天,變得很快。

人心,變得更快。

“醉妃,一個月內,你配了兩次麝香,真的讓哀家太失望了。”太后晦暗莫測地說出這句話。

“太后,臣妾沒有做對不起您的事,臣妾也不會用這種法子去害人。”

“可,證據確鑿,你讓哀家怎麼信你呢?”

“太后,麝香是臣妾所配,臣妾不過是用它調配肌膚復原的膏yào,因為臣妾初次侍寢那晚,身子過敏,這也是實情。太后若不信,臣妾可以奉上方子,以供院正核查。況且,若真是臣妾所為,剛剛理該順水推舟,又何必要為姝美人出頭呢?”夕顏的聲音依舊平靜,沒有懼駭。

她知道,害怕,是沒有任何用的,只會亂了自己的陣腳。

“顏兒,宮裡的事,並不能僅看表面,哀家信的,只是證據。這樣,才公平。六個月內,麝香僅有你一人配得,配yào的時間、劑量,都讓哀家很心痛,你,讓哀家真的失望了。”太后徐徐說出這句話,衣袖一拂間,往臺階下行去。

夕顏緊走幾步,跪叩於太后的跟前:

“太后,臣妾沒有做過的事,無論如何,臣妾都是不會應的。”

她重重叩於手背。

或許,她真的不該多管任何事。

或許,她真的該說出她所疑心的部分。

可,那樣,牽扯進的,不過是更多的人。

太后嘆了一口氣,往前慢慢行去,她沒有讓夕顏起身,也沒有立刻發落夕顏,只是由莫菊扶著,一步一步往前行去。

夕顏跪在那,偶爾有宮人匆匆往來於此,卻是不會多看她一眼。

這就是宮裡生存該具備的謹小慎微,而她太不知天高地厚。

離秋始終站在一旁,可,並不能上前一步,能做的,只是望著、陪著夕顏。

從烏雲蔽日跪到月上柳稍,這段時間,不算太短,初時膝蓋的痠麻疼痛,到後來慢慢的麻木,一如,她心底,漸漸開始沒有任何感覺。

她從來沒有跪過這麼長時間,凡事,都會有第一次的,不是嗎?

只是,這個第一次,讓她覺得真的很難熬下去。

她不是在等太后下定決心後的發落。

不過,等著、拼著一個信念。

縱然,她說不出,這個信念為什麼能支撐自己那麼長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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