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與惡魔10
◇
男媽媽
周衍從睡夢中醒來, 他彷彿經歷了一場光怪陸離的夢境，睜開眼看見的是微微凹陷的枕頭，說明他的身邊曾經睡了一個人。
【你該醒了, 兩個孩子需要你。】
腦中突然想起聲音，周衍卻沒有任何察覺，他熟練地起身，疊好了被子, 甚至摸了摸另一側的被褥，由於天氣寒冷, 裡面的觸覺又溼又冷。
內心突然生出一股不滿的情緒，又酸又脹橫亙在心頭, 後退一步, 腳邊踩到了一個東西，發出輕微的脆響。
周衍扭頭看去, 印有七芒星圖案的地毯上掉落者一瓶白色藥瓶, 一旁還散落了幾顆白色藥丸。
【哎，他昨晚又失眠了, 真的不知道他有什麼可煩惱的, 我們已經擁有很多財富了。】
低頭撿起藥瓶，上面的標籤被撕掉了, 無法分辨是什麼藥物。
【最好把它放回抽屜, 不然他發現的話，又要大發雷霆了，你知道近年來他的脾氣愈發古怪。】
周衍輕嘆一聲，根本不需要猶豫, 拉開床頭櫃的第三格抽屜, 裡面整齊地擺放著兩列同樣的藥瓶。
【左側是殼子, 右邊是新買的，你必須放置好，不然他又要生氣了。】
他眯了眯眼，把踩得變形的藥瓶塞進了自己的口袋。
這是他才發現自己穿著一件米色的睡衣，上面還印有淺還的花紋，邊緣還有一圈蕾絲，應當是一件女士睡衣。
看到這件尋常睡衣，他瞬間好像察覺了什麼，全身接觸到柔軟布料的肌膚都開始顫慄。
我不應該是這樣的。
周衍的腦中閃過一個奇怪的念頭。
【哦，你這樣的做法雖然可以避免一時的懲罰，但是一旦他發現的話，那後果就很糟糕了。】
周衍：“你是誰？”
腦中的那個聲音又消失不見了。
周衍開始觀察身處的房間，這是一間佈置的精美且華麗的臥室，自東方運來的精美瓷器，牆角的巨型掛鐘，以及金碧輝煌的燭臺，無不預示著這棟房子的主人是一個品味不俗且富有實力的富豪。
牆壁上還掛著幾副與房間配飾並不符合的風景油畫。
【哦，這是我畫的，真有趣不是嗎？】
“媽媽！”
“媽媽！媽媽！”
一大一小兩個小孩打開了臥室的房門，自顧自地衝進了周衍的懷裡。
【他們是我最珍貴的寶貝，我愛他們。】
兩個小孩都有著金燦燦的頭髮以及湖藍色的眼睛，他們正抬起稚嫩的小臉，一臉依戀地看著周衍。
“媽媽，我肚子餓了！”小女孩的腦袋直往周衍的懷裡鑽去，小孩子特有的體溫也撞進了周衍的心中，頓時他全身都湧進一股暖流，衝遍了全身。
他知道自己現在很想要擁抱兩個孩子。
“媽媽，你今天起得好晚！”小男孩則站在一旁，裝作一副小大人的樣子，可是他的眼睛卻不住地往妹妹身體上瞟去，口中說道，“我們上學要遲到了！”
【該死的！早上的校車是八點鐘來，現在都是七點了，你還要準備一家四口的早餐，還磨蹭著幹什麼！】
周衍拉開小女孩，微笑著說道：“我去做早餐，不然上學要遲到了。”
小女孩立即歡呼：“太棒了，媽媽，我今天想要吃乳酪麵包。”
【現在做乳酪麵包來不及了，給他們準備一些吐司和牛奶吧。】
“抱歉，早上我有點不舒服，起遲了，今天的早餐只能簡單一點。”周衍摸了摸兩個孩子毛茸茸的腦袋。
“好哦！媽媽，我在樓下等你！”小女孩邁著小短腿，立即跑出了房間。
她的哥哥則忙不迭地跟在她身後，說道：“慢點跑，妹妹，小心摔倒。”
周衍緩緩站起身，環顧了一圈，並沒有發現鏡子，他看了一下自己的雙手，滿是霧氣的眼中閃過一絲光芒，卻又立即趨於茫然。
在這一瞬間他又忘記了為什麼自己要做出這樣的舉動。
【你該下樓為他們準備早餐了。】
周衍邁著機械性的腳步，走下樓梯，這幢宅邸被他收拾得很乾淨，就連吊頂的水晶燈都被擦得晶瑩剔透，反射著宛如漣漪一般的光線。
【這吊燈每我昨天剛剛搬著梯子上去擦，每一片都必須擦得很乾淨，每次我向他提議找個鐘點工幫忙，都會被他嚴厲的反駁。】
【他總是說必須要節省一點，不過上面掉了一顆水晶，我偷偷藏在了衣服裡，千萬不要被他發現了。】
來到餐廳，兩個小孩子已經乖巧地坐在餐椅上，他們甚至都準備好了餐巾，正眼巴巴地看著周衍，期待他奉獻上的早餐。
【哦，昨天我打掃了一整天，竟然忘記清洗昨晚的碗筷，你必須得快點洗完，不然等他回來看到你這麼偷懶，又要遭殃了。】
沒有緣由的恐慌籠罩了周衍，他的臉色在剎那間變得既膽怯又懦弱，雙手不自覺地往身上擦了擦，急匆匆地來到漂著油花的洗碗池。
平靜的池面反光出屋頂的花紋以及玻璃窗，周衍盯著那微微晃動的水面，心中隱隱冒出一絲期待，他緩緩地走近洗碗池。
映出的一張青年的面孔，正是他自己本來的樣貌。
而在他的雙肩處，正坐著一個女人，她身穿同樣的米色睡衣，但那件睡衣上浸滿了暗紅色的血漬，幾乎將她的衣服盡數染紅，剩餘的血液自她腿部往下滲透，一直流到跨坐在周衍肩膀處的兩條青白小腿上，繃直的腳尖滴落著血珠，滴進了洗手池的水中。
她的腦袋自正中間裂開，好像有人用一把利器惡狠狠地劈開，自顱頂一直劈到她的嘴唇，以至於根本看不見她的鼻子，只能見到一塊暗紅的凹陷，裡面隱約露出淡白色的腦漿和破碎的頭骨碎片。
鮮血順著她頭頂的傷口流滿全身，而她的兩顆眼球幾乎都要凸出眼眶，佈滿血絲的漆黑眼睛正惡狠狠地瞪著周衍。
【快點準備早餐，不然孩子會餓壞的！】
周衍嚇得往後退了一步，驚慌失措下，手指拂過一柄鋒利的菜刀，頓時，指尖綻開一朵細小的血花。
“嘶！”
周衍忍不住叫了一聲，他抬起手，看向自己指尖流出的血珠，再望向洗手池的水面時，只有微風吹起的漣漪，將一切恐怖的幻象攪動成破碎的畫面。
“親愛的，你怎麼了？”
一道男聲自周衍身後傳來，他的聲音透著一股陰冷和尖銳，好像金屬片在互相摩擦，只需輕輕說話就讓周衍的背後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哦，他回來了，這時候你應該對著他撒撒嬌，這樣你昨晚的過失才不會被他責備。】
周衍轉過身，看見了一張熟悉的面孔，他想不起這人是誰，但是周衍能夠肯定，這個人絕對不是自己認識的那個人。
他的外貌雖然相似，但眼前這個男人的嘴角往下瞥，臉色過於蒼白，兩頰深深凹陷，眼下滿是淤青，就連一雙眼睛都是黯淡無光。
男人慢慢靠近周衍，他的目光越過他的肩膀，看向那一片狼藉的洗碗池，深深皺起眉頭，眼角的肌肉都不自覺地微微抖動，顯示出他此時並不平靜的心緒，好像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
周衍的心直直往下墜落，他的身體竟然開始微微發抖，莫名其妙的恐懼籠罩了他，而腦中的那道聲音也變得尖利無比。
【天哪，他生氣了！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我的，我的手指，不小心劃破了，很疼。”周衍咬住下嘴唇，一步步地靠近那個陰鬱的男人，他眨了眨眼，又暗自掐著自己的傷口，在感到疼痛的同時，擠出了更多的血液。
眼裡湧起淚花，攤開手掌，向男人展示著自己看似嚴重的傷口，語氣放軟地說道：“我也是為了給孩子們準備早餐才劃傷的，而且我剛剛好像看見了一些很奇怪的東西。”
男人的表情由最初的憤怒轉為漫不經心，在聽到周衍的最後一句話時，又變得凝重而深沉，他緩緩地開口說道：“什麼東西？”
周衍慌忙地搖頭，說道：“我不知道，我就看了一眼，不敢再看了，可能，看錯了吧。”
男人的臉色稍微緩和，甚至勾起嘴角，試圖露出一絲笑容寬慰自己的妻子。
但是他似乎很久沒有笑過了，僵硬的肌肉讓他的笑容顯得異常詭異和滑稽。
他靠近周衍，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說道：“沒事，一切都會過去的，今天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我準備了很多的禮物在地下室，你下午記得早點接孩子們過來。”
【天哪，我太感動了，他居然還記得我們的結婚紀念日，我想想這應該是第十二年，還是第十三年，瞧我這個記性，真的是越來越差了。】
“還有，”搭在周衍肩膀上的手微微收緊力道，男人漆黑的瞳孔盯著周衍，說道，“那個地下室，你先不要進去，知道嗎？”
【地下室，他從來不讓我進去，我也不關心，他對我說是他工作地方，裡面存放著很多機密檔案，我一想到這些我就頭痛，怎麼會進去看？】
周衍翻了個白眼，嘟囔道：“沒什麼好看的，我才不感興趣。”
男人的手又緊了一瞬，察覺到周衍的不適後又立即放開，說道：“不，你一定要到地下室來，還有兩個孩子，我準備了禮物給你們。”
“爸爸，真的嗎？你給我們買禮物了嗎？”小女孩興奮地用刀叉戳著桌面。
“嘿，你不能戳桌子！沒禮貌！”哥哥將小女孩的餐具收拾好，也抬起亮晶晶的雙眼，看著父親，說道，“爸爸，你真的給我們準備禮物了嗎？”
“說實話，爸爸你可從來沒有給我們買過禮物！”小男孩說完這番話後，又覺得好像並不合適，繼而補充道，“沒事的，爸爸這次你送我們禮物，我們也很開心！”
男人的目光在三個最愛的親人面前一一劃過，最後他舔了舔乾涸的嘴唇，眼裡冒出詭異的精光，說道：“會的，你們會喜歡的，這可是我精心為你們準備的禮物。”
作者有話說：
晚上還有一章，稍微晚點！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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