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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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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年初一的夜晚, 岑閒依照聖意進了宮。

 這日他穿了一件以銀線縫縫著雲紋的錦繡白藍衣,外邊披了件白色的披風,領口綴著柔軟的白狐毛, 襯得他膚色越發白, 那雙墨色的眼眸也被襯得如未摻水的濃墨般漆黑。

 他那頭黑色的髮絲用一根通透碧綠的簪子給挽起來, 墨髮傾瀉而下, 披在後背。

 國宴按長幼尊卑來坐,岑閒面西坐東, 他上首隻坐了老王爺魏軒,下面則坐著景王魏琛, 地位之尊貴可見一斑。

 他都坐在皇親國戚那一行列之中了。

 此時宴會還未開始,還有許多官員帶著家眷過來。

 安寧侯府只來了江與安一個人, 江浸月只是庶子,是沒有機會來國宴落座的。

 江與安坐在岑閒的斜對面,朝著岑閒點了點頭。

 岑閒也同樣點頭予以回禮。

 不過多時, 人便都來齊了,太后於高坐之上舉杯邀眾臣共飲, 宴席便正式開始了。

 大殿內舞女穿著輕薄的紗衣,畫著精緻的妝容,甩著水袖跳著舞, 坐在上首的小皇帝看著她們拍著掌叫好。

 岑閒沒胃口吃東西,舀了兩口軟糯的魚粥就不動了。魏琛給他遞了個酒杯,眼睛眯了眯:“指揮使沒胃口,不如來陪本王喝酒。”

 岑閒接了瓷杯,抿了一口:“殿下這幾日結案, 風頭正盛啊。”

 陳相於一案告結, 這位曾經與魏琛, 岑閒三分朝政的大丞相因為同突厥那邊走私,落得了個身死牢獄,全家被抄的下場。

 但礙著他的妻子是長公主魏長樂,於是便只斬了除妻族以外的族類。

 他走私數額之大令人咋舌,魏琛開啟陳相於府中庫房時,那些金銀財寶,虎狼氈皮堆滿了整個房間,有些皮毛玉石久居這裡,蒙塵的蒙塵,潰爛的潰爛。

 這些金銀財寶最後全充了國庫。

 與陳相於走私之事有關的官員也是殺的殺罷的罷,短短几日之內,朝堂就經歷了一次大換血。

 還真是新年新氣象。

 煥然一新啊。

 而結了此案的魏琛,地位自然水漲船高,已然和岑閒快要齊平了。

 “但此案仍舊蹊蹺,”魏琛將酒杯放下,“究竟是誰要殺陳相?況且此人竟有如此通天之能,連指揮使的錦衣衛都進得去啊!”

 魏琛這話看似是在說那幕後之人有多神通廣大,實則明裡暗裡罵岑閒的錦衣衛防守不當。

 岑閒懶得計較魏琛這話裡話外的意思。

 他將那酒壺提起來,給自己滿上,一邊倒一邊問:“殿下將訊息送往突厥了嗎?”

 魏琛說:“送了,只是山高路遠,等訊息送到,再等突厥派人過來,還需兩個月的時間。”

 酒滿則溢,岑閒適時停手:“殿下的人馬可要小心些,別被幕後之人派人殺了。再有,若是信送到了,突厥同意交換,您可得看牢了那位關在你那的霍勒,他一旦身死,我們得不償失。”

 魏琛嗤了一聲,不置可否,轉頭同身邊的大臣聊天去了。

 魏軒坐在他上面,有些尷尬地小聲道:“指揮使別和他一般計較。”

 這位老王爺和他兒子不太一樣,對岑閒總是客氣得很,有時候還會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絲長輩的關心和愛護來。

 岑閒尊敬他,也會給他幾分薄面。

 岑閒點頭表示自己不介意,高臺上的太后忽然叫了他的名字:“岑愛卿。”

 穿著端莊威嚴的太后娘娘臉上含著一絲較為僵硬的笑意,對著岑閒遙遙舉起了酒杯。

 太后賜酒,隆恩可見啊!

 岑閒舉杯遙對。

 底下的大臣頓時鴉雀無聲,有幾個見岑閒竟坐著給太后敬酒,倒吸一口涼氣。

 “他竟敢坐著給太后敬酒?這豈不是大不敬之罪!”有大臣小聲道。

 “指揮使剛才說是身體不適……”有人低聲回答說,“就不站了。”

 “嘶……他不怕都察院的人參死他嗎?!”

 “都察院參了那麼多本子,也沒見太后接下,他天潢貴胄,手裡又是錦衣衛又是北大營,誰敢動他?”

 “上次都察院御史參他三本,不是被他當廷駁斥了麼?”

 “後來御史還被太后斥責了。”

 有人憤憤不平:“他這般心思狡詐的人,若不是權勢過重,早就被殺了,還能有現今的隆恩?”

 ……

 岑閒不勝酒力,且喝酒上臉,此刻臉已經紅透了,他撐著桌子站起身,跟太后說要出去吹風。太后也不敢攔他,只能由著他去。

 宮中景緻甚好,御花園裡面種著大片大片的紅梅,此刻正迎著冬風,凌霜傲雪地開著,暗香浮動,環繞在這一片梅林。

 岑閒站在梅林之中,小六站在林子外等著他。

 四周靜悄悄的,岑閒折了一枝開得茂盛的紅梅,聽見後面響起一陣腳步聲。

 岑閒轉身看向踏雪而來的人,赫然發現是老王爺魏軒。

 魏軒現今已經老了,頭髮斑白,完全沒有岑閒當年在昭王府時見到人時的孔武有力,他年邁的身軀在雪夜裡面微微顫抖,渾濁的眼睛看著岑閒。

 魏軒說:“指揮使已經二十有五了,對嗎?”

 岑閒將花枝隨手放在樹杈子上,“是,再過幾日,就二十六歲了。”

 “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魏軒將手放在腰間,“你才這麼高。”

 “現在已經比我還要高上半個頭了。”

 岑閒愣了一下,隨即露出一個笑來:“王爺是什麼時候認出我的。”

 他並不驚訝魏軒能認出他,這位老王爺比他的兒子魏琛聰明得多,又與少時的他熟悉。再加上早年在錦衣衛之時,他也和林術去過幾次魏軒那裡,當時年少,有時候掩飾不過,被認出來也實屬正常。

 他並不擔心魏軒會把他的身份說出來。

 因為說出來也沒用,如今幾乎沒人能在明面上動得了他。

 魏軒嘆了一口氣:“你第一次和林術去王府的時候,我覺得你眼熟,後來去逼問林術,才知曉你原來沒死。”

 岑閒的笑斂了斂。

 他沉下眼:“魏叔叔,你想同我說些什麼?”

 梅林陷入一片短暫的寂靜,只剩下落雪聲。

 “昭王的事情,已經過去十年,早已塵埃落定,若他和王妃在世,應當也不願意你困頓於此,”魏軒慢慢說,“你同他非親非故,又捨命救了他的孩子,你不欠他們什麼。”

 他看著岑閒長大,知道面前的人受了很多苦。他不願看見岑閒滿身傷痕,把一輩子都耗在這條几無光明的路上,耗在這座皇城裡面。

 “飛鳥不該困於樓閣和仇恨,”魏軒繼續道,“你本該是個恣意的人。”

 這個人外表溫和,心中卻燃著火,明明應該恣意歡快,被小世子,也許現在會是王爺,拽著出去玩。去東海、去大漠、去江南,在小舟上聽落雨聲聲,戲游魚,喝烈酒。

 而不是困囿於前塵往事,困囿於回不來的人。

 “魏叔叔,我沒有困於樓閣與仇恨,是我甘願留在這裡,”岑閒的聲音很輕,“報昭王與昭王妃一粥一飯之恩。”

 “若沒有他們,當年江南荒災,我早已化為一堆白骨。”

 “至於我是眼中釘肉中刺也好,不得自由也罷,皆是我一個人的選擇。”

 他忽而笑了笑:“魏叔叔不必憂心我,殿下就有夠你忙了。”

 岑閒說完隨手將梅花枝拿下來,緊了緊披風走出梅林。

 “魏叔叔,風雪大,我先回去了。”

 而彼時距離京城還有幾百裡的地方,朔望還在死命趕路,由江南到上京,平日裡披星戴月瘋了般趕路也要三日才能到上京。好在朔望騎的是千里馬絕影,夠快又夠有耐力,不然屬實夠嗆。

 絕影這幾日一直在跑,累得直喘氣,這會兒有些不願意動了。朔望下馬讓它休息,安撫地摸了摸絕影的鬃毛。

 他沒帶水,蹲在地上像個沒人要的枯草,胡亂撿了塊雪塞嘴裡,冰涼的雪水在溫暖的口齒中化開,朔望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上京還在遠處,朔望只坐了一會兒,又騎上絕影往上京那邊趕過去了。

 指揮使府裡面岑閒皺著眉頭喝完苦得要命的藥,點著燈看了會兒書,便困起來了,他頭一偏,輕輕咳嗽了幾聲。

 他熄了燈火,指揮使府陷入一片寂靜。

 一支梅花枝放在了案几上那個斑竹筆筒上面。竹筒底下按著一張宣紙,宣紙上面寫著一句話——

 「欲為萬里贈,杳杳山水隔」

 第二日清晨,天光刺破黑夜,岑閒從床上醒來,用一根髮帶草草綁起自己的長髮,而後披衣起身。

 清早比夜晚更冷,他一邊咳嗽,一邊打開了房門,而後愣在了原地。

 門外站著一個身穿黑衣的人,肩膀上堆滿了雪,眉眼間凝結了霜,不知道在外面站了多久,漂亮的桃花眼在門開時微微一動,眼神落在了岑閒身上。

 他眼神佈滿血絲,眼底下有明顯的青黑,下巴顯出青青的胡茬,也不知道有多少天沒有休息。

 岑閒眼睛微微睜大:“朔……”

 話未說完,朔望向前一倒,岑閒手忙腳亂接住他,冷雪灌進岑閒的脖頸,他昏在了岑閒的肩頭。

 作者有話說:

 摘自柳宗元的《早梅》

 以及朔望同學,碰瓷行為不可取;

 【蠢作者指指點點jpg】

 蠢作者因為最近比較忙,所以更新不是很穩定,如果更不了會掛請假條——

 感謝小可愛們的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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