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玉玲孃家在中西鎮。
父親早些年在肉聯廠上班,因為始終搞不定編制,所以幹了兩三年就辭職當起了屠夫。
如今在鎮上經營著一個屠宰場,算是家境殷實。
哥哥大學畢業留在了省城工作,弟弟如今也是在省城念大學。
說起來他們一家,也就劉玉玲日子過得十分艱苦。
搭上了前往鎮上的順風車,約莫十來分鐘,母女倆就站在了一棟三層樓高的平房前。
房子兩年前剛裝修,外牆上還貼了馬賽克。
在這個年代,而且還是小鎮上,無疑算是豪宅了。
家門近在咫尺,劉玉玲卻反倒是猶豫和緊張了起來。
算一算,她快有一年多的時間沒有回到這個家了。
儘管村裡到鎮上的路途並不算遠。
而這一切都因為劉玉玲的父親,他深受重男輕女思想的荼毒,給劉玉玲造成了極大的心理陰影。也正因為如此,在葉志明還未改變的這幾年,她一直都沒有離婚。
家庭對她而言,實在是沒有溫暖可言。
“媽媽,我們不進去了嗎?”
豆豆仰起頭,奶聲奶氣的問道。
女兒的聲音,打斷了劉玉玲的思緒。
她臉上強擠出一抹笑容,揉了揉女兒的腦袋道:“當然要進去呀,一會兒進去後豆豆記得要喊外公外婆,咱們做個有禮貌的小孩子,知道了嗎?”
豆豆用力點了點頭。
劉玉玲深吸口氣,隨後牽著豆豆上前敲響了家門。
沒過多久,母親李秀英就跑過來開門了。
她身上繫著圍裙,手上溼漉漉的,似乎正在準備晚上做飯的食材。
看到站在門口的女兒和外孫女後,李秀英明顯愣了一下,隨後眼眶瞬間就溼潤了,上前一把抓住了女兒的手:“你這狠心的丫頭,怎麼這麼久才肯回家?”
要說這個世界上還有誰是真心對劉玉玲好,恐怕就只有母親一個人了。
畢竟是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做母親哪有不心疼兒女的。
劉玉玲連忙抬手擦了擦眼角,故作堅強的笑道:“這不是工作太忙了嗎?而且豆豆馬上就要上幼兒園了,所以一直沒時間帶她過來。”
“外婆好。”豆豆很有禮貌的說道。
“好好好,我的乖孫女,長得真俊,跟你媽媽小時候一模一樣。”李秀英很稀罕這孫女,蹲下身在豆豆臉上狠狠親了兩口。
她隨後站起身,向著劉玉玲身後張望了兩眼:“他沒跟著一起過來?”
劉玉玲搖了搖頭,解釋道:“他最近比較忙,所以沒有過來。”
李秀英眉頭微皺,小聲問道:“他能忙什麼?該不會還在賭博吧?當初你聽我和你爸的話多少,非得嫁給葉志明。看你現在瘦的,都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她罵著罵著,又開始心疼起女兒了。
劉玉玲鼻子泛酸,強笑道:“我只是最近工作太忙了而已,葉志明現在改變很多了,已經沒有再去賭博了。他這段時間在縣城裡賣雞,也賺了不少錢補貼家裡。”
“要真是你說得這樣,那我就放心不少了。”李秀英嘆息一聲,隨後彎腰抱起豆豆,“快跟我進屋吧,今晚就在家吃飯。”
走進家門,父親劉祥福正坐在椅子上看電視。
“老頭子,你快看誰來了。”
李秀英笑著招呼道。
劉祥福轉過頭來,看到跟在後面的劉玉玲後,立刻皺起了眉頭。
劉玉玲被父親冷漠的眼神注視著,瞬間有種想要轉身出逃的衝動,但一想到今天的來意,她最終還是忍住了。
“爸……”
劉玉玲怯生生的說道。
劉祥福輕哼一聲,轉過頭去冷聲道:“我說今天怎麼外頭有烏鴉叫,原來是賠錢貨上門了。真是生頭豬都比生你好,豬起碼還值錢一些。”
劉玉玲咬了咬嘴唇,低著頭在強忍委屈。
李秀英氣不過了,上前一巴掌重重拍在了劉祥福的肩膀上:“你就不能好好說話?女兒難得回家一趟,而且豆豆也還在呢!”
“那又怎麼樣?只要她還跟我姓,那我罵她就得受著!”劉祥福怒氣衝衝的說道。
李秀英在這個家地位也不高,剛剛為女兒強出頭已是難得。
被丈夫一通吼,她的氣勢瞬間就弱了下來。
“我不許你欺負我媽媽!”
豆豆從外婆懷中掙扎著下來,一路跑到媽媽身前。
她張開雙手,用小小的身軀努力在保護著劉玉玲,絲毫不懼劉祥福的威懾。
“你看看你,都嚇到豆豆了。”李秀英垂淚道,“女兒本來就很久沒回家,吃了那麼多苦,現在好不容易回來一次,你就不能讓這個家安生一點嗎?”
“是我不讓這個家安生嗎?在外面吃再多苦頭,那都是她活該!”劉祥福聞言愈發憤怒了,椅子扶手被他拍得砰砰作響,“要是當初聽了我的話,嫁給楊金城,她能是現在這個樣嗎?”
李秀英說不出話來,背過身偷偷抹起了眼淚。
“外公是壞人!”
豆豆仍是護在媽媽身前,弱小的身軀,似乎蘊含著巨大的力量。
似乎是受到了女兒的鼓舞,劉玉玲擦了擦眼淚,抱起豆豆道:“豆豆乖,沒事的,外公不是壞人。”
她目光隨後看向父親,眼中倔強又帶著幾分堅定:“爸,這些年讓你失望了,是我的錯。但人生沒有回頭路,我會為我的選擇負責。”
“而且……葉志明現在已經悔改了,我願意給他一次機會。”
劉祥福不耐煩的揮手打斷,冷笑道:“他要是會悔改,母豬tm都會上樹!你願意給他機會那是你的事,跟我沒有半毛錢關係。”
劉玉玲咬了咬牙,又是說道:“他真的在悔改,不管您信或者不信。還有就是……我想問您借五千塊錢,您放心,這筆錢我一定會還的。”
她很艱難的說出了此番來意。
“我就知道你上門一準沒啥好事兒,張口就借五千,你當老子的錢是天上掉下來的?”劉祥福好似早有預料,嗤笑道,“就算有錢,老子也不借。”
“趕緊給我走,我這個家不歡迎你!”
劉玉玲皺著眉頭:“爸……”
劉祥福卻充耳不聞,轉過身去繼續看起了電視。
見此一幕,劉玉玲終於死心。
雖說在來的路上她就有了心理準備,但真正被拒絕的這一刻,她還是感到心灰意冷。
“我知道了……”
“爸媽,你們好好照顧自己,我……我帶著豆豆先回家了。”
劉玉玲說完,就抱著豆豆頭也不回的衝出了家門。
邁出家門的那一刻,她覺得自己的心都快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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