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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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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閒昏了快兩日,湯藥流水一般灌下去,竟也保住了性命。索命門的醫師嘖嘖稱奇,拽著江浸月要和他探討醫術,江浸月推脫不過,只得到:“也不是我的功勞。”

 他嘆口氣,指指床上那呼吸已經逐漸平穩的人,對著索命門的醫師說:“是他自個的心氣知道自己還不能死。”

 岑閒向來這樣,好似只要不是一擊必殺,只要留他半口氣,他總能把閻羅王的生死簿給改了,從地府逃回人間來。

 總而言之,就是命硬。也不知道是從哪來的信念,支撐著他一定要醒過來。

 兩日內,除卻索命門醫師外還有幾人來探望岑閒,一是索命門那幾位同朔望交好的,來看朔望的時候順帶著瞄那麼兩眼,還有就是孟商和葉迢也來看過幾次。

 每次來,都能見到朔望跪在塌邊,像個木偶人,任誰勸也不肯走。

 只有江浸月過來給岑閒診脈,說破嘴皮子要他去休息,甚至搬出岑閒來說事,他才不情不願走到一邊的藤椅上,扯張薄毯蓋好蜷在上面休息。

 此刻江浸月撿了旁邊烏漆嘛黑的火炭扔進猩紅的炭盆裡面,又起身開了點窗子讓氣透進來。

 待經過朔望身邊,他還忍不住拿著手上握著的火鉗子在朔望棲身的藤椅上戳了戳,在透心涼的冬日裡火冒三丈道:“祖宗!你能不能去隔壁房扯張厚毯子蓋著!”

 才幾天,江浸月口中不好伺候的祖宗就從岑閒換成了朔望。

 畢竟岑閒睡著人事不省,江浸月就是想罵也找不著地下口。

 朔望被敲了幾下,沒動,聲音還啞,輕聲說:“這裡不是有火嗎?”

 這聲音啞得讓江浸月覺得這人快起高熱了,他撥弄了下炭盆裡面的火,苦口婆心道:“外面都下雪了……冷著呢!你穿的那麼少,被子也不蓋厚的,遲早要生病。”

 朔望抿了抿嘴,還是沒沒動,江浸月把火鉗子放在一邊,拿著小火爐煮起茶來,嘀嘀咕咕說:“你生病了把病氣渡給床上睡著的那病秧子怎麼辦?”

 這兩天江浸月算是看出來了,朔望是真真在乎上岑閒了,於是乎乾脆搬出岑閒這尊大佛來壓著朔望。

 朔望聽完江浸月的話,總算是聽進去了,鞋也沒穿就跑出去了,江浸月眼見他赤著腳跑出去,一口茶嗆在喉嚨,還沒咳幾下,門吱呀一聲開了,朔望抱著一床厚被子回來,把那被子攤在藤椅上。

 江浸月又咽了口茶,把喉嚨火辣辣的感覺壓下去,問:“當日你看了那棋譜就跑出去……你從前和他認識?”

 朔望把自己埋在被子裡面,被面鼓起一個小包。

 “認識,”朔望的聲音隔著棉被傳過來,“他是我的故交。”

 江浸月挑起眉:“故交?那你怎麼沒認出他,他這張臉該叫人過目不忘才是。”

 的確,岑閒現在容貌極盛,是見之難忘的程度,不然也不會有突厥王求親,先帝養他做臠寵的傳聞了。與朔望十數年前剛認識岑閒時天差地別,與他們分開之時亦是沒有相似之處,除了那一雙墨色的眼睛。

 但江浸月那句輕飄飄的「那你怎麼沒認出他」卻叫朔望難堪,愧疚的心情捲上肺腑,堵著他的呼吸,讓他喘不過氣來。

 岑閒能一眼認出他,他卻沒有認出岑閒,甚至幾度說出了傷人心的話。

 朔望恨不得扇自己幾巴掌。

 “我認識他的時候,”朔望的聲音抖了抖,“他不是這個樣子的,但我……我不該不認出他來。”

 江浸月唔了一聲,不知想到了什麼,沉默了一下:“你是他少時舊識,青梅竹馬,對嗎?”

 朔望死氣沉沉地轉過臉:“你怎麼知道的?”

 “猜的,”江浸月笑眯眯說,“我和他相識近十年,他的過往我雖不是一清二楚,但也略知一二。”

 江浸月拾起火鉗子撥弄了一下炭火,慢條斯理說:“他同我說過他有一個救命恩人,少時相識,同塌抵足而眠五六年,只是後來陰差陽錯分開了。”

 陰差陽錯?

 朔望在心中嚼了幾下這幾個字,越嚼越覺出苦味,喉嚨裡面一股子難耐的血腥氣。

 明明是他費盡力氣給自己爭了條命來。

 不然哪有現在的朔望。

 早該死在十年前了。

 他停下了話頭,江浸月看了他一眼,也不說了,專心致志烹茶去。

 朔望把自己裹在被子裡面,天氣確實冷了很多,即便他依著江浸月的意思將自己裹得那麼嚴實,還是覺得全身上下通體冰涼。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江南溼氣重,他覺得這被褥皺巴巴的,冷得像剛化開的冰。

 朔望閉上眼,想起剛才往岑閒的被褥裡面塞了幾個湯婆子,江浸月又在塌邊放著炭火,岑閒那應該是乾燥暖和的。

 這樣想著,他閉上眼休息了一會兒,又倏然睜開了眼睛。

 還是不放心。

 他掀開被子從藤椅上面起來。江浸月披著一件厚厚的棉襖,見朔望又從藤椅上下來,抬起眼看他:“你起來幹什麼,嫌被窩裡面不夠冷?”

 他話還沒說完,就見朔望伸手往岑閒被子底下一探。

 被褥底下如朔望所願,乾燥溫暖。

 探完他一言不發回去,又把自己裹進那冰冷的棉被裡面去了。

 江浸月呆若木雞地看著朔望的舉動:“……”

 這是在幹什麼?江浸月看不懂,但江浸月大為震撼。

 他嚥了口茶,眼神在塌上和藤椅兩邊轉了轉,最後幽幽嘆口氣,也不說話了。

 房內只剩炭火燃著時細碎的火焰噼啪聲。

 寒冬臘月,孤燈殘影,江浸月坐了半宿,朔望就把他換了。

 他一人在岑閒塌前坐到天色將明。

 遠處熹微天光升起來,破曉時的晨光掠過院內堆著冰雪的枝頭,照在窗稜上,透過窗紙照進臥房內。

 岑閒被這天光刺了刺。這抹光從幽深的黑暗裡面照進來,惹得他忍不住掙扎起來。

 緊接著一雙手就扣住他的指節,那手掌心溫熱,暖源似的,緊緊握著他枯瘦的指節。

 此刻岑閒還看不見,不知道這個握著他手的到底是誰。

 不過一會兒,他聽見叮叮噹噹一陣響聲,江浸月熟悉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來:“鬆手,我要給他診脈……”

 那雙手愣了會兒,隨即乖乖鬆開了,粗糲溫暖的指腹留戀地在他手上劃了一下。

 暖源驟離,岑閒心中掠過一絲不悅,他反手就抓住其中一隻手,強硬霸道地扣在了塌上。

 動作之連貫迅速十分有錦衣衛說一不二的味道。

 兩隻交疊的手一個顏色深些,一個顏色淺些,顯得有些不合,動作卻很誠實,力氣下得挺大,看起來分不開的樣子。

 江浸月眼見此景,「嘶」了一聲,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岑閒那隻作亂的手。

 岑閒什麼時候會了這種登徒子的行徑!

 另一邊朔望耳尖紅了小半塊,咳嗽一聲,手沒抽出來,低聲對江浸月說:“對不住,是我的錯。”

 江浸月在心中問候了一遍這兩個人的十八代祖宗,探出手指去給岑閒診脈。

 脈象稍微有些弱,但勝在平和,岑閒這人在鬼門關晃盪一圈,又平平安安回來了。

 還真是命大。

 只是斷了的筋骨還是需要靜養,江浸月收回手,一邊寫藥方子,一邊對朔望說:“你們這邊有活好的木匠麼?到時候給他打個輪椅,這一個月就別讓他下地了。”

 岑閒此刻終於出了聲,一雙含著水光的眼睛也慢吞吞睜開,聲音沙啞得像生了鏽的鐵,一說話就掉鐵屑:“你管這麼……”

 他說給江浸月聽的後半句話在看見塌邊默默坐著的朔望,還有自己扣著朔望的那一隻手就立刻偃旗息鼓,囫圇一嚼就嚥進了肚子裡面。

 岑閒沉默了一下,昏迷前的記憶回了籠,他有些心虛地舔了一下自己乾裂的嘴唇。

 這些舉動換來的是朔望的一句:“你渴了嗎?我去給你倒水。”

 江浸月收拾收拾東西,打了個哈哈,無視岑閒對他使的眼色,善解人意道:“我去煎藥,朔望,你看著他吧。”

 而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岑閒:“……”

 他被折返回來的朔望餵了口水,不由得想起之前生病時朔望給他倒茶,翻窗戶走了又跑回來的事。

 水被一點一點吞進去,周圍寂靜,只有岑閒吞嚥的聲音。喝完之後,二人相對無言,都沒有說話。

 “望……岑閒,”朔望將茶杯放下,喉結滾了滾,手摸到岑閒手上的疤,“你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

 “呃……”岑閒不想回答這個問題,語氣溫和中帶著無奈,只說,“我過得很好。”

 他這話輕飄飄的,堵人話頭罷了。

 然而朔望不依不饒,手點在他肩胛骨處的傷:“什麼樣的好能讓你滿身都是傷?”

 他放低姿態,幾乎可以說是在哀求:“你不要搪塞我。”

 “也不要騙我。”

 “人生在世,”朔望的額頭蹭著岑閒的掌心,“除你之外,我再也沒有家人了。”

 “岑閒,你就當可憐我吧。”

 岑閒的目光在朔望身上轉一圈,輕嘆了一口氣,說出了一直以來想要和朔望說的話:“阿朔,你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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